第568節
「有血有肉。」龍玄凌回答道。
龍玄凌至今回憶起,那一日,依舊覺得歷歷在目。
那日,是他的生日,照顧他的保姆方姨領著他,去正廳等南老爺,而龍玄凌年幼好玩,在方姨的疏忽下,不小心進了正廳後的一個屋子。
用龍玄凌的話來說,那屋子極黑,在那裡龍玄凌聽到了他已故母親的呼救聲,聲音雖然微弱,但是他聽的清清楚楚。
龍玄凌仔細的聽著聲響,居然是從那間屋內的牆後傳來的。
龍玄凌側耳貼著牆聽著,結果,那牆卻「霍」的一聲,朝著一側退去,緊接著,南老闆就從牆後走了出來。
看到龍玄凌時,他露出了一臉的怒容,直接將龍玄凌給拎了起來,龍玄凌也是在那一瞬間,看到了門後的密室裡,放著一個罈子。
說到罈子,龍玄凌的目光就是一沉,那眉頭也蹙了起來。
「我看到,我母親的頭顱出現在罈子上,她在叫我,那時候她還沒有死。」龍玄凌說著,兩行淚水,從眼中滾落而下。
我握住龍玄凌的手:「別說了。」
看著他這麼痛苦,我不想讓他繼續回憶。
「那是「種」香源。」龍玄凌卻開口繼續說道。
「種香源?什麼意思?」我沒有聽說過這個詞。
「江家從民國時期開始,就是靠制香發的家,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謎語香」,而且,傳聞江家的女子一出生,身上就帶著奇香,謎語香就是從江家女兒身上提煉出來的。」龍玄凌說著,抬起手指了指那正廳的位置。
他告訴我,「種香源」其實就是將一個活人,放在一個翁中,劃破她的身上的皮膚,讓其流血,但是,血流的速度不能過快,若是快了香味兒便不能綿長。
被「種香源」的人,起碼要被折磨一年,才會死去。
「可是,如今,南老闆經營的聽聞是地產生意。」我知道,龍玄凌的意思了,他是懷疑南老闆將他的母親種了「香源」用於謎語香的製作。
「那是沒有成功。」龍玄凌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母親,是咬舌自盡的,人死了血就腥了。」
龍玄凌在五歲生日後沒多久的一個夜裡,他聽到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他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發現,房門開著,於是便出了屋門去找,那時候,他沒有見過邪祟,對於那些髒東西沒有概念,也並不害怕,所以一路尋到了樓下。
結果,他看到,樓下的廳裡,有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爬在地上,長髮拖地,嘴裡不住的喊著他的名字。
「媽媽?」他聽出,那是他母親的聲音,於是,他就朝著那紅衣女人靠了過去。
結果,還未走到女人的面前,就覺得腳底下濕漉漉的,低頭一看,是一片猩紅的血跡。
龍玄凌很害怕,再看向自己的「母親」卻發現,對方哪裡穿的是紅衣裳,根本就是光著身,渾身鮮血淋漓,並且腿骨和手骨都被敲斷了,所以只能趴著。
她不住的叫著龍玄凌的名字,讓龍玄凌過去,可龍玄凌當時非常害怕,他不敢,他根本就不敢靠近半步,而那女人卻朝著他挪了過來。
龍玄凌看清她的臉,是他母親沒有錯,可是,他母親張著嘴,嘴裡就只有半根舌頭,下巴處都是血。
年幼的龍玄凌被嚇的昏厥了過去,至此之後,他就能看到邪物了。
「最早之前來的一個「道士」,說我是那個時候開的陰陽眼。」龍玄凌說著,一臉落寞,他說如果換做是現在,他願意走上前去抱抱自己的母親。
「不能怪你,那時候,你畢竟太過年幼。」我安撫著龍玄凌。
卻隱約覺得,有一股子淡淡的陰氣,在我們的四周飄蕩。
我立即轉過頭,朝著四處一掃,看到了立在遠處的顧少霆。
想必,顧少霆是有重要的事兒要找我。
「天黑了,我先送你回閣樓。」我說著,就準備先送龍玄凌回去。
龍玄凌卻也瞥見了站在遠處的顧少霆,開口詢問道:「他是誰?」
「我朋友,也是你大哥的保鏢。」我回了一句,龍玄凌卻一把甩開了我的手。
「我沒有什麼大哥,那個南風宇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說罷,他氣沖沖的朝著閣樓走去。
我疾步跟上,看到守門的莫香她們,就讓莫香陪龍玄凌回閣樓頂上,而我則去找顧少霆。
顧少霆立在一棵桃樹邊上,見我來了衝著我笑了笑。
雖然,如今天色昏暗,可我依舊看出,今日他的面色有些蒼白,並且平日裡,他身上的陰氣基本上聞不出來,可方纔,我與他有那麼遠的距離,我都察覺到了。
「少霆,你怎麼了?」我望著他問道。
他本能的搖了搖頭:「沒事,我?」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行鼻血就流了出來,我連忙拿出帕子,給他擦拭。
第一百七十六章日子到了
「少霆,你這是怎麼了?受傷了?還是?」我望著他。
依照顧少霆的身手,應該沒有人能傷的了他才對。
顧少霆連忙按住手帕微微仰著頭,也不做聲。
「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遇上什麼高人了?還是遇到大妖了?」我焦急的詢問著。
顧少霆衝我連連搖頭:「沒事。」
「別瞞著我,你說謊我看的出來。」我凝眉,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這並非是詐他,而是,我同他一起當了幾十年的朋友,他的一舉一動,我瞭如指掌,想瞞我根本就不可能。
「你不說,就是誠心讓我著急。」我焦急的說道。
「安之,我的日子,可能快到了。」他望著我,一臉沉重的說道。
我愣了愣,明白他口中所說的「日子」究竟指的是什麼。
當初,閻世子就說過,顧少霆可以活到陽壽盡,再去往陰間當差。
而去了陰間,顧少霆將忘記一切,成為陰差。
「你怎麼知道,「日子」到了?」我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和他相處這麼多年,我們之間的情感如至親一般,我知道,他總有一日是要「走」的,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突然。
「這幾日,我的身體有些乏力,經常莫名的就?」顧少霆捂著鼻子的手帕,已經被鮮血給染鮮紅。
「昨日,你為何不說?」我凝眉嚴肅的看著他。
他卻是一臉的無所謂:「總是要走的,如今,已是你和龍王的第三世了,渡過這一劫,你們就能在妖都團聚,我也就能放心了。」
「我知道,你遲早要「走」只是?」我垂目,不忍去看他。
顧少霆卻吸了吸鼻子,將血帕子抓在手心裡,故意笑道:「我纏了你這麼幾十年,你也該厭煩了,今後,沒有我,你會過的更舒心。」
我一聽,馬上抬起頭望著他。
而他的鼻底再次溢出血來,我伸出手,替他拭去鮮血,然後認真且篤定的告訴他,他對我而言,非常重要。
「安之,有你這句話,我這幾十年便是沒有白過。」他凝望著我,眼中帶著一抹喜悅。
顧少霆說,一定會撐著,等我和龍玄凌渡了過這一世情劫,他才離開。
只是,我很清楚,閻君的生死簿上,可記著所有人的生死,時候到了,他不想走,也得走。
我們倆在桃花樹下聊了許久,等我回閣樓時,夜已經極深了,我擔心吵醒龍玄凌,躡手躡腳的上了閣樓間,並且小心翼翼的將暗板放下。
朝著臥房看了一眼,透過玻璃隔斷,我看見龍玄凌已經躺在床上,應該是睡著了,於是我就直接坐到了沙發上。
腦海裡亂糟糟的,想的都是同顧少霆一起度過的這些年。
顧少霆總是默默的在我身旁,從不打擾,但是,當我需要的時候,他會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幫助我。
「他是誰?」
原本我以為龍玄凌已經睡著了,可沒有想到,我這才剛坐到沙發上,他卻突然掀開了被子,坐起身來,語氣極不友好。
「我的朋友。」我如實回答。
「我看到你,摸他的臉了。」龍玄凌凝眉,轉過頭,透過玻璃盯著我。
我聽了不由一愣,想必是龍玄凌方才沒有立即跟莫香上樓,而是在閣樓前看了我們一會兒,從那個角度他根本就看不清,我和顧少霆究竟做了什麼,所以才誤以為我在摸顧少霆的臉。
「他是我的摯友,同我的家人沒有區別,而且,剛剛我並非摸他的臉,而是?」我不希望他誤會。
「摯友?」可他卻立即打斷了我的話,原本已經有所收斂的任性,又立刻展露無遺:「摯友就可以隨便摸來摸去?」
「他流血了,我是替他擦拭。」我很是無奈。
「哼,流血了?還真是時候,從今往後,我不許你去見他。」龍玄凌凝眉看著我,醋味極濃。
「不可能,他最近身體不適,我必須時常去看他。」我一口回絕了龍玄凌的要求。
龍玄凌一愣,一臉焦灼的望著我:「你,你?」
他磕巴了半晌,才道:「你是我們家用錢雇來的,我不許你出去,你就不能出去。」
「我沒收錢。」我平靜的說道。
「什麼?」他有些詫異,緊接著又道:「就算你沒有,你師父白姑收了,這跟你收也是一樣的。」
「南龍宇。」我開口認真的叫了他的全名。
他嚴肅的看著我,不知道我想說什麼。
「這個世上,有很多比錢更重要的東西,我不會為了錢留在這,所以你無法用這個威脅我。」我看著他耍少爺脾氣,心中也有些生氣。
龍玄凌一聽,我這非但不認錯,居然還要同他對著幹,頓時氣白了臉。
可又沒有什麼可反駁我的,於是,只能是生氣的從臥房裡衝了出來,惱怒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索性躺下,不搭理他,好讓他改改脾氣。
他這脾氣,就是被慣壞了,這裡的人不敢招惹他,都順著他,所以他認為自己說什麼,別人都要乖乖聽著。
龍玄凌見我居然躺下,閉上眸子,準備睡覺了,火氣便更大了。
「你起來。」他對我命令道。
我閉著眼一動不動,他在廳裡站了一會兒之後,踱步走回到了床榻邊。
我微微瞇著眼,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很是無奈,想著這跟寧兒前些年的叛逆期,如出一轍。
固執,倔強,任性,最最重要的是以自我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