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也是從那晚開始,我就再次不好了。
那晚上奶奶幫我叫了魂也絲毫不起作用,大半夜的奶奶也不敢離開我半步,直到天亮了採取叫父母來,為了防止我不受控制地跑掉,奶奶把我鎖在了房裡頭,這才放心出去了。
我能清楚地記得父母他們來到了老家,也記得母親和先生他們和我說話,問我怎麼了,但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答他們,因為我好像對這些變得反應很慢,就像大腦不夠用了一樣。
然後奶奶告訴先生他們說,說我一直在重複說在沙發上看到了紙人,可是沙發上根本沒有紙人。先生說會不會是半夜出去燒紙錢惹到了什麼東西回來,奶奶說不可能,她帶我去燒紙錢就是幫我驅邪的,不可能會引來什麼。
那麼這事就奇了,我反正是聽見先生這樣說的,先生說家裡供著經圖,門神什麼的也都貼著,按理說那些東西即便纏著我,也進不來才是,而且先生也看不出屋子裡有什麼古怪,也看不到任何的煞氣,那我看到的紙人又是怎麼回事。
特別先生聽見說奶奶幫我叫魂之後依然沒有反應,他也驚訝了,他說他看著我這症狀,也是失魂的樣子,他問奶奶那魂叫到了嗎,奶奶說叫到了,但我卻沒有反應。
因為奶奶說叫不到魂的話,香會熄掉的。
所以先生說,唯一的解釋只有一種,那就是魂兒是叫魂來了,但沒叫到我身上來,而是躲在了屋子裡的某個地方,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現象。
可是為什麼要躲起來,這就無法解釋了。
奶奶說以前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形,先生一時間也想不到解決的方法,頓時都只能看著我蹙眉。
然後還是母親問奶奶說,從她進門就沒聽說這個家裡有誰是會搞這個的,她問奶奶說倒底奶奶叫魂的本事是怎麼學來的,這總要有個師傅教她才對,如果的話,就去問問這個師傅吧。
起先奶奶還猶豫,然後見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才一咬牙說讓他們等一會兒,她去請那個人來。
而對於我來說,這種感覺很奇怪,我能感到他們在說話,能清晰地聽到,但是自己想說卻就感覺怎麼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更有趣的是,我始終覺得眼前有一片影子一樣的朦朧感,好像是隔著什麼東西在看他們一樣。
奶奶出去之後,我能感到先生來扒開我的嘴巴看過我的舌頭,也看了我的胸口,但就是什麼問題也看不出來,我就聽見他和父母親他們說這準是失了魂,並不是別的什麼,先生說如果真的沒法子,就只能做專門叫魂的法事了,而且做了法事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地就會好過來,也可能和現在一樣,什麼作用都不起。
我就一直聽見母親在念叨說,怎麼會這樣呢,怎麼無緣無故地就看見紙人了呢,這紙人又是個什麼意思。
我聽著母親的這些話語的時候,只感到似乎和著母親的聲音之外還有一個聲音,好像也在說話,可是在說什麼,卻根本聽不見,而且當你仔細去聽的時候,感覺這個聲音又像是不存在一樣。
如果要準確描述我現在的這個狀態,有些像喝酒醉到一定程度的那種時候,感覺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面前的東西恍恍惚惚地,天地都有一種在旋轉的感覺。
更奇特的是,自己好像就要脫離這裡飛起來一樣。
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到除了母親他們,屋子裡還有什麼別的人,然後我的視線停留在了門後,那裡似乎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但是不大看得清楚,像一片陰影,蜷縮在門後。
我仔細地盯著那東西,但是很快它就不見了,好像是看花了眼的錯覺一樣。
我覺得這樣過了很久很久,耳邊一會兒有父母他們的聲音,一會兒又變成了遙遠的隔音一樣,這種時斷時續的感覺,就像自己一會兒正常一會兒失聰一樣。
然後奶奶回來了,和奶奶一起來的,是嬸奶奶。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奶奶忽然會叫魂並不是自己莫名就會的,而是嬸奶奶教的。
奶奶應該在路上和嬸奶奶說了我的情況,所以嬸奶奶才進來就來到我跟前,問我聽不聽得見她說話,她說要是聽得見就點點頭,我感覺自己很慢地點了點頭,但是倒底點沒點,就只有嬸奶奶他們才知道了。
接著我聽見嬸奶奶說,我不光是失了魂那麼簡單,這是鬼遮身,有東西遮著我,讓叫回來的魂兒不敢近身。
奶奶說,可是這屋裡供著經圖,髒東西怎麼進得來,嬸奶奶才說如果這並不是什麼髒東西呢。嬸奶奶的話連奶奶也為之語塞,然後嬸奶奶才說這東西在我身邊應該已經很久了,只是我們都沒發覺,她說她頭次見到我,就覺得我不對勁了,那次她就看出一些來了。
先生聽嬸奶奶這樣說,就問說那麼那次怎麼不說出來。然後我就看見嬸奶奶笑了笑,奶奶也不說話,或許這時候先生才意識到,這妯娌之間的事,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於是自己也不再說了。
然後還是母親開口問說:「嬸嬸,那現在怎麼半?」
嬸奶奶說她只是個普通的老婆子,這些東西她不碰也不會,然後她叫先生出去下,接著先生就和她去了外面,說了些什麼,屋子裡的人也都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先生才進來了,然後奶奶出去就沒再進來,我估摸著應該是送嬸奶奶回去了。
先生進來之後,告訴父親說去找一些楊柳來,要帶枝條的,多一些,然後又讓母親去找一面鏡子,要能夠照出人半個身子那麼大的,母親說家裡放著很多塊,她這就去拿。
於是父親和母親同時出去了,只剩下我和先生在,先生則對我說,他也不知道這個法子管不管用,只能先試試看了。
之後就一直等著父親和母親回來。
之後父親帶著很多楊柳枝回來了,母親也拿了半身鏡來,先生讓父親把一些楊柳枝插在大門外和堂屋門外,然後把剩下的摘一些葉子下來洗乾淨了,用一個盆泡在水裡,他有用處。而母親抬來的鏡子,先生讓母親扶著,就放在我身前,盡量將我照進去。
父親將楊柳葉洗好之後,用清水泡在了盆裡,先生讓父親用這水替我洗眼睛,但是先生特別強調父親不要將這水沾到自己的眼睛上。父親都一一照著做了,然後替我小心翼翼地洗了,洗好之後,先生點了三炷香,讓我捏在手上,我捏住了,先生告訴我說過會如果在鏡子裡看見了除我以外的人,就在心裡不斷喊自己的名字,然後喊「魂回來」。
先生的意思很明顯,這是讓我自己給自己招魂。
先生叮囑完,又叮囑父親不要讓自己出現在鏡子裡,我看見他拿了一張符,混著紙錢在我身邊燒了,然後他就退到了鏡子後面,開始念一些我們聽不懂的東西來。
在符紙燒起來的時候,我感到鏡子裡似乎出現了什麼東西,但是看不清,我自己的鏡像倒是清清楚楚地映在裡面,我盯著鏡子眼睛也不敢眨,鏡子裡面的影像很久都沒有變過,直到我看見自己的肩膀上出現了一隻手。
我看見一隻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我記著先生剛剛說的話,於是在心裡默念著自己的名字,然後學著奶奶招魂的語氣,叫一聲喊一聲魂回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看到鏡子裡的人影已經開始清晰了起來,雖然看著依舊模糊,但是已經能夠可辨了,它就站在我身後,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衣服。
我在心裡默念著招魂的話語,我看見扶在我肩膀上的手抬了起來,它的身子似乎在動,然後就開始變淡,又變成朦朦朧朧的一層,最後直到鏡子裡再也沒有任何變化。
然後我就感覺自己身子好像忽然不穩,好像被什麼忽然拉了一把,就往後翻,在往後翻到的時候,我倒退了幾步,算是穩住了身形,只是坐著的靠椅已經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六章 甦醒之後
然後我站直了身子,動了動,發現之前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已經沒有了,我說:「我好像看見了什麼。」
可是我話音還沒落,先生忽然停止了誦念,然後說:「石頭你別說話。」
然後就讓母親趕緊把鏡子放平,母親不敢怠慢,迅速將鏡子放倒在地,與此同時,先生拿過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錘,就將它敲碎了。
先生敲碎了鏡子,讓我不要亂動,然後讓父親用清水幫我洗眼睛,就在這段功夫裡,我終於看見屋子裡蜷縮著一個影子一樣的東西,竟然是王叔。
但是不等我驚訝出聲,父親已經用毛巾蘸了清水來幫我洗眼,邊洗我邊聽見先生說:「石頭,無論你剛剛看見什麼都不要和任何人說,包括我們,要不是會惹來禍端的。」
其實在先生說這話的時候,我剛剛打算說王叔的亡魂在屋子裡,但是先生的話一出,到了嗓子眼的話語,只能生生地嚥下了。
之後的事,先生處理了砸碎的鏡子,然後用香熏了我的眼睛,確保我不會再看見一些奇特的東西才作罷。
這個法子,自然是嬸奶奶教給先生的,而且這樣弄過之後,我竟然就好了。
我自己猜測的是,雖然不怎麼敢確定,因為我不能說出來,先生他們也不能給我出主意,所以我猜測,那個我看見的身後的人影,大概就是我走失的生魂,而我在屋裡看見的亡魂,多半就是以前附在我身上的王叔的亡魂。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從我這次恢復之後,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這第一件,就是我九歲那年走失的情景。
那一次我只知道我被鄭老秋引出去了,後面一直跟著他在走,直到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拉了一把,本來早先的記憶到了這裡,就跳轉到了我被母親抱著,母親在河邊替我叫魂。
可是卻不是,我被拉了一把之後的確是被拖到了一個地方,但是卻沒有回去,鄭老秋不見了,但是卻沒有回到生主的身上,而是到了另一個霧靄重重的地方,我看見有影子在朦朧中一閃而過,再接著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之後我看到了一間屋子,我走了進去,我不知道我在裡面呆了多久,總之我就在裡面,偶爾我會聽到一些喊我的聲音,但是很快就斷絕了,我曾試著循著這聲音去,但是都走不出去,我所在的屋子就像是迷宮一樣,我根本繞不出去。
這些記憶很清晰,就好像真實地發生過一樣,與我的記憶融成了一體,可是當我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母親他們都說這完全就沒有發生過。
所以我覺得,這是我失魂後經歷的場景,因為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第二件事,是我再次失魂之後,也就是這一系列事情發生之前,我感到我在屋子裡見到了自己,我試著去靠近自己,但是總有一個力量讓我無法靠近,期間我看見有另一個人墊在我自己的身下,它看著我,像是在宣示主權一樣不讓我靠近,有幾次我惹得它從我身上移開,可是我才碰到自己的身體,就感到自己被什麼拉著到了一個地方去,滿是霧靄朦朧的地方,那個躺著的自己已經完全不見了。
這段記憶,就有些雜亂和模糊了,我努力拼湊才將它湊成現在描述的這個模樣,但不知道倒底是不是這樣,我覺得我似乎開始明白自己身上為什麼會有手掌印了,那是我自己留下的。
第三件事,是最近才發生的,那就是半夜我醒來發現窗外有人的這件事,因為我的記憶中,多了一個自己趴在窗子外面,看著屋子裡面自己熟睡的場景,我將這個場景對上去,發現正是前不久我睡醒聽見有人喊我,而發現窗外有人的情景。
而且記憶中我記得自己也喊了自己的名字,我使勁地瞧著窗戶,卻無濟於事,裡面的人沒有一絲反應。
直到歐文看到有人來到了窗邊,確切地說,只能說是一個影子,它就站在窗子裡面,似乎在看著我,而床上的那個人,就那樣躺著,動都不會動一下。
這些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我想自己無緣無故地出現這樣的片段,應該是自己的生魂所經歷的場景,也唯獨只有這個解釋是最合理的。
這三段記憶,都是我忽然記起來的,只是相比之下,我還記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四歲那年關於紙人的事,就是奶奶和我講述的,我鬧騰著要紙人的那一段,我也記了起來。
只是當我把自己記憶的這段和奶奶他們說了之後,才讓我發現前三段記憶和這段記憶比起來,似乎並不算什麼。
因為我的記憶明顯多了一段,可是我對這段記憶卻記憶猶新,但是當我和奶奶說的時候,奶奶斬釘截鐵地說當時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當然這是我恢復過來好幾天之後才和奶奶說的。
奶奶和我講的自然是沒有錯的,我吵鬧著要紙人,哭鬧不止,這個場景我甚至還夢到過,可是夢到過的場景,和我記憶裡的卻有太大的出入。
而且我要紙人也不是因為紙人漂亮,我之所以想吵鬧著要紙人,是因為當時橋頭有一個賣冰糖葫蘆的,他說我要是能拿紙人和他換,他可以給我三串,於是我才吵鬧著要那個紙人,可是事實上是,我並沒有成功,反而還被奶奶訓斥,差點打了一頓。
當我重新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奶奶說她也不記得當時有沒有賣冰糖葫蘆的了,只是她說這是個什麼人,竟然喜歡出殯的紙人。
而我自己也覺得奇怪,當時所有人的面龐都是清晰的,可唯獨這個賣冰糖葫蘆的面龐是模糊的,一點也想不起來。
這段並不是多出來的記憶,多出來的是後面的,後面我沒得到糖葫蘆,哭鬧了很久,後來好歹不哭了,奶奶帶著我去了趙老倌家,我記得是進去了趙老倌家的屋子裡。
當時屋子裡掛著很多白紙,還鋪著做法事用的活松針,我記得我看見趙老倌年輕時候的相片單獨掛在板壁上,旁邊就是一個相框,相框裡有很多九寸的相片,都是黑白照,有趙老太的,也有他兩個兒子和兒媳婦的。
然後我還看見了他家大兒子家的孩子,他還領著我去了他家樓上,我記得他家樓上很簡陋,滿是灰塵,只隔出了一間,似乎是給他家小兒子住的,因為整個家裡,就只有他還沒有成家。
他家的這個孫子帶著我去了那間屋子裡,我看見裡面的床鋪什麼的都已經空了,那時候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孫子就告訴我說他叔叔死了,這些他用過的東西都要拿去燒掉。
我們在裡頭也沒什麼可以玩的,於是就下來,只是在下來的時候,我好像看見在樓道口那裡站著一個人,但是一晃眼就不見了,我問他孫子看見沒有,他說沒有,我也就沒較真,就和她下樓去了。
可是當我把這些講給奶奶聽的時候,奶奶臉色都變了,她說從出殯的橋邊之後,我們哪裡還去過趙老倌家,奶奶直接就帶著我回家了,回到家裡奶奶還特地煮了雞蛋給我吃,然後我一直就在看電視。
我聽了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這些記憶真實地就像是昨天才發生過一樣,最後我自己都有些怕了,想起在樓道口見到的那個人,心虛地說了一聲,那個人該不會就是趙老倌家才死掉出殯的小兒子吧。
還有一個地方就是,按照後來奶奶的說法,出殯的是趙老太,二栓子是火化掉的,可是我記得我明明在他家見過趙老太,她還招呼我和他家孫子吃飯團。
想起這些,我忍不住開始有些害怕起來,為什麼我會有這些不存在的記憶出現?
還是後來先生說,惟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我通靈了。至於是個什麼通靈法,先生沒有細講,但是後來先生又說,或許只是我記憶中的假象,就是說這些是我自己虛構出來的,我覺得真實地經歷過,可是事實上卻沒有。
但是我覺得先生自己說的都有些心虛,他自己都不信,我又怎麼會信。
這件事畢竟是四歲時候的記憶,加上奶奶和父母親眾口一詞,最後我也只能告訴自己說說不定就是自己記錯了,於是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誠然,經過這件事之後,奶奶怎麼會叫魂的這個謎好像真相大白了,可是另一個謎團就跟著來的,嬸奶奶怎麼會叫魂,父親說他對嬸奶奶的印象不深,但是好像不知道她回叫魂來著。
這事奶奶能瞞著這麼久,問她自然也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而且那天自從送走嬸奶奶之後,奶奶就絕口不提這件事,好像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倒是先生對嬸奶奶感興趣,可無奈父親他們都不大瞭解,說是去探望,父親就阻止他說,別說是先生,就是這個家裡的人都要裝作不認識她,問是什麼原因,和奶奶告訴我的一樣,嬸奶奶不受村裡人待見,我們要少和她沾染。
而且在這件事上,我覺得父親的固執和奶奶竟然有驚人的相似,不說明原因,但是卻堅決阻止先生去見她。
果然母子之間還是有相像的地方的,這是我最深的感慨。
第三十七章 短暫的平靜
當然了,那天做完這些之後,奶奶一直都沒有回來,應該是留在了嬸奶奶家。第二天先生去了王叔家,他家那邊的事還沒有了,而父親則去了墳地上看那些修墳的師傅完成的進度怎麼樣。
似乎所有人一下子就忙了起來,而就我無所事事,整天呆在家裡,也不敢再去別處,充其量就是去奶奶家,可是自從在奶奶家出了這件事之後,我也很少過去了,奶奶也不怎麼過來,所以這幾天也很少見到奶奶。
這件事怎麼說呢,有些因禍得福的味道,但也有一些東西總讓我想不通,大概是因為那些忽然出現的記憶的問題,特別是知道自己多出來了一段經歷之後,我這幾天就更加的有些恍惚了,整個人精神頭也不是太好,所以在家除了吃就是睡,而且我覺得自己特別能睡,好像怎麼睡也睡不夠一樣。
先生是一個明白人,即便我不說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說我生魂剛回來,神思倦怠是很正常的事,等修養一段時間,自然就會好了。母親則更是弄了許多補身子的東西給我,就像灌一個孕婦一樣。
自從生魂回來之後,我覺得身邊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晚上睡覺的時候不再能聽到莫名其妙的說話聲,也不會有莫名其妙的人會在夜裡叫我,好像原先的那些種種忽然就不見了。
這種錯覺,一直持續到一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