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這個工程量實在浩大,也不能保證每個人都能記得一年前發生的事,或者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王洋想到素辛,或許真相真如她說的那般。
  只是一切證據早已湮滅,都是口說無憑。
  他正想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衛隊。
  衛巖找來了。
  畢竟這兩天王洋的行為太過反常,一貫懶散的傢伙竟對這幾起案子表現的非常積極。
  先是莫名其妙的要去重新勘察一致認定的「自殺」現場,結果竟從修建的樓房中找出一具無名女屍。
  後來大家隊女屍身份一籌莫展,大海撈針時,他又直接丟出幾個關鍵信息,一下子就核實了死者身份……
  衛巖三十出頭,平頭,中等身材,面皮微黑。雙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還沒開口,王洋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怎樣遇到素辛,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全都倒了出來。
  衛巖看著這小子,雖然平時做起事來有些拖拉,但是在幾個警員中卻是腦袋最靈活,心思最縝密的一個。
  這個「故事」雖然聽起來有些玄幻,但潛意識已經相信了一半。否則無法解釋這兩天發生的事。
  先前他見唐局對那個男人禮遇有加的樣子,心中還有些不屑,總覺得那人神叨叨的,一幅生人勿近的冰山臉,還危言聳聽。
  他們累死累活收集上來的材料卻抵不上他一句話,想想就心塞的很。
  王洋心中很是忐忑,生怕頭兒發飆。
  好在衛隊只是凝神思索片刻,便站起身拍拍他肩膀,「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去會會她。」
  王洋愣怔一下才反應過來,「誰,你說素辛?」
  「你說呢。」
  「那……穿便服還是……」
  「當然是警服。」
  臨出門,衛巖折身補充一句:「你去查查她的資料,越詳盡越好。」
  「嗯,好」
  王洋心中也是疑竇重生,能夠對案件細節知道的那麼清楚,除非是被害人就是加害人,根據事實和直覺,素辛這兩種人都不是。
  現在頭兒開口,名正言順,一切好辦多了。
  他頓時變得興奮起來,旁邊盧克和馬恆笑他,「喲,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不是一直嚷嚷沒大案子提不起勁嗎?怎麼今兒這麼積極了?」
  王洋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沒理這兩個整天抱著報紙手機混此等死的貨,笑著跑了出去。
  有刑警隊長的「口諭」,很快就把素辛上八代的資料都翻出來了……看著這平白無奇的簡歷,莫名有些洩氣。
  他把上次素辛在警局留下的口供也找出來,一併送到衛隊手中。
  衛巖手指端扣著椅子扶手,陷入沉思。
  王洋試探著問道:「衛隊,那……我們明天還去嗎?」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乍然響起,把兩人都驚了一下。
  衛巖一把抓起電話……「嗯,嗯,向華小區b區26-6……」
  掛斷電話,衛巖神情凝重地說:「向華小區發生兇案,他們已經控制好現場,準備一下馬上出發。」
  ……
  又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午後,正在等生意上門的零零偵探社等來兩尊大神。
  石峰好歹在道上混了點時間,一看是刑警隊的頭兒,還是著正裝登門,心中便咯登了一下。
  連忙笑著迎了上去,「喲,衛隊,今兒怎麼有空駕臨寒舍啊……」
  衛巖聲音鏗鏘有力地說道:「石峰,我知道你這小子。別來這些虛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有話直說吧,我們今天來是找一個人的。」
  石峰心中一突,立馬想到素素,仍舊笑著打哈哈:「找人?我這裡怎麼會有你們要找的人啊?」
  「就是她——」
  衛巖指向正在倒茶的素辛。
  素辛知道石峰已經在盡力幫自己打掩護了,可是對方來頭不小,而且目標明確。自己再裝聾作啞只會徒增麻煩。
  於是抬起頭應了聲:「兩位警察叔叔是來找我的?」
  王洋迎著素辛詢問的目光,閃過一絲愧意,解釋道:「那個……關於你上次提供的信息,我們已經完全確認了,所以……」
  「所以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走一趟?局子好進不好出,最重要的是現在邢牧不在。上次留下兩張靈符離開,想來定是有什麼事情,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進了裡面,即便沒什麼事,過幾道審,人也吃不消。
  素辛很樂意協助他們偵破案件,可是並不喜歡這個態度。
  想給自己來個下馬威嗎?那就大錯特錯。
  自從經歷過幾次噩夢中的生死,在她看來,這世上事就沒有什麼是大不了的。
  「走一趟?呵」
  「公民是有協助辦案的責任,但是公民也有自己的人身權利和自由。你們若是誠心想要咨詢信息,我很樂意能幫上忙。」
  「可如果想先給我扣個啥帽子讓我就範,抱歉了,拿出證據,拿出文件,再來『請』我走一趟也不遲。」
  素辛神情平靜,卻語氣鏗鏘有力。
  「真是看不出來,小小年紀伶牙俐齒的。那你說,為什麼你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石峰走上前,笑著說道:「呵呵,如果衛隊想要咨詢信息,我們偵探社是大大的歡迎,來來,我們坐下說。」
  衛巖朝旁邊的王洋遞了個眼色,後者從皮包中抽出一個牛皮文件袋,遞給素辛。
  素辛沒有接,先問:「是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
  莫名,素辛眼皮直跳,有種不好的感覺。
  從文件袋裡抽出一沓照片,從各個角度拍攝的案發現場的照片。
  如同地獄般。
  看得出是在一張寬大的床上,整張床完全被血污浸透。
  床中央呈大字綁著一個人,身上千瘡百孔,如同被什麼動物撕咬出一個個的窟窿,全身上下無一處完膚,可見森白的骨頭和腔體裡的內臟,
  他身上趴著一個同樣渾身血污的人,散亂的頭髮被血液浸透,一縷一縷地黏在他殘破的胸膛上,如一朵怒放的地獄之花。
  生同眠死同穴,總算永遠在一起了。

第四十章 妥協
  素辛嘴角抽了抽,這兩人鐵定是存心的。
  這樣的照片若是讓尋常人看到,晚上肯定會做噩夢,甚至留下心理陰影啥的。
  可是她曾經就是在這樣的血泊和屍體堆中,一次又一次地掙扎卻不認命,才搏回一點生機;
  在無盡的黑暗中遊蕩而不放棄,才在父母的守望中找到家的方向。
  所以這點承受能力還是有的。
  不過,他們這樣做是想嚇她,給她個下馬威?還是要試探她,進而下一步的談判?
  潛意識的,她更偏向後者。
  若不然一個堂堂刑警隊長,怎會這份閒心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工作室來?
  心思電轉間,素辛心中就有了決斷。
  石峰湊過來瞄了一眼,待看清照片上面的內容時,「嗷」的一聲沖洗手間去了。
  素辛只是眉頭微蹙,揚了揚照片問兩人:「這什麼意思?」
  衛巖突然哈哈大笑,「果真不簡單。」
  呵,不簡單?是想說自己看到這麼噁心又恐怖的照片還能泰然自若嗎?
  「初步勘察結果,這兩人,其中一個是被另一個生生咬死的,而另一個則是……被撐死的,她把對方的肉生生吃下。」
  「根據我們調查,他們之前都來過偵探社。還有工地女屍案,也是你提供的線索,那麼現在,請問素辛女士,你覺得你還能脫的了干係嗎?」
  衛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深邃的眸子緊盯著素辛,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素辛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心中卻一塊石頭落下。
  她現在已經能完全確信,對方這次就是衝著她的「異能」而來。
  如此,一切都好說了。
  聲音爽朗地應道:「脫干係?我行得端坐得正,不傷天害理不違法犯紀,我為什麼要避諱?」
  「再說了,如果我真想脫干係,直接什麼都不告訴你們豈不更省事?」
  衛巖說:「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在伸張正義?」
  正義?正義之上還有法律。
  素辛也不覺得自己有這樣高尚的覺悟,她更認同是老天的一線生機以及父母不離不棄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所以,她更信公道。
  於是隨口應道:「正義屬於英雄,我更信世間公道。」
  「好一個公道,既然如此,我現在以X警廳刑警中隊長的名義,聘請你為我們的刑偵顧問,如何?」
  素辛沒想到對方轉變這麼快?對方應該是確認她真有「本事」就直接拍板,想來也是個行事果決之人。
  如此,正和她意。不過她卻不能隨便張口應下,這涉及到長期合作問題。
  正好,石峰從廁所裡吐完出來。
  素辛說道:「我現在受雇於零零偵探社,任何業務方面的事還請跟我老闆談。」
《她的左眼能見鬼/她的左眼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