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石峰卻是身體一矮,匍匐地上,在車子剛剛越過身體時暴起一躍,抓著貨車鐵架,縱身一跳便翻進了車斗裡。
大卡像一頭狂嘯發怒的野獸,一路轟鳴著衝向東興飼料廠的大門,然後毫不猶豫地把鐵門撞開……
唐軍此刻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因為他是這裡「安全」總負責人,平時就是說一不二的土霸王,可廠裡一旦出事,首先遭「理」的也是他。
最要命的是那兩人身上穿的是防疫服,防疫服啊,也就是說手術室出事了……
唐軍心中發苦,他剛剛還接到上級命令,說今天這次「取貨」的意義十分重大,不容任何紕漏,甚至還許諾,這次事情後就把他調回身邊……
他拍著胸口保證,絕不會出現絲毫閃失。
沒想到半個小時不到就真出事了,不是要了他的命麼!
對講機響了,是他讓去地下室查探的人的匯報。
果真,手術室被人洗了,童教授以及他的助理都躺在地上……不過,「貨」還在。
唐軍感覺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不僅是因為這次「失職」,更因為他比所有人都懂得失職的後果。
他朝對講機裡氣急敗壞地喊叫,將那些保安召集起來,「追,無論如何把那兩個人給追回來。」
緊接著他立馬聯繫boss,說這次取貨失敗,被人搞了,還不知道對方的來路……童教授和助手都無法主刀,不過貨還在……
原本是因為這次貨物特別重要,所以讓童教授親自操刀。
莊孟豪此時想要搞死韋君壽的心思都有了。
話說這麼多年一直都沒出事,偏偏他一來就出事,所以他首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給他供奉,他沒理由來整自己啊。
不管怎麼說,那貨還在,只要在今天晚上送上飛機,明天送到曹總手上就行。
於是對唐軍說道:「現在既然他不行了,馬上重新找人來取「貨」,不是還有幾個外科醫生都想要走穴嗎?……」
只要把那一層關係搞好了,就算是天大的事也能抹平!
穩妥起見,唐軍給幾個外科醫生都打了電話,對方都表示「很有時間」「馬上就到」,終於放下心來。
大卡後面跟了一大群保安,手裡揮舞著電擊棍,嘴裡呼喝叫罵著。
當大卡衝出大門後,素辛下意識把速度降了一丟丟下來。
太快怕他們跟不上啊。
石峰注意到素辛開的方向並不是他們停車的地方,轉瞬就明白對方的用意。
於是坐在車斗裡的貨堆上,朝那些追來到人比中指,一副欠扁樣兒。
素辛覺察跑出有些距離了,於是再次掛上檔,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唰地開遠,在工業園區內轉了一圈,便將這些人徹底甩掉。
唐軍見保安都出去了,才驚覺有些不妥,連忙叫他們回來。
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保安,剛才在廠區裡一番追逐,出來有跑了那麼遠,早已累成狗。
而且剛才還被那兩個人戲耍挑釁,對於一直在廠裡「說一不二」的他們來說,簡直就是莫大恥辱啊。
儘管再心有不甘,接到頭兒的命令,也只能悻悻地慢慢往回走。
改換了裝扮的素辛兩人坐回車上,把兩套防疫服丟進旁邊河裡……其實旁邊就有垃圾桶,主要是水可以把上面沾的汗漬血腥氣味等等滌蕩。
石峰舉起望遠鏡觀察廠區方向。
就這麼走了著實有些不放心。
好在沒等多久,就有兩輛警車拉著警笛呼嘯而來。
石峰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把望遠鏡遞給素辛,讓她看看,也好安心。
王洋身上本來就有一股子熱血衝勁,到了廠區門口,直接把警車開了進去,然後大搖大擺地招呼一眾人開始到處搜查。
唐軍也是個狠角色,在廠裡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土霸王,可是王洋根本就不吃這一套,見他直接擋住搜查之路,於是說了幾句官話,就直接掏出槍,讓人給他戴上手銬。
唐軍見這些人目標十分明確,心中大急,見那些保安終於回來了,顧不得埋怨這些木魚腦袋為什麼出去那麼久。
連忙讓他們擋住這些人。
平時他們自然瞧不起這些傳警服實際上都是一個個軟蛋的傢伙,因為他們很清楚,他們的上層跟對方的上層是有關係的,就算他們有那張皮也不敢對他們怎麼樣。
可是現在,對方就好像根本聽不懂他們話裡「意思」,直接掏出槍對著他們,卸掉身上的電擊棍,手機,對講機之類,然後一一給那些保安也銬上銬子。
拷的時候,王洋給老鄧頭遞了個眼色,於是把這些人兩兩的手交錯放到背後銬起來。
唐軍見此,便知道這些人是動真格兒的。
因為對於通過訓練的人來說,只是單純地把手銬起來,他們有不下十種方法逃跑,可是將兩個人拷在一起,能逃跑的機會幾乎為零。
唐軍急了,他打算給boss打電話,那可惡的王洋也是毫不猶豫把他身上所有通訊的東西全部搜了出來,名曰「證物」。
他惡狠狠地說道:「小子,你知不知道當面留一線過後好相見?做人做事都不要太絕了,你這是自絕後路……識趣的就把電話給我,我就是給我爸媽報個平安而已,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對大家都好……」
王洋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說道:「看不出你還是個挺有孝心的人嘛,這個時候竟然會想到生你養你的父母,小張,把手機拿來。」
被叫小張的是剛分到他們科室的,一副奶油小生樣,他有些不情願地拿出手機遞給王洋,扶了扶眼鏡框,弱弱地補充一句:「王隊,這是我上個月才買的……」
王洋一把拿過手機,對唐軍說道:「大孝子,說號碼吧。」
唐軍無比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算你狠,走著瞧,到時定要讓你跪著求我……」
第一百一十章 新仇舊恨
王洋臉上所有表情驀地一收,看向唐軍,聲音冷冷的:「我一直都瞧著呢。六年前,凱越飯店……」
六年前,凱越飯店?
唐軍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望著王洋,「你,你到底是誰?」
那時,他已經在道上混出了一些名堂來。身邊隨時都跟著兩三個「兄弟」。
當老大最重要的是什麼?除了狠,還要講「義氣」。
所以身邊兄弟有事,他這個作老大的就必須頂上。
凱越飯店是他管的產業,那天帶兄弟去那裡玩,遇到一個服務員,其中一個兄弟瞧著還不錯,就去搭訕,順便抹了兩把。
哪知那女的竟是不識好歹,把酒潑在那個兄弟身上,還一副貞潔烈婦一樣地大罵。
於是那兄弟便將那女的當場按在地上好好「教育」了一番,那女的竟還不「懂事」,說要告他們。
他們就笑,於是另外幾個兄弟也去給她上了一下「人生」的課。
事後他丟給她一沓錢,她卻罵他會遭報應,然後竟然直接從酒店十五樓上跳了下去。
事後,她的那一眾窮酸親人便哭嚎著要告他們……
也就是那次,他認識了莊先生。本來先前還想著看他們可憐,給他們一些錢算了,沒想到根本就不領情。
最後莊先生給他們找了一個金牌律師,因為女方完全拿不出任何證據,也沒有任何人脈,甚至連上訴的錢都沒有,所以毫無懸念地打贏了官司。
這件事對於他風雲人生來說,簡直就是一件太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而且在他看來,當時如果不是那女的在那裡不依不饒,他們也根本沒有想要弄死她的想法,是她,完全就是她自己想不開。而且他事後也給她錢了,是她自己不要,還要去跳樓威脅他們,又怨得了誰?!
不過,儘管在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就是那個女人自己想不開。而且她的死是那麼的微不足道,跟死了一隻螻蟻沒多大分別,
可是這些年來,在他經歷過更洶湧的人生後,她抓著被撕碎的襤褸衣衫,絕望地指著他詛咒「報應」的樣子,仍舊在腦海中縈繞不去。
唐軍看著王洋,微瞇了眼睛,他實在想不起來眼前這個人究竟跟那個跳樓的女人之間有什麼關係。
王洋說道:「拜你所賜,正是因為我姐姐的那件事我才報考的警校,我發誓,我一定要將你繩之以法。不過這些年也真是讓我好找……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看來上天對我還真是不薄啊。」
唐軍一聽,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六年前你們奈我無何,現在也是一樣。這一次,我要讓你,你們全家都去給你那賤人姐姐陪葬。」
嗷——
唐軍話還沒說完,腹部就挨了重重一擊。
王洋當初可是警校的尖子生,若不然也不會分到刑偵科。此時心中殺意騰騰,下手自然是沒有留絲毫餘地的。
「我,我要告你擅用私刑,我……嗷……」
王洋狠揍了一頓,直到唐軍變成一個蝦子樣蜷在地上哀嚎,這才停手。
他直起身,朝幾個隊員看去。
幾人立馬轉向一邊,都妝模作樣地東瞧瞧西看看,一副完全不懂剛才情況的樣子。
王洋攤攤手:「呵,告我,去告我啊。這裡誰看到我動用私刑了?啊,誰看見了?」
眾人紛紛搖頭,甚至還故意問道:「咦,王隊,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唐軍氣的要死,不過等boss來,給他們上面的頭兒打電話,到時革了他的職,再好好玩兒死他!
王洋發洩一通,感覺心情終於舒暢一點了。
讓人把這些人統統趕進最近的一間廠房裡,把門關上,讓一個警員看著。
剛做完這些,衛巖終於趕來了。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幾輛救護車。
就在這時,衛巖突然接到上峰打來的電話。
當頭便是一頓譴責。
為什麼沒有任何請示批文就擅自行動?
為什麼事先沒跟他通氣?
還把他這個局座放眼裡嗎?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市的環保的龍頭企業?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影響有多惡劣嗎?
「……我命令你,馬上,立刻,讓你的人撤回來。給我寫一份檢討交到我辦公桌上,否則……」
何局的話還沒說完,聽筒裡傳來嘈雜的聲音,聽衛巖大聲喊道:「喂,喂喂,你說的什麼我這裡聽不到……」
然後就掛斷電話,變成一聲接一聲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