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這就是每個人的境遇,怨不得任何人,唯有自己奮進才行。
素辛甚至想著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勸導一下她,畢竟都出身農村,都有過打工的經歷,讓人不由自主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
就在這時,素辛見付婉神色陰沉地走向牆角的立櫃前,趴下身,在下面掏摸了一陣,再次起身時,手中多了一個紫黑色的木匣子。
木匣大約四指高,一掌長寬,古色古香,上面雕刻祥雲仙鶴之類的圖案。
素辛心中陡地升起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總覺得那看起來十分普通的木匣子裡裝著洪水猛獸一般。
……
付婉從自己懂事起,就倍受人們的冷眼和嘲諷,說她是沒人要的孩子,說她就是個累贅。
父親酗酒成性,一喝醉了就打她和母親。
不是隨便打兩下就算了,而是下了死手,像打賊一樣。
在她六歲的時候,母親終於選擇和父親離婚,然後什麼都不要獨自離開,留下她跟酒鬼父親生活。把兩人承受的痛苦完全落到她一個人身上。
人們說她父親唯一不好就是好那一口,但是對她母親的職責和厭惡更甚,說她太自私,竟然丟下幼女,簡直不配當母親,太狠心了。
付婉雖然恨父親打罵自己,但是她也更恨拋棄她的母親。
付婉想要逃離這樣的生活,可是她太小,她連那連綿大山都逃不出去。
好在這樣的日子只過了兩年多,家裡所有一切能賣的都被父親賣光,實在沒有酒錢,於是就跟人出去打工,臨走,就把家裡的土房子,土地和她全部托給自己的堂弟。
畢竟山裡人都是靠種兩畝薄田過活,堂弟一家看中就是付婉家的那幾畝地。
付婉年幼,只是多一雙碗筷而已。
小學畢業,叔嬸或許是礙於面子名聲,或許是因為政府號召的九年義務教育,包括老師也會到每個學生家裡做思想工作,所以仍舊讓她去上學,讀上了初中。
付婉在叔嬸家除了被打罵的少了,可是仍舊需要幹活。在上學之餘需要去上山砍柴,割豬草等等。
以前在自己家的重壓下,只幾歲她就會自己煮飯不敢有任何怨言,但是在叔嬸家,看著比自己大兩歲的堂哥,比自己小的堂妹,都不用幹活,心裡非常不平衡。
她心中充滿怨恨和不甘,但是她忍了下來,只想著等自己考上大學就可以跳出這個地方了。
哪曾想,當她初中剛畢業,叔叔一家就以沒有錢為由,不讓她去上學了。同時還托人給她介紹對象,要價就是五萬彩禮。
在那樣的地方,兩萬對很多人家幾乎就是一輩子的積蓄,除非實在討不到老婆又非常想的,都不會拿出那麼多錢。
於是有一個快三十的傻子,家裡人愣是湊了五萬出來準備娶付婉。
付婉得知叔嬸竟然要把自己嫁給一個傻子,打死都不肯,就往大山裡跑,被叔嬸發現,叫了一眾村民去追,最後她跑到一處懸崖。
付婉望著青天白日,淒厲喊道:「蒼天啊,你沒長眼睛嗎?」
看著叔嬸要把她推進火坑裡,看著那些村民依舊用那種憐憫的眼光看她,口中卻勸她「其實二傻子人挺不錯的,你到了他家一切都是你做主,反正做女人都這樣……」
付婉搖著頭,不,她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讀過書,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她不甘心去嫁給一個傻子,不甘心把自己一生都耗在這個窮山溝裡。
就算是死,她也不要這樣繼續生活下去了。
付婉當即轉身就跳下懸崖。
萬幸,懸崖下面是一條山溪,積了一汪深潭。
付婉在水裡嗆了幾口水,求生的慾望讓她伸手亂抓,摸到一樣東西,好像是一個木頭匣子。
因為身體還在繼續下沉,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匣子竟然自動打開。
迷糊中,付婉發現腳下似乎後什麼東西頂著她的腳底,狠狠蹬了幾下,竟然就浮上了水面,很快就爬上了岸。
付婉見自己手裡還抓著那個匣子,匣子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裡面黑漆漆的空無一物。
付婉有些失望,就在她想要隨手丟進譚力時,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她記得自己剛才明明快要淹死了,最後竟然又莫名其妙地浮了上來。
莫非……跟這個木匣子有關?
付婉覺得自己心砰砰砰跳著,這時,叔嬸以及村民們的呼喊聲由遠及近傳來。
第五百三十四章 許願盒2
人們看到付婉毫不猶豫跳下懸崖,都嚇了一跳,畢竟他們也沒有要害死人的心思,更沒想到付婉對於說親一事如此抗拒。
而且從村民內心來講,生活不就是這樣的麼,他們祖祖輩輩都是這麼生活過來的。
雖然不明白付婉心中的理想,但是因此逼死一個人那就不好了,都非常焦急地尋來。
在付婉的視線下,手中的匣子竟然緩緩地自動合上了!
心臟跳動更劇烈,眾人呼喊的聲音越來越近,她靈機一動,轉過身把匣子埋到沙石裡。
人們看到付婉沒死,都鬆了一口氣。
都紛紛勸她,「好死不如賴活著」,也對她的叔嬸說,孩子還小,不能逼太急了,慢慢來。
付婉被人們帶了回去,好生安撫。
二傻子一家聽說付婉竟然以死威脅,寧死都不肯嫁給他家傻子,雖然有些失望,但終究也沒有繼續逼迫。
付婉想要繼續讀書,因為她的分數線正好可以到省會的高中就讀。
叔嬸聽她這麼一說,立馬犯愁了,雖說先前都是義務教育,可是每年不僅要交各種費用,還要供她吃喝。
當初堂兄把土地抵給他們,只是幾畝薄地,他們也是下了苦力才多種了一點糧食。
本想義務教育讀完,就把侄女嫁出去,少了一個累贅不說還能多一份彩禮。
但是經侄女這麼一鬧,他們也不敢再逼迫。
只是要去省會讀書,那可是好大一筆費用呢,他們的大兒子去年在縣城讀的高中就幾乎把家裡積蓄用光,現在也實在拿不出那麼多,就說「要不還是就在縣城讀高中?」好歹不管是學費還是生活費都低很多。
付婉看到堂哥每個星期都要走幾十里的山路到集鎮上,然後再坐車去縣城,有時候還要背一背簍的土產去賣……又累又髒,雖然村民都說堂哥很懂事,但是她卻聽到另外的同學都充滿鄙夷的眼光看他。
她已經受過人們的憐憫的或是鄙夷的目光了,她才不要那樣呢。
她的分數已經上了省城的錄取線,她就要到省城去。
叔嬸生怕他們再反對又把侄女激怒了,只說等先把錢湊齊了再說。
看著付婉桀驁而充滿怨恨的神情,叔嬸心中都有些後悔,早知道是個賠錢的買賣,當初就不應該接這燙手山芋。
只是他們終究是念在一條命,若是他們不管,那她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付婉知道這都是叔嬸對她的敷衍,因為她看到仍舊有媒婆到家裡來,隱約就是給她介紹對象的。
她心中充滿了恨和不甘,眼看著就要開學了,如果錯過,恐怕這一生都沒有機會跳出農門了。
莫名,付婉想到那個木匣,於是再次跑到當初跳崖的深潭旁邊,挖出匣子。
她想要把木匣子打開,可是不管她用什麼方法,匣子都嚴絲合縫。
她氣急敗壞地叫道:「連你這個該死的盒子也要欺負我嗎?」
說完將匣子朝地上狠狠砸去,以為匣子會被砸爛,不料上面連一個印子都沒留下。
付婉覺得有些不尋常,撿起來,她想到當時自己在水裡時,盒子自動就打開了,於是再次把匣子放進旁邊的潭水裡。
盒子並沒有自動打開。
這時,付婉看到在水光折射下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一個淺淺的印子。
她記起來了,傷口大概是那次從懸崖上摔下來,手指被樹枝或者籐蔓割的。
對了,傷口。
付婉拿起盒子,把手指放進嘴裡,一狠心,咬了下去。
痛的她「啊」地叫出聲,好在指端總算有個小印子,滲出烏紅的血。
她顫抖著把帶血的手指伸向木頭匣子,剛一觸及,奇跡發生了。
匣子就像一塊海綿一樣,竟然在她眼皮子地下,把那滴烏紅的血液慢慢吸收了進去。
付婉莫名覺得有些恐懼,但是內心深處卻升起難以言喻的興奮。
難道,自己遇到傳說中的寶物?!
當那滴血完全消失,木匣子表面仍舊呈現烏紅的眼色,她用手在上面使勁兒擦,也沒發現半點血殘留的痕跡。
就在她搗鼓匣子的時候,匣子竟然自己動了起來,慢慢開了一道縫,然後完全打開。
和上次一樣,匣子裡面仍舊給人黑黢黢的感覺,空無一物。
不知道是不是付婉的錯覺,她覺得裡面的黑色貌似並不是匣子的顏色和陰影效果,就像有一層散不去的黑霧。
而且這樣的黑貌似又比當初在水裡時濃了幾分。
付婉捧著匣子,充滿期待,又像是自嘲地說道:「匣子啊匣子,如果你真的是神物,真的有靈,那你就讓我繼續讀書吧,我不想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地方。」
付婉在外面玩了一天才回去,看到叔嬸,她就想起下午對那個木匣子說的話,心中充滿怨恨。她恨他們對她那麼苛刻,把她當牛馬使喚,恨他們把她當工具,企圖把她賣給傻子換錢,心中不由得想到,要是他們死了就好了。
嬸子正在洗蘑菇,見侄女歪頭斜眼站在院壩邊上,就呵斥道:「小婉,你在做什麼,還不快去生火煮飯,今天下午你叔在山上采的蘑菇,晚上蘑菇煮麵條。」
付婉恨恨道:「要吃你們吃吧,」最好吃死你們才好,嘴裡卻道:「我去小燕家,她爸媽給她說了一門親,要我去陪陪她。」
其實山村裡好多男孩女孩初中畢業家裡就開始說親,定親兩三年就結婚,很尋常的。
嬸子一聽,心想,讓她去看看也好,或許小燕能讓這個侄女改變主意打消去省會讀書的念頭呢。
就在當天晚上,付婉一夜難眠,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周圍繞著她轉,可是起來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這樣一直持續到早上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然後被一聲接著一聲尖利的喊聲吵醒。
就聽到一個嬸子朝她火急火燎的叫嚷,好一會她才明白過來。
她叔嬸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叔嬸和兩個堂弟堂妹死了。
死——了?
付婉感覺自己身體禁不住顫抖,牙齒咯咯的打顫,重複一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