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盧文濤伸手一拂,在素辛面前顯現出一面巨大的屏幕。
  素辛記得,她在觀看地府審判時,裡面就會出現人的一生。因果循環自見分曉。
  *半夜,下雨路滑,男人背了十幾里山路把妻子送到鎮醫院。
  *看著病床上的女兒,男人毫不猶豫抽自己的血輸給對方。
  老同學將他拉到旁邊,將他女兒這次患病檢查情況告訴他,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唯一希望就是讓女兒再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極大可能配型成功。他知道女兒是她的心頭肉,他不想讓她跟自己一樣的擔心,而是打算等有了希望後再告訴她。
  他強烈要求妻子懷孕……他每天看著小生命的成長,就像那棵希望的種子在發芽生長一樣。
  醫生說不能讓孩子受傷感染,必須是最佳最好的狀態才能移植。
  他一邊細心地呵護兒子,同時心中受著巨大的煎熬。他無比渴望能讓女兒徹底健康,同時對兒子充滿無限愧疚。
  這樣的矛盾讓他變得極其敏感和脆弱,讓他在工作中幾次出現重大失誤。性格也逐漸變得暴躁和乖戾。
  他渴望妻子可以與他分享和分擔。而妻子表現出來的一切任勞任怨的包容,讓他愈發感覺自己被排斥在責任之外一樣。
  就在一個星期前,女兒突然暈倒,他知道情況已經刻不容緩,必須立馬進行手術。
  而就在這時,妻子說要帶全家去旅遊……他看著眼睛裡充滿期盼的兒子,或許這就是他最後一個美好的童年時光。
  他同意了,可是心中仍舊難受的很。矛盾,讓他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怨念,包括自己。
  ……男人看到房間裡嚶嚶哭泣的女人,依稀有種熟悉的感覺,當對方朝他走來時,就像看到了曾經和妻子第一次去旅遊住賓館裡的場景。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很想告訴妻子,可是最後發現她完全沒有想要跟他交流的意思。
  男人從窗戶邊看到妻子和一雙兒女開心玩耍,恍惚間看到一個人影將兒子推到,他頓時急了,瘋了一樣跑去。
  他心裡有些氣女兒的不懂事,要是弟弟受傷了感染了,她怎麼辦?他很想去解釋清楚,畢竟這次回去也要徹底跟家人攤牌。可是她竟然氣呼呼地跑了,看到妻子追過去了他就放心下來,然後把兒子抱回房間檢查。
  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妻子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
  可是讓他毛骨悚然的是,整個房間都是鮮血,妻子正把女兒的身體打開,咧嘴陰惻惻笑著,一邊將裡面的內臟挨個兒地掏出來。
  他感覺整個人一下子就懵了……兒子在他旁邊說什麼他也聽不到了,那一刻,他只想制止妻子的行為,只想要回一個完整的女兒……
  因緣鏡投射出的畫面上出現一片模糊的雪花,最後鏡頭停留在鞦韆上那一副溫馨和諧的畫面上。
  素辛看完整個場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沒想到一個親手殺死了至親的男人身上竟然背負了這麼多。
  因為是他帶女兒去檢查,而且跟醫生是同學,為了不過早讓女兒陷入絕望,不讓妻子過早擔心,他選擇自己一個人去承受,讓醫生與他一同隱瞞。
  根治的唯一辦法就是移植,從自己親身兒子身上移植。這是何等的煎熬和愧疚,越是臨近手術日期,他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這個酒店裡遊蕩的惡魔嗅到他內心潛伏的崩潰的因子,於是佈置了一個幻境。
  果然,男人腦海中的那根弦徹底崩斷,惡魔一邊支配著他的身體,一邊在他腦海中虛構出另一幅畫面。
  所以,鴻博當時在看守所裡表現出來的狀態,就是他本來的樣子,只是因為他身體裡有一個惡魔,以及素辛的先入為主,在看到一切都覺得是別有用心。
  素辛長長歎了口氣。
  所以,不管是調查的資料還是自以為看到的現實,都不是事情全部真相。
  就算是親眼看到的生活片段,也只能表示別人人生中極其微小的一部分。
  在沒有能縱觀其全部生命里程的前提下,都不能說自己就能多瞭解這個人,跟無權下任何的結論。
  這就是素辛從這個案子上學到最重要的一個道理,也影響到她以後對待事情的態度。
  不管自己看到了什麼,永遠不要讓自己對其有先入為主的概念。
  良久,素辛才緩緩回過神。
  她知道是盧文濤刻意顯現出這些給她觀看,好讓她了卻心中的結。
  事實證明知曉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相當於知道了因果循環的道理,對她的影響非常之大。
  素辛神情鄭重朝盧文濤頷首道:「謝謝盧大哥。」
  魯俊生心中很是寬慰,這聲「大哥」他當之無愧。

第六百八十八章 崩壞的人設
  素辛猜想,先前在房間裡出現的血漿,應該是惡魔留下的一個黑暗位面的結界通道。
  就像盧文濤剛才布下的黃泉路結界通道一樣,當構成結界的黑暗氣息的陰力消失,結界自然也就消失了。
  這個房間的事情處理完畢,素辛前往另一個房間。
  打開門,依舊是滿屋子滔天的血水,一個人在血水裡掙扎沉浮,眼看就要被黑暗位面傳來的力量吞噬。
  結界的力量剛破,血水就朝突破口傾瀉而來。
  素辛麻溜地用靈硯將這些黑暗能量收了,因為靈硯中的混沌之力可以融合所有屬性的能量。
  瑞傑正在垂死掙扎中,從深淵裡傳來的拉扯力量越來越強,就在他快要完全絕望的時候,作用在身上的力量陡然消失。
  「啪嗒」一聲掉到地上,好一會才緩過勁。
  感應到有生人進入,偏著腦袋斜望了素辛一眼,然後飛快地往角落爬去。
  神情中充滿戒備和……貪婪。
  素辛看著這個鬼魂,只見淡淡的魂魄中竟然帶著一絲絲黑氣。
  有些疑惑,這個男鬼應該就是麗麗的父親,瑞傑。
  可是從先前獲得的資料來看,瑞傑是一個非常有責任心的關心妻子、疼愛孩子的好丈夫好父親,敦厚老實。
  為什麼看到一個進入房間的生人會有這樣的反應?
  難道是被那些陰煞氣息浸染的久了,產生了變化?
  普通沒有業力孽債的魂魄會像裊裊青煙一樣,給人一種輕淡之感。如果是有很重的孽債,就會出現這樣的黑氣。
  她下意識用精神力感應了一下……沒有血氣,也沒有明顯的因果業力,這就是她剛才覺得奇怪的地方。
  哦對了,貌似在這個案子中,一共有兩個受害者——瑞傑和他的妻子貝莉。
  對了貝莉呢?
  房間裡除了瑞傑一個鬼魂,再沒有其它陰物,難道是被拉進黑暗位面了?
  素辛想著剛才看到因緣鏡裡的場景,知道凡事不能先入為主。
  於是她連忙控制了心中的猜想,靈機一動,完全是下意識的,她視線從瑞傑身上掠過,裝作沒看到他一樣,繼續打量著整個房間。
  房間裡面依舊十分凌亂,有著濃濃的血腥氣。
  瑞傑就像一隻猴子一樣四肢著地,偏過腦袋斜斜地望著素辛,嘴巴裂開,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著嘴唇。
  當他確認對方看不到他時,臉上浮現出狡黠的笑意,咧開的嘴裡發出桀桀的笑聲。
  驟然的陰氣在房間裡憑空掀起一股嗚嗚的陰風,卷的窗簾嘩啦啦地響。
  瑞傑一邊伸手把旁邊的檯燈推到在地上,製造出響動,一邊緊緊觀察素辛的反應。
  素辛非常配合地將視線轉向落到地面的檯燈上,同時露出驚異的表情。
  而後,瑞傑就像是獲得某種成就感一樣,非常得意地將屋子裡的東西摔過來砸過去,然後用自己的鬼力控制這些東西在房間裡胡亂飛了起來。
  素辛露出驚恐的表情時,他突然裂開嘴巴,張開的大口幾乎佔據整個腦袋,然後朝素辛撲了過去,想將對方一口吞下。
  掠奪,只要掠奪了這個女人的生元之氣,他就可以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而且以現在鬼魂的狀態,所有的律法道德對他都沒用,他可以做以前很多只敢想卻不敢做的事情。
  哪知,就在他剛撲到近前,那個女人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目光冷冷地鎖定他。
  沒錯,是看著他,不是看他後面的東西。
  剎那,他感覺到無比的驚恐。
  她竟然能看到他?!
  既然能看見他那為什麼還要裝作看不見?這麼說自己剛才所有一切都被她識破了?
  驚恐變成一種惱怒,發出一聲尖利的鬼叫,鬼體變得更加恐怖,和他臨死時的狀態一樣,變成一截截的殘肢胡亂地拼湊在一起,鮮血淋漓,十分恐怖。
  他以為對方看見他這個樣子會被嚇到,可是對方冷漠的視線沒有任何波瀾,然後伸出一隻白皙柔荑朝他抓了過來。
  他莫名覺得恐懼,想要逃開,可是那隻手就像擁有無窮的力量一樣,讓他完全不能動彈了!
  瑞傑臉上的表情從驚恐變成恐懼,再到現在的絕望。
  這個女人,實在太厲害了!
  對於此刻的素辛而言,如果這不是因為盧文濤的委託,她會直接將其拍死,飛灰湮滅。
  管的你究竟是怎麼死的,死的有多麼的冤枉無辜,她都沒有要給與包容的義務。
  誰威脅了她的生命,而且還是只一個照面就要將她置於死地那種,那就是找死!
  盧文濤看著面前的人微微歎了口氣,再次拿出因緣鏡。
  這次是回放式的鏡頭。
  一個表面上對妻子和女兒疼愛有家的男人,另一邊在外面養了小三。
  他其實早就知道女兒不是他親生的,雖然那段時間他的確有跟女人那啥,但是知道自己「不行」。
  所以當女人來找他,說懷了他孩子要求他「負責」時,他立馬就知道對方肚子裡是個野種,而且還知道究竟是誰的。
  他去找那個人要說法,那人就說,只要他能將這個「鍋」背下,以後定會給他大大的好處。
  而當時他其實還和另一個女生交往,因為那個人許諾的「大大」的好處,而毫不猶豫將那個女生蹬了,與這個女人奉子成婚。
  果然,那個人先是以「遠房親戚」的名義送給他一套房子,又給他一份安穩工作。
  就憑他的能力,就算有這份工作,最多就是一個小職員。
  可是他在那個人的有意幫襯下,做到了部門主管的位置,讓他有個體面的身份和收入。
  因為那個人也知道,只有這樣才能給自己的女人和女兒更好的生活。
  十幾年過去,那人已經完全掌控了大權,有了絕對的話語權,他想要認回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是他竟然獅子大開口。
《她的左眼能見鬼/她的左眼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