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節
燃燒的符紙落在柴垛上,火騰地燃燒起來。
……
腳下是一座石頭壘壘的荒山,山上草木稀疏,只有山腳幾塊貧瘠的土地上有零星的綠色。
一個佝僂的黑瘦老頭兒正弓著腰鋤草,旁邊已經歸攏了一堆雜草。
遠處有幾家破敗的農舍,就近只有一個耕田老伯。
素辛觀察了一下周圍形勢後就準備下山詢問情況,剛跑了幾步,就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
目光再次看向田里躬身勞作的老伯。
素辛隨著修煉,五感本來就愈加敏銳,前次的洗筋伐髓及築基讓她的視力聽力更上一個層次,百米之內可見秋毫,幾百米能辨清眉眼。
山坡與田間直線距離不過一百多米,素辛注意到老伯的打扮,雖然是短衫和破爛褲子,可是布料卻是粗麻布做的,並不像是她所在那個世界的農民。還有那柄鋤頭,她注意到只是在口子上套了一層鐵,其餘都是木頭的……所以他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心中不由得忐忑起來,即便是在大華國,若是沒有普通話的推廣,就算是臨近兩個縣的口音都有很大分別。而她現在通過鬼市到了這不知道是什麼文明的星球上,要是語言不通該如何是好?
這樣的念頭一起,素辛也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裳,不管是布料款式眼色都與這裡格格不入。
想了想,從空間裡找出幾件顏色偏深的棉麻衣衫,故意弄的凌亂。
至少不要太凸出另類就行。
素辛這才跑下山坡,到了田埂上,朝對方喊道:「大伯,我想請問下南寧縣怎麼去?」
大伯聽到聲音,有些艱難地直起身,拄著鋤頭左右看看,才注意到站在田邊的素辛,側了側耳朵,嘶啞了聲音問:「你說什麼?」
素辛頓時整個人都愣住了,說不出是激動還是什麼。只能說法則太強大了。
他們竟然能聽懂彼此的語言!
旋即素辛便釋然了:若不然將任務者派到語言不通的地方,光是學習語言能與對方交流就不是一年半載能做到的。
素辛稍稍穩了穩心神,提高了音量再次問道:「我是受師命下山抓鬼的,聽說南寧縣有惡鬼作祟,想請問大伯該如何去?」
「哦,是天師抓鬼的啊,惡鬼我倒沒聽說過,不過這裡就是南寧縣,你這裡一直往東二十里就是集鎮,你去那裡問問吧。」
素辛見對方說「往東」的時候手往太陽升起的方向指的,於是謝過後便沿著一條崎嶇小徑往前走去。
山路迂迴阻隔,沿途逢人問路,總算在近午時看到一個集市。
茅草搭建的茶棚下,一個皮膚黝黑的莊稼漢端著粗碗灌了一氣苦茶水,長長打了一個嗝兒。
旁邊人眼巴巴地望著,急切地問:「後來咋滴了,你倒是快說啊。」「是啊,昨天我看姚家老爺去村頭寡婦家收租子,怎麼晚上就……」
漢子擱下碗,向前探著腦袋,神秘兮兮地道:「聽說他們家去西山請來了天師作法,我從他們家的小廝打聽到,說姚老爺子死的時候全身精血盡失,慘白乾枯,是被什麼東西給吸乾了的。」
眾人莫名感到背脊一股寒意直竄。
漢子又歎了口氣,一臉惋惜:「只是可惜了於家的二丫頭,嘖嘖,不僅長得好看還是幹活的好手。我年前就找人去給我家大郎說媒,哪想她爹開口就要十兩銀子的彩禮,說要給他大郎娶媳婦還要修房子。我這還正在攢錢呢,他就把女兒賣給那舉子老爺當第十七房小妾。」
「這於疙瘩也真是蛋求的很,之前把大女兒賣給太監,這次把二女兒賣給那個老怪物。他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十幾房小妾是怎麼死的。」
「胡疙瘩莫要說別人,你還不是把女兒賣窯子裡了,還說什麼去大戶人家當丫鬟。上次阿貴進城還看到你女兒拉客呢。」
幾人說著就吵了起來,相互揭短。其實這些大家都知根知底,還不是錢鬧騰的,要是有吃有喝有住,誰捨得買二賣女?這不是都活不下去了嘛。
一番吵鬧後再次回到正題,紛紛讓那漢子說舉子老爺究竟怎麼死的,怎麼就跟於二丫扯上了呢?
漢子繼續說道:「他家的那個丫鬟說,二丫是個穿著人皮的怪物,把舉子老爺誘上chuang後就把身上的皮剝下來把他包住……」
一陣風吹過,剛才還熱得汗流浹背,此時登時一個激靈,身上汗毛倒豎。卻有抑制不住心中的八卦,伸長脖子等漢子講。
「你剛才說的那個舉子老爺的家在哪裡?」一個清冷帶著急切的聲音突兀響起。
才看到茶棚外站著一個破舊衣裳的女子,雖然髒亂,卻讓人不敢忽視。
漢子喉頭上下動了動,有很多問題,不過最後指了一個方向:「五里外的范家莊。」
眾人回頭看時,女子已經不見了。
第七百四十章 救人
素辛剛走到集市,就聽到茶棚傳來紛紛議論,隱約跟鬼怪有關,於是連忙跑過去詢問事發地點。
沒想到自己來的這麼巧,一來就趕上惡鬼作祟,暗自想著其實這個案子並不難嘛,很快就能得到5點天機值的獎勵。
於是素辛問明方向後,轉身就朝那男子所指飛奔而去。
跑出幾步,素辛就往身上拍了隱身符。
這裡雖說比不上小時候趕集的熱鬧,但是路上田野間仍舊有人來往勞作。
她可不想還沒摸到線索就把自己弄成焦點,如此,隱身之下便可放開了手腳,把速度提升到極致。
越過一個山包,素辛看到遠處一片層層疊疊的紅磚綠瓦,想必就是那個舉子老爺的莊園了吧。
只見莊園前的前院裡圍了一大圈人,院子中間堆著高高的柴垛,正冒出滾滾濃煙,隱隱有火苗跳動。
人群中隱隱傳來嘈雜的呼喝咒罵聲,果然在執行私刑。
素辛左眼看去,沒有發現鬼魂妖物的痕跡。
還以為一來就找到畫皮的線索了,見此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不過她只稍微停頓了一下,便再次加快速度,朝莊園方向跑了過去。
如果沒有鬼物作祟的話,那麼這就是在草菅人命。
剛才在茶棚隱約聽到這受刑的女孩還是一個貧苦人家賣給舉子老爺的。
如果她沒看到的話另當別論,可是偏偏就讓自己撞上了,任由其發生她的良心也會不安。說到良心,她抹了抹心口,有些硬,但還在的。
柴堆上濃煙已起,其中有火苗辟啪地燃燒著,不過裡面的人還在掙扎,沒有死。
素辛一邊跑一邊想,自己又該如何才能在那些瘋狂的人群中將其救出呢?還有找個什麼樣的借口才會「名正言順」又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心中正焦灼之時,小饕的聲音傳入識海,「使用雷雨術……」
一句話讓素辛茅塞頓開,這些瘋狂的村民已經把那女孩視為妖物,不管自己以怎樣的身份去救,都會被阻擾。
可是天降異象就不一樣了。
完全可以說成是小女孩是被冤枉的,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念頭轉動,可是腳下卻沒有絲毫停頓。
識海中,小饕將雷雨術的法訣細細傳授給素辛。
魂魄的小人兒開始在靈台上一遍遍的演練,須臾之間,便已經臨摹了數十次,比她本體修煉快了許多。
等素辛跑到莊園外的時候,已然對雷雨術了熟於心。
然後開始施法,每一個法印使出,靈力便逐漸在空中組成一個符陣,凝而不散,隨著最後「疾」字一出,面前的靈力符陣倏地飛到了院子的上空。
頃刻之間,天空陡然起了一團如墨般的烏雲,電閃雷鳴。
啪啦——
緊接著大雨從墨雲中傾盆而下。
嘩啦啦——
不消片刻,還沒有完全燃燒起來的柴堆被盡數澆滅。
素辛神識接觸到被綁在條凳上的女子,還有一縷生氣。
不過當素辛看見女子身上臉上大面積燒傷時,她心中就微微一沉,即便救活,也會留下殘疾,即便手腳沒有大礙,但肯定會破相了。
對於一個女子來說,莫說是在這樣的世界,就是自己所在的文明社會,破相的人也會受到別人的歧視排擠,心中留下永遠的陰影,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自己這一出手,恐怕是非但沒恩,反而會留下仇怨吧。
素辛心中莫名的難過,剛才一心想著要阻止悲劇的發生,卻沒想過自己這一招雷雨術下去,或許就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不過在素辛經歷了那麼多的任務和事情的眼光來看,人活著分為兩種,一種是活給別人看,另一種是活出自己的人生。
如果是前者,那她妥妥的就製造了另一起悲劇,自己說不得要為她後半生想個法子了。這也是素辛之前在鬼市入口遇到那個女孩不想「舉手之勞」的原因,這次是她太莽撞了,不過既然都說她是鬼怪,到時可以細細詢問,看能不能知道更多線索。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的話就好辦的多。
無論如何,只但願女孩兒能自己堅強挺過來吧。
且說圍在院中的人大多是范舉人的家丁小廝丫鬟婆子,其中一部分是看過老爺的死狀,再加上丫鬟的親口描述,都對柴堆上的女子充滿恐懼。
「燒死她,燒死她——」
沒想到突然間天降雷雨,不僅把火澆滅,柴垛和所有人都被淋了個透。
眼看是火再也燒不起來了,但是看著還在呻吟的女孩,誰也不敢上前。
胡天師也變成了落湯雞,望著天空已經散去的烏雲,剛才的雷霆之勢讓他心中惶恐莫名,此時還心有餘悸。
低頭一看,案桌上一片狼藉,黃符紙變成一灘糨糊。其實都是用普通草紙裁剪成條,用硃砂畫的符紙,雨水一泡就成湯。
「嗯,救,救救我……」柴堆上傳來輕微的呼救聲。
於二丫差點被燒死,可是這繩子綁的也忒結實了,身上衣服燒壞了,繩子沒有斷。正掙扎著:「放了我,我不是妖怪,救救我……」
人們對剛才的天威心中惶惶,可是沒有誰敢靠近柴堆,臉上恐懼未消。
一個管家模樣中年男子走到胡天師旁邊,顫抖了聲音問:「天師,妖物還沒有死,該怎麼辦?」
旁邊一個婆子附和:「是啊,小翠親眼看到這妖怪穿著一張人皮害死了老爺,要是不除掉她,肯定會禍害更多的人,你是天師,你一定要為民除害,除掉此邪祟啊。」
「殺了她,殺了她……」
人們的情緒被再次調動了起來。
胡天師剛才感應天道之威,此時仍心有惶惶,雖然自己的道術不怎麼樣,但是相比普通人對天道的感應還是要強一兩分。
「哈哈,哈哈——」正要說話時,院中傳來一把豪放的笑聲。
「明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小女孩,卻硬要被說成是鬼魅,簡直是荒謬至極!」
素辛為了讓這些人心中產生忌憚,下意識的在聲音中用上了靈力。
眾人倏然一驚,紛紛轉頭看去,卻見院中台階之上赫然站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
竟然都不知道此女子是何時站在那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