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節

  是張耀?
  不對,是他的魂魄。
  視線掃過,素辛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一個女人,一手攀著深淵邊緣,而一隻手死死抓著張耀,兩人就這麼懸在深淵邊上。
  素辛心中一動,這個女人,難道就是張耀死去三十年的妻子?!
  「阿欣,你快放手,放手啊……」
  「我不放。靈魂被吸入那深淵中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會把你也拉下去的,你快放手……」
  張耀感覺到腳下傳來的吸力越來越大了,碧昕的身體都快要被他拉散了……
  深淵中傳出的力量還在逐漸加大,就連完全看不到這些的在天井中的普通人都覺得十分的壓抑。
  在左眼視線中,天井的邊緣還在不斷向周圍擴散。
  對這一切毫無所察的人們,他們的魂魄也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落在素辛眼中飄飄忽忽的,就像隨時都會被從身體裡抽出,掉入下面的深淵一樣。
  深淵正在變強!
  素辛突然想到了什麼。
  不過現在不是去仔細思索的時候,當下腳尖一點,身體憑借輕身符飛掠而起,幾個起落就到了對面。
  雖然這裡是實打實的小區,是天井,是鋪了地磚的地面……但畢竟左眼看起來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所以每走一步仍舊讓素辛有種要掉下去的感覺。
  隨著這種感覺一起,便覺得靈台上的靈魂也跟著往下沉一樣。
  素辛只能盡量讓自己穩定心神,心無旁騖,幾個起落到了對面後,在手上渡了一層靈力,便去拉碧昕。
  救人要緊。

第1006章 張耀出事
  碧昕的魂魄扭過頭,看向素辛,神情中閃過一絲驚異和戒備。
  她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人能看到他們,但是,這非常時期,她不確定這個女子是來救他們,還是……
  剛才碧昕一直在這裡苦苦支撐,不放手,他們向周圍的人喊救命,可是沒有人看到他們……
  沒想到這個女子不僅看到了,她還向她伸出手來,難道她以為自己可以觸碰到鬼魂嗎?
  張耀臉上浮現驚喜的神色,說道:「是你,你居然可以……」可以看見我們,看見鬼魂!
  他當然記得前段時間到過他家裡的那個女實習記者,人家還幫他整理了一下家務,即便在他這個自封且冷漠的人看來,也對這個和善熱情的小姑娘的印象很不錯。
  碧昕看到張耀的態度,雖然陰陽分隔那麼多年,但是彼此的默契和信任依舊。
  便知道張耀不僅認識這個女子,而且在潛意識中有著好感和信任。
  於是碧昕也放心地讓對方抓著自己的手。
  嗯,是真的抓著她的手了。
  碧昕竟然感覺到從手上傳來一絲溫暖的感覺……
  溫度,她已經好多年沒有體會過了。
  柔和的熱度順著手臂逐漸漫及她的全身,讓本來已經瀕臨潰散的魂魄再次充滿了力量一樣。
  她忍不住朝素辛喊道:「你也要小心啊——」
  素辛點點頭:「好。」
  當素辛真切面對這個深淵的時候,才感應到裡面對靈魂的吸力是多麼巨大。
  她生怕因為這強大的拉扯的力量把碧昕的魂魄拉散了,豈不是好心作了壞事。
  於是在一手拉住碧昕穩住目前形勢的同時,素辛索性把身體倒掛在旁邊欄杆上,另一手抓住張耀的魂魄。
  碧昕的魂魄實在太弱了,幸好剛才沒有直接拉,否則肯定散了。
  素辛不得不更加小心,總算將張耀和碧昕兩人的魂魄收入靈硯空間。
  兩人陰陽分隔幾十年,終於重逢,素辛不忍打擾。
  再則他們的魂魄現在也非常虛弱,即便想問也不是時候,索性讓他們呆在陰屬空間裡面溫養著。
  雖然在現實世界,天井中央是實打實的地磚和花台,素辛仍舊輕輕一躍,跳上深淵邊緣,退到旁邊,避開人們撤去身上的隱身符。
  就在這時,在素辛的左眼視線中,中央的深淵竟然開始慢慢癒合。
  周圍的地面開始向中間延伸,那些一塊塊方磚不斷拼接,然後逐漸變成現實中的樣子。
  素辛想到,莫非中央的深淵就是為了吞噬人的魂魄而存在?並且在事發的時候才會出現?
  剛才是因為兩人的魂魄一直掛在深淵邊緣,所以深淵就一直存在。
  而她將兩人的魂魄收走以後,地面上的深淵就慢慢消散……
  所以……
  素辛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剛才張耀和他妻子抓著手的場景,一個念頭乍現:
  原來,他們是在利用這兩人之間的姻緣聯繫,而現在,應該是這深淵已經快要完全形成,所以已經不需要這絲聯繫,所以才會把張耀引入……
  素辛心中也有些後怕,不知道那深淵通向何處,散發氣息實在太恐怖了。
  且說因為深淵的消失,在場眾人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是都莫名覺得那種壓抑的充滿死氣的氛圍突然一鬆。
  寒禾剛才從「瘋女人」家裡出來,本來是要去找素辛的,沒想到在半路就接到韓警官的電話,說慶安小區又出事了。
  於是就往這邊來了,沒想到,他剛一進入,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壓迫而來。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帶素辛來這裡的時候,她就說有一種很奇怪的壓迫感。
  想來她當時感應到的就是這個吧……看來,她的感知力比自己敏銳多了!
  寒禾非常努力地去探知周圍的情況,可是除了那種危險和壓迫的力量之外,什麼都沒有。
  可是就在剛才,那種力量突然消失。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四下張望,視線在人群中掃過,果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讓他莫名感到一陣心安。
  素辛朝寒禾點點頭,表明她之前跟蹤有了結果。
  寒禾也點點頭,表示領會。
  且說素辛將張耀和他妻子碧昕的魂魄救上來後,跟寒禾打聲招呼,看到苗晨在人群中,上前詢問:「小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要想瞭解這裡發生的事情,沒有比直接詢問這裡的人更直接更具體了。
  苗晨現在還心有餘悸,聽到素辛的詢問才緩過神來,說道:「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的,張伯伯,他,他就像是中了魔症一樣,突然就從這裡跳下去了……」
  素辛:「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凌晨兩點過……」
  苗晨的確被嚇的夠嗆,看到素辛,莫名有種很安定放心的感覺,開始說著她剛才的經歷。
  「……上次自從你來過後,已經有好多天沒有那種跳樓的聲音了,我們以為都沒事了。哪知道,就今天半夜的時候,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其實自從我回到家裡,知道這裡出現那些事情以後,我睡的都很淺,一點響動就會醒過來。我醒來後,覺得有些口渴,就準備去倒點水喝,沒想到就聽到從走廊上又傳來『哆哆哆』的跑步的聲音。我當時嚇的連杯子都掉地上了……本來我是不敢去看的,但是我聽到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碧昕你不要走,你等等我……』」
  「那不就是張伯伯的聲音嘛。做了那麼久的鄰居,雖然他這人一向不怎麼跟人交流,但是他的聲音我卻是認得的。我就打開門,然後就看到張伯伯雙眼一直看著前面幾步遠的地方,一直叫著『碧昕等等我,等等我』之類的話,然後到了我們門前的欄杆前,就開始往上面爬……還叫對方拉他一把……」
  「我當時想,張伯伯肯定被什麼東西迷住了,就連忙叫他,可是我怎麼叫他都不應。倒是周圍的鄰居都被我吵醒了,趕緊出來,有幾個膽子大的就上去拉他……但是他們就像是觸電一樣,又同時把手縮了回來,然後就那麼眼睜睜看著他……從欄杆上翻了下去……我連忙回房間拿手機,想打電話報警,時間就是兩點過……」

第1007章 人心不足
  素辛心中有了底。
  回過頭時,幾個白大褂已經對張耀的身體做了人道搶救,最後很遺憾地告知韓警官:他們已經盡力了。
  其實大家心中都有數,從七樓摔下來,天井裡下面都是鋪的地磚,非常堅硬。
  而且張耀本來就是心懷死志的老年人,哪裡還有活路?!
  張耀在這裡沒有親人,只有他妻子娘家那邊有一個外甥,住在另外一個小區,距離有將近三個小時的路程,基本上每個月都會來看他一次。
  現在只能暫時把屍體收醫院停屍間,然後再通知他們。
  詢問還在繼續,人們都對張耀的死感到很惋惜。
  他們對張耀的印象一致覺得,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冷很沉悶,但是對小區裡的各項建設卻非常熱心,比如要捐錢修繕或者置備一些公共設施等等,他都非常積極。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因為妻子死了便再沒有結婚。
  當時才三十出頭,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工作體面又穩定,工資也非常可觀……可以說好多人給他介紹,甚至包括妻子娘家人都勸他再結婚。
  可是他卻一概推掉,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窩在家裡,抱著妻子的遺物發呆……讓人覺得無比心酸又可憐。
  看來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當警察趕到付家在興城近郊的別墅的時候,據說去的警察就沒有一個沒有吐的,事後也沒有一個做噩夢的。
  如果說之前那個瘋女人吃人的場面讓他們印象深刻,那麼這一次,簡直就是永生的噩夢。
  ——裡面到處都是噴濺的鮮血,凌亂的碎肉,和扯的支離破碎的肢體。
  據說幾個法醫和十幾個助手以及多名收屍匠,用了好長時間才勉強拼出了二十幾個人,還有一部分根本就不知道從哪個人什麼部位掉下來的……
  可見當時場面之慘烈。
  韓警官他們在一個暗室的角落發現蜷縮成一團的「瘋女人」,渾身像是從血液裡浸泡過一樣。
  甚至連牙齒上還沾著碎肉,但是神情看上去卻非常的無辜和溫馴。
  她雙手緊緊做懷抱狀,就像是懷裡抱著一個最寶貴最過重的東西一樣,眼神裡洋溢著慈愛的光輝。
  警察只能將她帶回警察局,一詢問,她就說「噓,別吵醒我的孩子,她在睡覺。」
  神情格外專注和認真,當警察讓她「老實點……」時,女人平靜和慈愛的神情閃過一絲凶歷,血腥和殺戮的氣息撲面而來,讓詢問的警官便是一滯。
  據那警官事後回憶,當時他感覺腦袋裡一片空白,回過神時,背上已經被汗濕透了。
《她的左眼能見鬼/她的左眼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