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節
素辛卻不覺得這是一件「小」事,既然當初承諾了的,自然要去看一看才能確認究竟什麼情況。也好免除對方的後顧之憂以及欠下的這份人情。
於是帶著輕鬆的語氣說道:「李大人不必如此,調查事情真相,讓委託者放心,這本來就是我們零零偵探社的本份工作。根據你的描述我一時間也無法弄清楚情況,也無法確定以後是否會對你和你的家人有什麼影響,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我跟你去你家裡看一看,你認為如何?」
李主薄其實正有這個心思,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現在聽素辛大師主動提出要去幫他看一下,自然欣喜歡迎。
出事的是李主薄的老家,在城郊的一個小鎮上,兩進的院子,看起來條件一般。
家中有一位老母親牟氏,妻子章氏以及三個子女,大兒子已經成家,住在院子西側,小女也剛剛出嫁,還剩幼兒李泉13歲,正在讀書,貌似挺不錯,是個讀書的苗子,李主薄對其寄予厚望,以後說不定考取功名什麼的。
除此,家中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管家萬強,一個專門照顧牟氏的婆子和兩個丫鬟。
平常李主薄都是住縣衙旁邊的偏院裡,十天左右回小鎮一次,平常偶爾章氏也會帶著家裡做的食物前去縣衙。
總而言之,家裡一切都挺平和正常的。
路上,李主薄把家中情況給素辛做了簡單介紹,素辛心中有數。
到了院門外,李主薄正要敲門的時候,素辛感知敏銳,就聽到從院內傳來一個婆子訓斥的粗厚的嗓音:「……那是老太太最喜愛的鐲子,昨天晚上就你進過老太太的房間,你竟然說沒看到?老實點把東西拿出來,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否則就告訴太太,到時候就算是太太她們再心善,這個家也留不得你了……」
「齊嬤嬤求求你不要去告訴太太……我我是真的沒有看到老太太的鐲子啊,我……」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裡面的訓斥,一個藍布衫的中年男子連忙過來開門,見是老爺,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忙道:「老爺回來了,快,快去通知老太太和太太,老爺回來了。」
他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年輕姑娘,身上斜跨一個包裹,穿著普通的布衣……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就淡了下來。
一看就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孩子,還背著包裹,還這麼年輕……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那方面去。
李主薄連忙介紹道:「這位是素辛大師,我專門請來家裡看看的。呵,大師,他就是家裡的管家萬強。」
萬強臉上顯得有些尷尬,又忍不住把素辛打量一番。
素辛經常面對這樣懷疑的目光,習以為常,所以只淡淡嗯了一聲,並不與之計較。
另一邊的嬤嬤和丫鬟連忙過來給老爺行禮,也稍稍朝素辛這邊示意了一下。
李主薄正要帶素辛去見家裡的人,準備宴席然後才正式請她查看……
不過素辛卻沒有跟著往前走,而是對著旁邊的齊嬤嬤問道:「你就是齊嬤嬤吧,剛才我聽你說老太太的手鐲子不見了,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幾人都愣了一下,雖說剛才齊嬤嬤在訓斥那丫頭的時候並沒有刻意避諱和壓低聲音,但畢竟隔了幾十米遠,而且中間還有院牆,所以李主薄剛好敲門,根本就不知道牆內發生的事情。
素辛心細如髮,不放過絲毫的線索。
之前李主薄就說家中無緣無故地丟了東西,有時候又莫名其妙多出一些東西……言下之意,這些詭異的事情讓家庭人員之間有了些隔閡。
所以剛才素辛在隔牆聽到裡面對話就多了一個心眼兒。
李主薄最先回過神來,連忙對齊嬤嬤說道:「齊嬤嬤,你快告訴大師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齊嬤嬤哦了一聲,道:「……是,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服侍老太太上床,然後老太太就讓我回去休息了,昨天晚上是香菱在門外候著的,半夜的時候老太太起夜她進去服侍過一次。然後今天早上我去伺候老太太起床的時候,發現妝台上的鐲子少了一個,所以……」
旁邊叫香菱的丫頭看起來約莫二十來歲,面色微黑,皮膚粗糙,交錯不安的手指上也長滿老繭。
此刻她因為害怕身體而不停地顫抖著,眼眶裡已經噙滿淚花,咬著嘴唇,「我,我沒有……」
素辛閱人無數,看著丫頭不管是神情還是面相都不像是一個善於偷竊之人,下意識放柔了聲音,對香菱說道:「你先不要急,事情總會查個水落石出的,這樣,你把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香菱循著那柔和的聲音看去,正好迎上素辛溫和的目光。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堅定的眼神讓她感覺很是心安,連心底的惶恐不安也減輕了許多。
第1385章 這個鏡子有問題
香菱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開始說道:「……晚上我一直在外面守著,大概半夜的時候聽到房中有響動,於是我就稍稍開門,見老太太自己一個人要起夜,我就過去扶著她。老太太心底好,她一般都不會叫人去……我扶她上床後就直接出來了……」
旁邊齊嬤嬤道:「那燭台是放在妝台上的,你用過燭台難道不知道上面的手鐲嗎?」
香菱急切地辯解道:「我我當時真的沒注意到上面……」
素辛有些不滿齊嬤嬤咄咄逼人之勢,只偏頭對香菱道:「你先不要著急,這樣,你現在把眼睛閉上,慢慢回憶昨晚的情況……」
素辛循循善誘地說道。
等香菱依著她的話閉上眼睛後,用無比輕柔的聲音說道:「好了,現在你聽到房間裡傳來響動,你就進去……你拿出火折子吹燃,點亮了燭台,然後……你伸手去拿燭台……你視線從狀態上瞟過,你……看到了什麼?」
「啊——」
這種方法是素辛知道的一種引導回憶法,可以幫助對方記起一些被忽略的記憶。
就在這時,香菱突然驚恐叫了出來,她驀地睜大了眼睛,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
她眼神慌亂地左右看看,急切地想要尋求一種安慰和庇護。
這時,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握住了她顫抖的,不知如何安放的雙手。
香菱感覺整個人一下子找到了某種依靠一樣,看向素辛,嘴唇哆嗦著,急切地道:「……我我看見了,我……看見……」
因為素辛刻意在這裡詢問,所以大家都在院中圍了一團。
此時看到香菱的樣子,都顯得很是詫異。
不就是讓她回憶一下昨天晚上服侍老太太的場景麼,至於弄得這麼害怕的樣子,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老太太是多麼凶神惡煞的呢。
不過大家見「大師」都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樣子,也只能平靜下來,看這個丫頭究竟能說出朵花兒來。
且說李主薄見香菱的樣子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樣,他心中一動,莫非對方要說的真的跟家中一直出現的怪事有關?
李主薄忍不住急切地追問著:「香菱,你到底看到什麼了,你快說啊。這是素辛大師,你完全可以相信她,不管什麼事都說出來。」
香菱胡亂地點著頭,嘴唇哆嗦著,好一會才捋出結結巴巴的話來:「我我看到了……鏡,鏡子……」
「鏡子?」院中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重複了一聲。
香菱慌亂地點頭,「嗯嗯,我我看到鏡子了……裡,裡面」
齊嬤嬤在旁邊也急了,不等香菱說完就著急地問道:「妝台上就是銅鏡,你看到鏡子不是很正常的嗎?」
香菱搖著頭:「不,不是……我看到鏡子裡有……有有人……」
眾人顯得更疑惑了,精神被香菱弄得莫名緊張,「鏡子本來就是照人的……」
「是啊,你站在鏡子面前,鏡子裡有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
「不不是……」
香菱急切地辯解著:「我去拿燭台的時候……我我恍惚看到裡面的人朝我看了一眼。」
眾人顯得更加不耐煩了:你照鏡子的時候,你看著裡面的人,裡面的人自然也是在看著你啊。
真是的,弄得那麼恐懼的樣子把大家精神都弄緊張了。
香菱知道大家想的是什麼,解釋道:「……是是真的。我去拿的燭台,但是我視線的餘光其實還是能夠看到鏡子的,我我發現裡面的那個……我……我好像比我的動作慢了一點,就……像是在故意學我做的一樣……」
「什麼?」
眾人都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不管怎樣,當大家細想的時候,都不由得覺得背脊寒意直冒。
面面相覷,從對方眼中只看到驚恐和懷疑。
「怎,怎麼可能?」齊嬤嬤最先說話。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香菱,剛才你說鏡子裡有什麼?」
看來人樣貌和穿著打扮,應該是李主薄的妻子章氏。
香菱連忙又道:「我我其實當時也也沒有看清楚,只是剛才在回憶起來的時候,恍惚覺得好像是那樣的。還有那個鐲子,我也想起來了,當時桌上沒有看到,但是……鏡子裡卻是有一個……」
這話說的太奇怪了,鏡子難道不是映照外面的嗎?怎麼可能妝台上沒有,鏡子裡面卻有了?
素辛轉向章氏,問道:「對了,可以說一下當初是怎麼買的那狀態的嗎?」
章氏看素辛問她,視線下意識朝李主薄看了一眼,這才道:「……那個妝台是年前的時候,我和娘去城中的一個舊貨市場逛,然後就看到這個了。娘說原來那個妝台因為之前受過一次潮,都被蟲蛀壞了,那個妝台正合適。問老闆價格,也挺便宜,於是就買了下來……」
章氏說完轉頭看向李主薄,問道:「文盛,你莫不是真覺得是妝台的問題?可是之前不是專門找人來看過嗎?而且也全部檢查了一遍,怎麼可能……」
李主薄:「你看,現在因為家中經常無緣無故出現的那些事情,已經弄得很不安了,我就是請大師來看看,你就不要再說了。」
章氏其實心裡覺得很委屈,因為原本李主薄是打算重新給母親做一個新的妝台,可是她卻陪母親買了一個二手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段時間家裡總是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
有些東西總是莫名其妙不見,或者出現在另一個地方,讓人心情也莫名煩躁起來。
要說起來,貌似也真是自從妝台抬進家門後才出現這些怪事的。
之前李主薄說過,她以為是對方怨她苛待了老母親,但是她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
買舊妝台主要是因為家中的確沒有多少餘錢:
大兒想要開店舖;媳婦生了孩子沒多久,每天都要買孕婦的營養品和小孩子的東西;還有小兒子正在私塾,除了每個月的束脩之外,想要讓先生對兒子額外照顧,那就需要另外再給錢……
再加上一家人的生計,傭人的工資……林林總總都要銀子。
第1386章 他們是來奪舍別人身體的
那天章氏陪老太太逛街的時候看到那妝台,有八成新,做工也很考究,關鍵是價格也挺實惠的。
當時老太太也是很高興,都覺得很不錯,這才買下來的。
以前李主薄對她從沒有過這樣嫌隙,現在被丈夫埋怨,心中難免不是滋味兒。
素辛見這氣氛說著說著就有些不對勁了,連忙打圓場,說道:「夫人莫要著急,現在事情還沒查出來。再則,世間自有緣法,禍福皆在人為。」
章氏也覺得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現在性子變得越來越浮躁了,總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堵著,想要發洩出來。
現在聽素辛的話,莫名有些明悟的感覺,禍福皆在人為。所以,自己丈夫顧家,子女也都成年了懂事了,婆婆對她一向都很不錯,她這個做媳婦做妻子做母親的沒有理由去找堵啊。
且說眾人在外面說了一陣,剛剛明明還是晴天麗日,在準備進入後院的時候有種陰嗖嗖的感覺了。
素辛來到老太太的門前,對大家說道:「好了,我進去看看就行,你們各自忙去吧。」
章氏遣散下人,然後和李主薄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