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生的話語中充滿了悲傷和絕望以及憎恨。
林子衿一直以為，他是憎恨司隕，憎恨那些奪走自己親人的正道中的敗類。
可是在這一刻，他似乎才發覺，其實林長生最憎恨的，是他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當聽到他這番話的時候，林子衿發現，好像事實真的是這樣的。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救世主，天生體質異於常人，血液中靈力相當濃郁，他也不會被周顧選作解開屍王封印的人選，屍王也就不會破封而出，造成生靈塗炭。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就不可能跟屍王抗衡，最好導致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連累著父母和朋友都被盯上。
因為和自己扯上關係，身為普通人的父母不知多少次被人盯上性命，明明提心吊膽，卻還要為他考慮和擔憂。
因為和自己扯上關係，小允無數次身陷險境，受了不知多少委屈和痛苦。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和自己這個被詛咒的人扯上了關係。
什麼救世主，不過是個瘟神，喪門星罷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血光究竟是什麼東西，當時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現在唯一知道的，是那血光裡面包含著極度強大的邪惡氣息。」
「我與屍王戰鬥過，所以很清楚，當今世上，論起邪氣，沒有任何一種存在的邪氣，能比屍王還要強大，然而這種邪惡氣息卻強於他太多。」
林子衿心中駭然，他同樣明白屍王身上的邪氣是有多麼強盛，簡直無邊無際，可如今，當初沒入林長生體內的那血光所包含的邪氣，居然比屍王的還要強盛得多？
「那道血光從天而降，難不成，就是所謂的救世主的力量嗎？」
這樣強大的邪氣，恐怕根本不屬於人間，既然如此，也唯有這個解釋能夠說明，那血光為什麼會在關鍵時候，降臨在林長生的身上。
「和救世主有關的未必是所謂的救世主的力量，也有可能是滅世大劫。」
林子衿皺了皺眉，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林長生這句話的意思，卻還是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長生笑了笑，昂起了頭：「自從你出現之後，我一直搞不清楚，為什麼世間會存在兩個救世主，開始我以為可能是因為我死了，所以才會有第二個救世主出現，代替我行使職責。」
「可是，我為什麼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再度復生呢？老實說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再度睜開雙眼，本應魂飛魄散的我，卻留下了一抹殘魂，並且偏偏在你這個第二任救世主出現的時候復生。」
「我不認為，這一切只是個巧合。」　
「從我至今以來，種種表現來看，我不像是個救世主，倒更像是挑起滅世大劫的那個人，仔細想想，救世主的力量，怎麼會是如此邪惡的呢？」
「司隕應該會感到失望吧，自己居然一手教出了想要毀滅世界的那個人。」
林子衿怔怔的看著林長生，緩緩說道：「為什麼非要這麼想呢？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再怎樣憤怒，再怎樣痛苦，都已經回不來了，況且，那些仇人已經被你手刃，可以停手了吧？」
林長生笑了。
「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麼多嗎？因為我要把這一切全部推給你。」
「我要跟這該死的命運做抗爭，說我是救世主，我偏偏要拼盡一切去破壞這個世界，我不會拯救任何人，我要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和痛苦，讓賊老天看一看，我林長生偏不聽從它的指示，偏不任它玩弄，天若欺我，我便逆天！」
說著，林長生將林子衿狠狠扔在地上，臉上的表情漸漸冰冷。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只是剛剛開始，我的報復，也才只拉開了一個序幕而已，從今天起，救世主只有你一個人，而我，則是掀起滅世大劫的那個存在。」
「司隕，給你個忠告好了，如果你們今天還能活著離開這裡的話，這次你可要好好輔佐這個小子，可要小心不要再培養出第二個我來。」
嘴角揚起一抹邪笑，林長生的週身散發出血紅色的光芒，一金一森綠兩隻眸子中泛起一抹紅光，額頭正中央出現一道縫隙，而後緩緩裂開，一隻血紅色的眼球滴溜亂轉。
之前從體內冒出的黑色尖刺也變成了血紅色覆蓋了身體，形成一副堅硬的盔甲以及一雙巨大的翅膀，和一條粗長的尾巴。
頭上也鑽出一些尖刺，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對尖角，整個人看上去宛如西方神話中地獄的惡魔一般。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你們能活著離開這裡的基礎上。」
一腳踹開林子衿，林長生將奄奄一息的司隕抓了起來，緩緩說道。
「可是看樣子，你好像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說著，林長生將司隕狠狠扔向正在和妖皇纏鬥的墨洛他們。
「給他把傷治好，這副慘兮兮的樣子，打起來一點都不過癮，既然復仇的序幕已經拉開，我也就沒有興趣再和你們玩了，妖皇，這裡有你擋著，沒有問題吧？我去城市裡面找那些人類玩玩。」
妖皇一邊踢開朝自己衝過來的天行暮，一邊摸了摸下巴，一臉可惜的樣子：「林兄你就好了，可以去找那些人類玩，其實我也想看看過去這麼多年，現在這些普通人類變成什麼樣子了。」
「這小丫頭的記憶裡面，倒是以後一些片段，我還真好奇，這些人類將房子修那麼高，又細又長，不會倒下來麼？」
林長生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就趕緊解決了這邊跟我一起去？」
妖皇微微搖頭，擺了擺手：「這怎麼能行呢，你以為這些傢伙真的那麼好搞定嗎？這樣吧，我派個分身跟你一起去，這樣我就能看到現在的這些人類發展成什麼樣子了。」
「隨你高興好了……小子，你確定你到了現在要用這東西指著我，不去看看你的好朋友？」
林長生轉過身，戲謔的看著林子衿手指尖壓縮到極致的金色小球，淡淡的說道。
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咆哮響徹天際，林子衿猛地轉身，龍隼的身體發生了異變！
第七百二十章 兩難之境
本來在和即將完全入魔的龍隼一戰中就已經漸落下風的龍傲被一爪拍飛，口吐鮮血，狂暴的力量透過這一擊衝入體內，僅僅一瞬間就受了重傷。
而這邊的龍隼，渾身開始被黑紅交加的氣體覆蓋，不斷地發出咆哮，心臟處的魔紋已經幾乎成型。
林子衿實在沒有料到，事情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信誓旦旦的想著一定要將龍隼救回來，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似乎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
趁著林子衿愣神的功夫，林長生的身形微微一幻，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