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節


我讓宋慶交給徐霄的東西,是一柄短刀,至於我救他性命的事情,還是在七歲那年。
一般習武之人都是從五歲開始,早一些則是四歲,而我卻是直到十三歲方才開始習武。
那個時候,兄長和徐霄已經大概八歲半了,雖然年紀尚小,卻已經有了兩三年的內功弟子,經常一起去山林裡面打獵,鍛煉自己,我那會兒讀書累了,就纏著他們帶我一起去玩兒,他們拗不過我,便偷偷把我帶上了。
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注定會有這麼一劫,我們的獵物比從前好幾次加起來還多,都快扛不下了,徐霄和兄長已經能夠與一般成年人較力,小小年紀能做到如此程度,難免有些驕傲自滿,一時興奮,帶著我深入了林子一些,卻未曾想遇到了野生的老虎。
作為百獸之王,老虎的氣力不同凡響,成年人別說單挑了,幾個打一隻老虎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都有些懸。
雖然我們手上都有傢伙,但是當時的我完全不會武功,在林子裡面,老虎的速度怎麼都要快過我們,一旦我們轉頭逃跑,恐怕會全部死在這裡。
而既然逃不了,也就只能硬拚了。
徐霄和兄長與猛虎搏鬥,雖然他們的內力已經初具規模,說到底卻依然不過只是七八歲的孩子,不到幾招就被老虎拍飛了出去。
當時的我躲在一旁看到當時十分尊敬和喜歡的兄長和徐大哥受傷,不管三七二十一,緊握著手中他們交給我用來剝狐狸皮的短刀就衝了出去。
徐霄頭撞到樹上昏了過去,大哥見我衝了過來,拚死吸引猛虎的注意力,而我這用盡全身力氣的一刀刺進了猛虎的後頸,大哥則趁機拿起刀刺進了它的天靈蓋。
其實嚴格來說,這其實算不得什麼救命之恩,要算也是兄長救了我們兩個,我不過七歲,又不像他們一般有武功底子,力氣真的很小,刺入猛虎後頸的短刀方才沒入了一半而已,如果不是大哥趁機一刀刺入這只猛虎的天靈蓋,我可能已經被一爪子拍死了。
如果沒有之後的那些事情,我會始終尊敬我的大哥,珍惜兄弟之間的情誼,可是從他搶走心如開始,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
「徐大哥,我何錯之有?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在我還是七品帶刀侍衛的時候,我被你的二師兄折磨和虐待的事情,你也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爹指使的,你更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大哥他搶了我最心愛的女人!
我大哥多好啊,年紀輕輕官拜從一品大將軍,前途無量,回到家還有佳人相伴,父親和母親都器重他,對他寄予厚望,可我呢?我被他們搞的一無所有也就算了,那一陣子三天兩頭吃不飽飯,還經常挨板子,被同僚欺負,那個時候,我父親和母親在哪兒?我大哥在哪兒?你又在哪兒?父母啊!親兄弟啊!我和你還拜過把子啊!我最痛苦最難受的時候,你們誰管過我?
現在跑來跟我說什麼不要一撮再錯?我只是想保護好我自己,不被任何人欺負!你知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就快死了?月俸被扣光,每天吃不飽飯,還要被同僚欺凌,他們讓我給他們洗衣服倒夜香,還要我給他們洗腳捏肩揉背!我他媽活的還不如一條狗!我要是再不往上爬,再不變得有權有勢,我的墳頭草都有一米多高了!
父母靠不住,兄長靠不住,結拜的兄弟也靠不住,我只能靠自己!你告訴我,我有什麼錯?父親是譚家軍的統領,被稱為軍神,萬人敬仰,大哥是將軍,風光無限,就連你,身為御林軍統領也是吃穿不愁,無論是尊嚴還是地位都有了。
你們誰能理解我的感受?我被人當成狗啊!而且帶頭把我當狗一樣折磨的還是我爹的徒弟,而且這一切都是我爹指使的!你是不是要我就這樣被折磨致死才算沒有走錯路啊?你跟大哥的感情比跟我的深,我知道你會向著他。
今天請你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更加不是要你做些什麼,大哥死了,現在我就剩你一個哥哥了,我知道,現在你也不會再認我,我就只是想和你最後再喝兩杯,喝完這杯酒,我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彼此都不要留什麼情面。」
說完這番話,我的心頭並沒有暢快多少,因為根本沒有人理解我,根本沒有人在意我當時過的有多麼痛苦,他們根本不在乎,只因為我現在做的事情讓他們覺得深惡痛絕,觸碰到了他們所謂的「正義」,所以他們個個都覺得我給譚家蒙羞,個個都覺得我該死。
實際上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如果一直任由那些同僚和上司欺辱,三天兩頭被毒打還不准反抗,給這些同僚做牛做馬,直到被欺凌致死的話,就不算做錯事情了,可我真的懷疑到時候他們是不是會直接將我扔到亂葬崗,連張草蓆都不給我捲上。
呵呵,總而言之,千言萬語彙做一句話,那就是:譚忠國必須要死,不能活著,他或者就是罪惡,活著就不對!
我是個膽小的人,所以比起得到父母和周圍人的認同,我更想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即使成為他們眼中的壞人我也在所不惜!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談崩
「忠國,當初的事情其中有太多的誤會,這些事情都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你和忠君都是師父的骨肉,他怎麼會偏愛忠君而那樣子對你呢?你聽哥哥一句勸,那趙公公和孫公公是禍國殃民的大罪人,你千萬別再跟他們混在一起了!」
聽完我這一番話,徐霄的臉色柔和了很多,他走到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勸解道。
我看向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徐大哥,就算我不跟著他們,這個國家又還能有什麼出路呢?難道我們國家現在的形勢還要我來擺在檯面上說給你聽嗎?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自己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也不欺壓百姓是沒有用的,你不幹的事情有的是人干。
真的想為國家想為人民做些什麼,就得往上爬,只有自己說的話算話而不是一個屁的時候,才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徐大哥,我都想好,你就跟著我干吧,生在這個世道,想要不做昧著良心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我們都是為了人民好啊,你看看我這府上,陛下每次賞給我的錢我不是給兄弟們就是拿去接濟窮人,再不然就是把它們用在了有需要的地方,我對這玩意兒不感興趣。
我只不過是想好好的活下去,不被人欺負,我想要黎民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你說我跟著兩位公公禍國殃民,可我這樣做到底能有什麼好處呢?把這個國家掏空了,到時候百姓造反或者敵國進攻,到時候我們這些宮裡擔任要職的不都得掉腦袋嗎?」
我的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對於我來說,官當到這裡,就算不去貪,每頓不說山珍海味鮑參翅肚,也能有雞有魚,好吃好喝了,吃穿不愁還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地位和尊嚴都有了,我還用為了自己去爭什麼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為了自己也沒錯啊,只有這個國家富強起來,我才能高枕無憂,否則像現在這個樣子,那些外族敵國看到我們國力越來越衰弱,三天兩頭就來攻打,總有一天得打到京城來,到時候就算逃脫不死,好日子也到頭了,所以就算是不為了黎民百姓,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性命,我做的事情也得是為了富國強民啊。
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相信徐霄應該能夠明白,可是他這個人偏偏有點一根筋,認死理,即使他明白這個道理,也會被所謂的忠義之類的東西所束縛,根本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你不用說了,說來說去也就是讓我跟你們同流合污了?忠國,為什麼你始終不肯悔改?我們為人臣子就應該好好侍奉君王,其他的事情不是我們該操心的!」
雖然早就知道他不會同意和我一起謀事,可是我卻沒想到都到了這種地步,他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那昏君都把國家敗成了這個樣子,他卻還要忠心於那個昏君,這簡直就是愚忠!
「徐大哥,從前的你也並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你現在變得什麼都看不清楚了?難不成你以為這個國家變成這樣全是趙公公和孫公公,還有那些貪官污吏所造成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根本就是……」
「夠了!」還未等我說完,徐霄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將我接下來的話全都打斷了,「不要再繼續往下說了,你太過分了,今天你這些話我就當沒有聽到,可是再有下次,我必定在陛下面前參你一本,還是那句話,你若是還當我是大哥,就盡早收手,到時候我們還是兄弟,還能一起喝酒吃肉,可你若是死不悔改,就別怪哥哥翻臉不認人了。」
說完,徐霄轉身便走,沒有絲毫的停留。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緊咬著牙雙拳握起,其實這個結果我在就猜到了,我也實在是不想對徐霄下手,可是沒有把法,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將御林軍納入麾下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既然談不攏,我也就只能下狠招了。
「統領,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旁的宋慶此時放才開口,我深吸了一口氣,告訴他我自有辦法,這一桌子菜,最後也是我和宋慶兩個人就著幾大罈子酒給全部吃光了。
第二天,我找到了趙公公和孫公公,告訴他們徐霄這件事情由我全權處理,讓他們不要插手。
我始終還是當徐霄是兄弟,如果換做是我,我還能在過程中盡量把持分寸,可換做這兩個殘忍無情的閹狗,恐怕不光是徐霄,其家人也很有可能會遭殃。
雖然心裡知道做任何事情都不會一帆風順,但我的心情卻因為這接連的不順而變得十分糟糕。
這一次,不論喝多少酒我都感覺不舒服,於是我左思右想,便決定出宮一趟,在京城裡面四處轉轉散散心。
雖然有心想要帶公主一起出來轉轉,但現在盯著我的眼睛不止一雙,甚至因為我將徐霄的事情大包大攬上身,趙公公和孫公公也派人盯上了我,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帶公主出來根本就是在找死。
於是我讓宋慶看著手下這幫弟兄,自己一個人換了便裝出了皇宮。
要說這京城現在還是那麼的熱鬧繁華,畢竟是在天子腳下,可出了京城到了外省甚至一些偏遠的地方,情況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這個人別的愛好沒有,就愛喝點酒,吃點美食,食物多少倒是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味道要好。
這才上街不一會兒,我左手幾串糖葫蘆,右手拿著幾隻糖人,口中還嚼著糖炒栗子,嘴巴一刻都不得閒。
其實之所以這樣,也有些刻意,因為我知道那些暗處的人都在觀察著我,我這番毫無擔子,說出來消遣散心,那就是出來散心,該玩兒玩兒,該吃吃,以此來迷惑他們。
習武之人,飯量都不會小,為了維持這股子力氣也得吃的比平常人多,所以這些糖葫蘆什麼的對我來說也只不過是開胃的零食而已,再往前走,街邊上還有的是賣小吃的,吃完一批,我又四處打量,看看接下來買些什麼吃,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卻發現前方出現了騷亂。
《鬼道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