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他的全身上下,早已經大汗淋漓。
老者便是閭山四鬼之中的老大,於海青。
於海青匆忙地下了床,拄著枴杖,走到了隔壁的房間。
推開房門,房間裡陰暗紅色的光線,照耀著。
這是一間詭異的屋子,裡面擺設著道壇,道壇之上供奉著神像。
於海青目瞪口呆,匆忙地走到了道壇前,仔細一看。
只看見神像前面,原先擺放著用來敬酒的杯子,竟然碎裂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於海青喃聲說著,拿起了道壇之上的一張符紙點燃,之後口中念道:「敬請祖師爺,開我天眼,看清世間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完,他整個人的身子一震,向後接連退了兩步。
隨後,只看見於海青的臉上,露出了悲苦的神色,大哭起來:「二弟、三弟……你們怎麼不聽我的忠告,平白無故去招惹那李長生?」
說話間,嚎啕大哭。
夜晚靜謐,恍然之間,像是有一股陰風,冰冷的吹了進來。
一股寒意瞬間升起。
於海青瞪大了雙眼,朝四周打量了一下。
冥冥之中,只感覺有兩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卻是哭泣不停:「大哥……你要為我們報仇啊……那李長生仗著道法高深,出手狠毒,我們兄弟三人,皆死在他的手上,如今化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翻身,大哥……你要替我們做主啊……」
悲慼的聲音,淒淒慘慘,在陰暗的紅光之中,更加顯得詭異。
於海青聽到這裡,眼淚早已經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了。
閭山四鬼之中,他乃是老大,年紀相對於其他三人來說,卻是長了將近一倍。
一直以來,其他三人雖然喊他叫老大,但實則,他是這三人的師父。
閭山四鬼之中其他三名兄弟的道法,全都是於海青傳授的,可以說於海青與那三人的關係,可謂是亦師亦友。
一直以來,四人關係親密無間,如同家人一般。
吳仙人出事之後,於海青雖然悲痛,但還算理智,知道自己的兄弟惹上了不該招惹的人,也叮囑過徐海德和陳元國。
但當初,是徐海德和陳元國不聽於海青的囑咐,一直教唆,之後還出手對付李長生,才釀成今天的下場。
於海青痛哭著說道:「二弟,三弟,你們當初,就應該聽我的話……沒想到……沒想到……祖師爺所說的,都是真的啊……那李長生,招惹不得的,你們就不應該貿然這樣前去招惹他。」
「事到如今,大哥,你說這些都已經沒用了,兄弟我們的屍骨,早已經寒了,如今我們別無他求,只求大哥為我們報仇……」
徐海德和陳元國的聲音,在於海青的耳邊響起,聽上去卻是悲痛不已。
於海青整個人此時此刻,突然癱坐在了地上,一陣痛哭流涕,卻是什麼也不說。
半晌之後,卻見他一把抹去了自己臉上的淚水,搖了搖頭,喃聲說道:「也罷,也罷……當初我們結拜之時,就曾說過要共患難,如今你們慘遭毒手,作為大哥的我,又怎麼能嚥得下這口氣?兄弟們……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的,莫說那李長生有多厲害,即便他是個大羅金仙,我也要會會他。」
徐海德和陳元國的亡魂,聽到了於海青這一番話,也激動萬分。
一時之間,只感覺陰風不斷吹進了這間房屋,道壇之上的風鈴,被吹得「玲玲」作響。
於海青冷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看著面前的道壇,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冷冷的殺意。
他於海青縱橫人間界多年,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收山了,這些年來,在清水鎮,一切事務都是交由這幾個如同手足一般的兄弟打理,如今這些兄弟都被李長生所殺,他於海青又怎麼能嚥得下這口氣?
只看見於海青打開了道壇之上擺放了一個木製盒子。
這個盒子看上去顯得有些古舊,想來是有一定年份了,但看得出來,於海青對這木盒子裡面的東西,十分看重,這些年來,時時給木盒子刷漆。
於海青的身子,似是有些許地顫抖,他緩緩地將盒子打開。
徐海德和陳元國的鬼魂此時也怔了一下,眼神同時朝著木盒子看了過去。
這些年來,他們都知曉,自己的老大對這個木盒子十分看重,但是卻是一直都不知道這木盒子裡面到底放著什麼東西。
於海青緩緩地打開了木盒子,只看見裡面,放著一個古銅色的鈴鐺。
鈴鐺似是有一定的年頭了,相比起這個裝鈴鐺的木盒子來說,顯得更加古舊。
「這是……」
徐海德和陳元國的鬼魂都怔了一下,看著那個古舊的鈴鐺,只感覺到一股攝人的氣息,像是從鈴鐺之中發散出來。
於海青雙手緩緩地將鈴鐺從木盒子之中拿了出來,開口說道:「這是拘魂鈴。」
徐海德和陳元國臉色一變。
拘魂鈴,相傳乃是道門之中的一件聖物,但是清末之後,就沒了蹤影,沒有人想得到,這件法器,竟然在於海青的身上。
於海青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猙獰的冷笑,緩緩地說道:「這些年來,這拘魂鈴當中,總共關押了一千三百隻鬼魂,如今這些鬼魂,都已經為我所用,那李長生即便再厲害,終究只是一個凡人,只要我放出這拘魂鈴當中的所有鬼魂,片刻之間,這些鬼魂就能將他整個人撕成碎片。」
說完,於海青的整個人的氣勢頓時一變,看向了面前的道壇,惡狠狠地喃聲說道:「李長生……這一次……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鈴鈴鈴……
拘魂鈴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音。
聲音清脆悠揚,似是能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與此同時,一股詭異恐怖的氣息,卻是從拘魂鈴當中發散出來。
彷彿,從鈴鐺之中,傳出了一連串怪異的笑聲。
第69章 拘魂鈴
深夜,寧靜的夜空之上,突然炸響一道驚雷。
緊接著,世界彷彿突然變幻了一般,「轟隆」一聲巨響,傾盆的大雨,瘋狂落下。
閃電不斷地劃破了黑暗的夜空,將整個小鎮都照亮。
一瞬之間,安靜的小鎮,都陷入了風雨之中。
李長生微微皺了皺眉頭,走出了旅館,「光當」一聲,從劍鞘之中,拔出了銀白色的短劍。
短劍的寒光,在暴雨之中,依舊攝人。
只見李長生頂著瘋狂下落的暴雨,不斷邁步超前走著。
整個小鎮,彷彿在這一瞬之間,都完全沉靜下來,大街之上,變得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所有的人,都像是突然之間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暴風雨不斷肆虐著,像是要將整個小鎮都完全吞沒一樣,夜空之上,雷電交織,像是隱隱形成了一條巨大的蒼龍,張著血盆大口,要將小鎮摧毀一樣。
李長生手持銀白色的短劍,不斷超前走著。
大雨已經浸濕了他的全身,在風雨之中,他的身影,卻是顯得十分高大,他的目光,卻是十分堅定著看著前方。
不遠處,雷電閃過,印照出來一個渺小的身影。
只看見一個微微駝著背的老者,手持枴杖,佇立在那風雨飄搖之中。
他的身子,似是顫顫巍巍,隨時都要倒下來一般,但這狂風暴雨,卻是根本阻擋不了他的決心。
李長生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凌厲,盯著這個不遠處出現的老者,他邁著步伐,漸漸靠近。
老者便是於海青。
只見他盯著李長生,緩緩地開口說道:「我等你很久了。」
李長生停下了腳步,冷冷一笑,說道:「沒想到我還沒去找你,你便自己送上門來了。」
於海青長長歎了一口氣,雨水滑過了他的臉龐,風雨之中,他似是顯得更加蒼老了許多,說道:「我作為閭山四鬼的老大,只歎自己不能救那三位兄弟,如今三位兄弟慘死於你手中,我若是苟且偷生,也枉費我一世為人。」
李長生說道:「你們身為道門中人,本該降妖除魔為民除害,卻是利用道法,做那傷天害理之事,你們已入了魔道,而我……則是為了斬盡世間一切邪祟。」
於海青聽完,似是有些憤怒,用枴杖狠狠地敲擊了地板一下,說道:「李長生……我自小就曾聽師傅談起過你,身為道門中人,凡知道你者,皆以你為榜樣,只可惜……我萬萬沒有想到,我這輩子竟然有機會見到你……更沒想到的是,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李長生聽完,卻是不屑,輕蔑地說道:「你們兄弟四人為達目的,以道法殘害世人,我想你們的師傅在天有靈,也會恨不得我親手將你們斬殺。」
於海青冷「哼」一聲,說道:「李長生……原本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本應該井水不犯河水,我們閭山四鬼在這片地界,已經幾十年了,就連山神土地,對我們也禮讓三分,但你……偏偏無事生非,硬要來趟這渾水……今日,我就為了我那三位兄弟,將你斬殺於此。」
「憑你?」李長生冷笑著說道:「怕是你的祖師爺在世,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
於海青卻是不以為然,搖了搖頭,說道:「李長生……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即便再厲害,但只要一日不飛昇,就仍舊會受到這天地禁錮所束縛,即便你能長生不老,你也做不到騰雲駕霧、瞬息萬里。」
李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確實不錯,天地之間,本身就存在這強大的禁錮,無論妖魔鬼怪,還是道門中人,只要一日不飛昇,能力就未能大展,人世之間,皮囊再強大,終究只是皮囊,所能承載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你莫要忘了,我即便不飛昇,道行也比你高上幾倍不止,你一樣也受這天地禁錮的束縛,就憑這一點,你靠什麼殺我?」
於海青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陰冷。
「轟隆」一聲巨響,天際的盡頭,炸響一道驚雷。
一道閃電,仿若將整個世界都劈成了兩半一樣。
風雨之中,李長生和於海青的身影,似是都變得十分渺小,這偌大的小鎮,此時像是變成了孤零零一般,好像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於海青冷冷笑著,風雨之中,他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猙獰,只見他的眉尖往上輕輕一挑,臉上閃過了一絲的詭異,說道:「萬物生靈,雖然都被這天地禁錮所束縛,但是……法器卻能擺脫這種束縛,強大的法器,在人世間依舊能夠發揮出超越鬼神的力量。」
話一說完,只看見他另外一隻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古鈴。
鈴鈴鈴……
鈴鈴鈴……
鈴鈴鈴……
於海青輕輕地搖晃著手中的拘魂鈴,鈴聲不斷地傳出來,像是刺破了整個夜空,穿透了所有的風雨,那妖嬈的旋律,如同輕煙一般,隨風而起,飄飄蕩蕩,朝著遠方傳去。
李長生看到拘魂鈴的那一刻,眉頭也微微一皺,沉聲說道:「拘魂鈴?」
於海青點了點頭,說道:「果然見多識廣,想必這法器的厲害,你也有所耳聞。」
李長生卻是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地開口說道:「當年,我遊歷大江南北,曾於蠻荒深處,遇見過這拘魂鈴的第一任主人,清微派的黃天師,那時候,拘魂鈴在他的手中,是為了鎮壓世間妖魔邪祟而誕生的,沒想到,傳了一代又一代,如今拘魂鈴這道門的法器,竟然成了邪物。」
於海青冷冷笑道:「如此法寶,傳世百年,原本所有的人,都以為在戰亂時代,只法器已經隨著戰爭,被深埋在了塵土之中,但萬萬沒有想到,機緣巧合,讓我得到了這件法器,它的力量,早已經沉澱許久,超出天地的禁錮,一旦我發揮出來,天地震驚,萬物失色……即便是你……李長生……也對抗不了它。」
於海青越說越激動,身子顫抖著,腳步卻是禁不住向前邁出了兩步。
他的眼神,越發顯得銳利,在黑暗之中,在風雨之中,猶如一隻發狂的野獸,像是冒著血紅色的光芒。
他手持拘魂鈴這樣的法器,心中信心滿滿志在必得,李長生的名聲雖然在道門之中猶如黃鐘大呂一般,但於海青卻是清楚,再厲害的道士,只要一日不飛昇,想要對抗拘魂鈴這樣強大的法器,都是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