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道門之中,熟悉趕屍之術的人確實不少,但現世存在的道門中人裡,能具備豐富的經驗且能夠同時趕四十九具屍體的,基本上已經不存在了。
  趕屍這個行業,現如今已大不如從前,許多術法神通,都已經失傳,一代不如一代。當然,也是因為社會原因,使得現在需要趕屍的人越來越少,畢竟這是一項面對屍體的活計,而且要在夜裡的大山之中出沒,即使不會遇上什麼山精鬼怪,也會有許多野獸毒蛇,多半難有善終。
  即便是李長生,同時趕四十九具屍體,可能一路之上,也難免要出現差池。
  玲瓏此時,一雙水汪汪透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李長生,似是有些撒嬌地說道:「你就算不看在我們的交情,也要看在當初你佔我的便宜上吧……」
  「什麼佔你便宜……」李長生嚇得後退了一步,瞪大雙眼,說道:「當初可是為了救你……我已經解釋過好多次了……玲瓏小姐……我根本沒有佔你便宜之心。」
  「好好好……」玲瓏「噗嗤」一下又笑出聲來,說道:「我還沒指哪件事你佔我便宜呢……你怎麼自己就想到那件事情上去了?」
  「這……」李長生頓時語塞,滿頭黑線。
  當初玲瓏被厲鬼所傷,丟了魂魄,李長生為了救她,脫去她的衣服,在身上畫下符咒進行招魂。這件事情,當初還被玲瓏罵得不輕,一直誣賴自己是「流氓」,如今玲瓏一說佔便宜的事情,李長生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事。
  不過這一下子,倒是明顯給這小妮子又耍了。
  不得不說,對付山精鬼怪,李長生自有一套,但是對付女人,他可是頭大得很,而且是像玲瓏這樣善變的女人。
  玲瓏深吸了一口氣,憋住了笑,說道:「說回正經事……這件事情,我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幫我,雖然私人感情是一回事,但我也見識過你的道門術法……遇見過的道士不少,但讓我覺得有點真本事的,也就只有你了……所以,除了來找你,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你總不會讓我……把四十九具屍體,一具一具拖進山裡吧?」
  玲瓏說完,又露出了一股楚楚可憐的樣子。
  李長生禁不住要直翻白眼,頓了頓,思索了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道:「好……我答應你。」
  「真的?」玲瓏頓時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若換成其他的女子,怕是已經高興得跳起來,但玲瓏卻是克制住了,但依舊克制不住自己臉上洋溢出來的喜悅。
  看著她這副欣喜若狂的樣子,李長生也禁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感覺這種事情,說來很奇妙,能夠與情緒有所關聯,而情緒又像是一種能夠傳染的感受。
  很明顯,玲瓏的這份喜悅的心情,也感染到了李長生。
  頓了頓,玲瓏恢復了平靜,說道:「需不需要我去幫你準備一些什麼?」
  李長生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當然……倘若要進荒嶺的話,想來會耗費不少的時日,屍體若是放置太久,可能會出現腐壞,當務之急,是做好防腐,我到時候給你列一個清單,你把我所需要的東西幫忙找來。」
  「沒問題。」玲瓏一口答應。
  此時的她,看上去顯得落落大方,倒是成熟嫵媚了許多。
  李長生微微一笑,說道:「那我的報酬呢?」
  「報酬?」玲瓏怔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
  大概她可能沒有想到,李長生這樣的道士,竟然也會突然開口談報酬的事情。
  不過她的反應倒是十分快,隨即露出了一個媚笑,靠近李長生耳邊,輕聲說道:「要不……我以身相許?」
  「不,不,不……」李長生臉色一變,連忙搖頭。
  玲瓏看著他,說道:「好了……不逗你了……你的報酬自然會有……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話一說完,轉身便走向了一旁的轎車,同時繼續說道:「到時候我來找你……願我們合作愉快。」
  陽光,灑下。
  照在玲瓏的背影之上,曼妙玲瓏,如夢如幻。
  李長生無奈地笑了笑,禁不住搖了搖頭。
  
第149章 趕屍
  
  荒嶺。
  據傳,這個名字源於古時,意指此處荒絕人煙。
  這是一片連綿的山脈,山與山之間交互重疊,裡面蒼天大樹林立,終年不見天日,幽暗深邃。
  某大佬說得好: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就出現了路。
  但對於荒嶺這樣的地方來說,人又怎麼會多呢?所以從古至今,也一直沒有一條像樣的路,許多車輛進出不得,交通並不便利。而大山之中,陰陰暗暗,道路崎嶇,蛇蟲鼠蟻、野獸飛禽居多,有些地方,還瘴氣四伏。
  這片區域,偶有許多喜歡冒險的驢友會來,但每年也出現過許多神秘的失蹤及死亡案件,許多至今下落不明。
  不過在荒嶺的最外頭,倒是有不少的住戶,想來依山伴水,日子倒也過得十分清閒。
  李長生和玲瓏將屍體運送到了荒嶺的外圍處,這是車輛唯一能夠行駛進來的地方,再往裡頭走,恐怕就進不去了。
  而趕屍需要在夜間進行,兩人只得稍作休息,等待日暮落下之後,才可前行。
  李長生站在一片開闊地,朝著面前即將要去的地方,方眼望去。
  只看見鬱鬱蔥蔥一片,像是沒有盡頭一般,深山之處,似是還有迷霧繚繞,朦朦朧朧。
  玲瓏這個小妮子今天倒是換上了一套休閒的運動裝,穿起了一雙運動鞋,想來山路並不好走,倘若還穿著雪紡織絨的衣裳,恐怕磕磕絆絆,沒兩下就要毀了。
  穿上休閒運動裝的她,倒顯得年輕了好幾歲,看上去青春靚麗。本來這個小妮子皮膚就很好,平日裡一套成熟知性的打扮,就讓她顯得十分有氣質,如今換了一種風格,則像是一個女大學生一般,煥發生機。
  「這地方……有些年頭沒來過了……」李長生看著面前的荒嶺,深吸了一口氣,似是有些感慨地說道。
  玲瓏咧嘴一笑,說道:「看來找你來做這事,還真找對了,敢情你去過的地方還不少?」
  李長生淡淡地看了玲瓏一眼,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玲瓏想來還並不知道李長生是個活了幾千年的人,莫說是荒嶺了,怕是許多無人區,都去了不少。
  片刻之後,李長生再次開口說道:「夜晚進山之後,你要牢牢跟緊我,千萬別擅自行動,在山裡,可不比在城中,要處處小心。」
  「好。」玲瓏點了點頭,看著李長生,露出了一個桃花般嬌艷的笑容。
  李長生假裝沒看見的樣子,轉過身,淡淡地說了句:「跟我走……」
  「唔?」玲瓏怔了一下,說道:「去哪?太陽不是還沒落山嗎?」
  「買點東西……」李長生說著,就朝不遠處走去。
  玲瓏心中雖有疑問,但仍舊跟了上去。
  李長生似是對荒嶺外圍的這片區域,顯得十分熟悉,走了不遠的路,就看見前頭有好幾戶人家。
  只聽見「叮叮噹噹」的聲音,從那一塊地方傳來。
  一個不太大的房屋前頭,擺放了一個鍛鐵爐和一大缸的水。房屋有些陳舊了,看上去有些灰灰暗暗,牆壁上也染了不少的塵埃,許多地方都長出了青苔,而且青苔都已經腐爛得有些發黑了。
  「這是哪?」玲瓏有些疑惑。
  李長生淡淡地說道:「是鐵匠鋪。」
  「額……」玲瓏怔了一下。
  這時代還有鐵匠鋪,真是少見了。
  玲瓏還以為現世社會,這樣的地方早就已經被淘汰了,現在什麼東西不都是工廠加工生產出來的?還有人一件件的進行打造嗎?更何況,古時的鐵匠鋪,多半是為了鍛造一些兵刃的,這年頭,誰還用這種東西?
  李長生和玲瓏剛邁步走入了鐵匠鋪,就看著一個約摸五十歲年紀的中年人,兩鬢都有些發白了,臉上的皺紋像褶子一樣,透著滄桑歲月的氣息。
  想來此人,就是這鋪子裡頭的鐵匠了。
  鐵匠看到有人進了店裡,咧嘴一笑,連忙招呼著說道:「二位,想要買些什麼東西?是剪子?還是刀刃之類的?我們鋪子裡的東西,都是純手工一件件打造出來的,耐用得很……」
  說話之間,走到了李長生和玲瓏的面前。
  卻見李長生淡淡一笑,說道:「我來買個……鈴鐺。」
  李長生話音剛落,只看見面前的這中年鐵匠,臉上的笑容卻是驟然一收,似是有些驚訝,打量了一下李長生一眼,說道:「趕屍用的指路鈴?」
  李長生沒說話,點了點頭。
  中年鐵匠開口說道:「需不需要我介紹幾個趕屍人給你們?我們這的趕屍人……經驗可是豐富得很。」
  李長生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只買鈴鐺。」
  中年鐵匠一怔,似是有些驚訝,隨後微微一笑,說道:「這年頭……幹這活計的人,可不多了……年輕人寧願到外頭學習一些手藝,也不願意留下來做這古老的行當……你要買鈴鐺……我幫你找找便是……」
  說話之間,扭頭進了鋪子當中,翻箱倒櫃,一陣鼓搗。
  李長生站在那裡,靜靜等著。一旁的玲瓏,雖然心中有諸多疑惑,但也知道這時不是開口問問題的時候。
  中年鐵匠找了一陣,突然又開口說道:「年輕人……我在這呆了許久的時間了……怎麼從未見過你?聽你的口音,似是外地人吧?荒嶺之中,道路難行,若沒有熟門熟路的趕屍人……這活計做下來,可是有危險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從外頭請了什麼人來做?」
  這鐵匠似是有些不死心,還想要給自己拉些生意,所以試探性的詢問道。
  李長生微微一笑,說道:「沒請人……我自己接的……」
  「噢?」中年鐵匠怔了一下,似是有些驚訝,又朝李長生看了一眼,隨後沒再說些什麼,繼續翻箱倒櫃。
  沒一會兒的時間,只看見他從裡頭,拿出了一個鈴鐺,上面沾滿了油漬,看上去烏漆嘛黑。
  中年鐵匠咧嘴一笑,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塊布,擦拭了一下,也沒管有沒有將上頭的油漬擦乾淨,隨後便遞到了李長生的面前,開口說道:「喏……翻箱倒櫃的,也只找到了這一個,放了有些年頭了……畢竟現在買這玩意兒的人越來越少,都快成裝飾品了……你將就著用,就別嫌棄了。」
  李長生倒是沒有任何嫌棄的樣子,微微一笑,接過那鈴鐺,從兜裡掏出了幾張百元大鈔,遞了上去。
  中年鐵匠倒也實誠,笑著說道:「不值那麼多錢,也就八十。」
  「你拿著……多了當小費……」李長生淡淡地說著。
  中年鐵匠聽了,這才一臉不好意思地接過手來。
  
第150章 指路鈴
  
  李長生拿到鈴鐺,也不廢話,轉身就走。一旁的玲瓏緊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沒走出幾步,那鐵匠鋪的中年鐵匠,似是還有一些不死心,伸長了脖子,又吆喝了一句:「小兄弟……你確定不找當地的趕屍人嗎?」
  「不用……」
  李長生頭也不回地應聲說道。
  中年鐵匠看著李長生和玲瓏遠去的身影,卻是緩緩了歎了口氣,自顧自地搖了搖頭,自語說道:「這年頭……找死的人……真是不少……」
  畢竟趕屍入山,可不是一件易事,鐵匠自然是知曉其中的艱險。
  而李長生當然不需要趕屍人,他自己就可以接這趟活計,更何況,中年鐵匠即便能找到最有經驗的趕屍人,恐怕也接不了這四十九具死屍。
  趕屍術,嚴格來說,並不算是道家術法,而是屬於一種偏門的巫術。據傳,是當年蚩尤在與黃帝交戰之後,死傷了許多士兵,在撤退的時候,令大巫師念動咒語,讓死屍復活,用來阻擋住敵人,同時也將死屍帶回苗疆的一種神秘巫術。
  總而言之,傳聞居多,難以考證,不過這並不是道門之中的術法,只是後來道門中人將此術法學了去。但即便如此,道門中人許多對此種術法,都是不熟悉的。這也是為什麼剛才那個中年鐵匠,一副不太相信李長生從外頭請來的趕屍人的原因。只有荒嶺這一代當地的趕屍人,對此種術法才會有精通的研究,而且隨著此類術法逐漸失傳,所熟知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太上問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