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回想起他在義莊裡背著我們吃剩菜,回想起街心亭中初見苗良朋時他怨氣沖天卻最終忍住沒有出手,回想起他在醫院裡的大殺四方,回想起他在病房外面兩滴深情的屍淚!我發現我早已經將他當成朋友了,對他的即將離去很是不捨!
特別是,這顆離別丸現在就握在我的手裡!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施加,天長地遠,一路好走!」說完手一鬆,擊屍丸便墜落了下去,咚地一聲響,擊屍丸撞在了施加的胸口,隨後便反彈回了我的手裡,施加因這一擊,口中吐出一口黑氣,有些發紅的眼睛恢復了青灰之色。慢慢地閉上了。
施加走了。
隨後,一股腐臭的味道便傳了上來。
怨屍的屍氣被擊散之後就會立即腐爛,施加死了近一年了,此時應該化做一癱屍水才是,因此,最少一個小時,最多半天,施加就會化為一癱屍水,如果不盡快掩墳,就不止是眼前的臭味了,能夠臭出兩里地去。
我沖方圓說道:「時間不多了,咱們得加把勁!」說著取過放在一邊的鏟子,便開始鏟土壘墳。方圓也過來幫忙,她雖然嬌弱,卻不嬌氣,鏟子揮得呼呼生風,在我們合力的操作之下,只用了半個鐘,便將墳給壘好了。
我擦了一把汗道:「方圓,累嗎?」
「師兄,還好啦!」方圓也抹汗。
我將鏟子扔在一邊說道:「走吧,回到義莊,我請你吃好吃的!」
這是陳柔和我的事情,卻讓方圓義務勞動,我覺得我應該有所表示!
方圓很是高興,說道:「好啊好啊,那咱們就去上一次的餐錧裡吃青椒釀肉,一人一份!」
「哦哦哦!」我的心裡感覺怪怪的,就好像青椒釀肉只有我才能吃一樣,方圓吃就是不行,我吃青椒釀肉是懷念陳柔,她吃青椒釀肉乾嘛?暴殄天物嘛?雖然我心裡也知道,青椒釀肉,在餐館裡誰都可以點。
見我不說話,方圓找話題道:「師兄,你說師父他現在在哪裡啊?」
我有些沒好氣地說道:「如果沒有進綠毛殭屍的肚子裡的話,就在四處逃命,雲南,四川,河北,山東都有可能!」
最終,我沒有點青椒釀肉,原因就是方圓點了。
方圓一邊吃一邊說道:「師兄你這次算是失策啦,我跟你說,這家店裡的青椒釀肉那做得簡直是一絕,太好吃了,你竟然沒有點,唉,要不我分你點吧?」
我吃著飯裡的土豆牛肉蓋飯,很不客氣地道:「不用了!」
這一單活之後,我們閒了有半個多月的樣子,為免方圓老纏著我,我給她報了一個電腦補習班,方圓人又開朗,很快便和同學們打得一片火熱,這麼一來,我也可以專心拼《陳柔日記》了。
這半個月的時間,我大多數時候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拼碎紙片,一共拼出了五頁日記,其中一頁說是有一次上街,陳柔的媽媽給陳柔買了一串糖葫蘆,糖葫蘆很好吃,她爭著還要,但是媽媽卻已經沒錢了……
賣糖葫蘆的老爺爺便多送了她一串。
她在日記裡是這樣形容老爺爺的:他一頭白髮,花白的鬍子,國字臉上滿是皺紋,雙眼炯炯有神,笑起來時一臉的慈祥……
於是,我便去了陳柔在日記裡所說的西隅,在長街的拐角,果然看到一個糖葫蘆攤子,很老舊,很簡陋,但是生意很好,很多人排隊來買,但是攤主卻不是花白頭髮的老爺爺,而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大姐,她忙忙碌碌,臉上卻總帶著笑容。
她的眉眼與陳柔形容的老爺爺有些相似,應該是老爺爺的女兒!
我排在一群小孩子的後面,想像著陳柔在來糖葫蘆的樣子,她們穿著苗族服飾,背上背一隻竹筐(幾乎所有的苗人侗人趕集是都是這樣)買了東西往後面竹筐裡一放,又省事,又省力,最重要的是走山路時要輕鬆一些!
陳柔的媽媽背著大竹筐,陳柔背著小竹筐,一路走啊走啊,於是小陳柔見到糖葫蘆,便不肯走了,嚷嚷著要吃……這時候,我身後的小孩子推了推我道:「叔叔,輪到你了!」
我抬頭一看,我前面已經沒有人了,我遞過去三塊錢,接過糖葫蘆,咬下一個來,酸酸甜甜的,還沒有核,特別的好吃,難怪陳柔回到家之後還念念不忘,要寫成日記了!
就在這時候,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媽媽,我想吃糖葫蘆!」
我回頭望去,就見一個苗族女子牽著一個小女孩出現在路口,那女子一手牽著小女孩,另一手提著一大袋東西,背簍裡還背著一個小小孩,過早被生活磨礪的臉上滿是風霜之色。
西隅就在三山包圍之中,也是偏遠山區的苗,侗人家最近的街市,如果你身處大都市中,你永遠想像不到那裡的封閉,貧窮!三塊錢的糖葫蘆不貴,但是對於他們來說,買一包鹽,買一塊肥皂才更重要,而不是幾口就吃掉!
女子猶豫著。
這場景讓我想起了寫日記的陳柔。
第221章:腳痛?心痛?
在陳柔的日記裡,有一位慈愛的糖葫蘆老爺爺送了他一串糖葫蘆。
今天就讓我我來做那個慈愛的糖葫蘆老爺爺好了!
我將今天做的糖葫蘆全部都買了下來,站在路口分發,一個小孩子只能領一個,很多小孩都過來領糖葫蘆,包括之前的小女孩,一百串糖葫蘆很快便派發得所剩無幾了。
在派發到最後幾串的時候,我有些莫明緊張,我好像穿越到了陳柔小時候,在等待陳柔來領屬於她的那一串糖葫蘆,但是直到我將所有的糖葫蘆派發完畢,也沒有見到她……
終於,最後一串糖葫蘆也被派出了出去,我將油紙包塞進了垃圾桶,往回走去,回到家的時候方圓還沒有回來,她們的電腦班有晚班,因此,她還在勤奮學習呢。
我坐在沙發裡,一邊看著電視,從口袋裡抽出了另一頁日記,在這一篇日記裡,陳柔說她認識一條狗,那是一條土狗,它的毛髮呈現米白色,墜有灰色的斑點,陳柔給它起明叫糯米。
糯米很溫柔,所以,也很招人喜歡,但是,它平時躺在槐樹下曬太陽,見到陌生人更汪汪大叫,至於他們認識的過程,是因為有一冷飲陳柔從西隅回來,糯米的主人也帶著糯米趕集回來,糯米一路上都盯著她手裡的肉包子看!陳柔雖然很捨不得,可是又覺得吃獨食不好,在猶豫了兩里路之後,撕下一半分給了糯米,於是他們便成為好朋友了!
每一次經達糯米家的時候,糯米都會親熱地跟她打招呼。
小陳柔在日記的最後感慨:可惜我沒有錢,不然的話,我一定要給糯米買多多的肉包……
我買了五個大肉包,放在保溫罐裡,騎上方圓的電動摩托車往槐樹村而去,槐樹村很偏僻,馬路才通沒有多久,不然的話,我就得走上三個小時的山路了,槐樹村最顯眼的就是那一棵老槐樹了,槐樹高有三四十米,枝葉遮住了大片天空。
我走到老槐樹腳下的時候,果然發現了一條老狗,那狗太老了,老得連走都走不動了,於是,主人便在老槐樹下為他搭了一個窩棚,窩棚前放著水和一些湯泡飯(骨頭是啃不動了!)
老狗看到我,嗚嗚地叫了兩聲,聲音也只有我和它才能聽到。
我在它的面前蹲下身,打開了保溫瓶,從其中取出肉包道:「哥們,還記得十多年前給了你半個肉包的小女孩嗎?她托我來看看你,你看,肉包,這是她托我買的,皮薄餡多,保證好吃!」
為了取信糯米,我將肉包撕了開來,露出了其中的肉餡。
糯米似乎看出了我沒有惡意,向我搖了搖尾巴,張嘴去咬肉包,銜在嘴裡,艱難地吞嚥著,時間再倒回去十五年,那時節陳柔還小,糯米也歡實得像是一隻兔子,他們你追我逐,多麼開心!
我突然間想起了李清照的詞:物是人非事事休……
見糯米吃完一個肉包,我又遞了一個過去。
《最後一個趕屍人(魏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