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節
不一會兒,劉香的大伯也來了,戴家郎只好陪著一起喝酒,劉振武再沒有提案子上的事情,而是藉著酒興,聊了一些二道河的奇聞異事,直到晚上九點鐘左右才由劉香開車把他送到了二道河的一家賓館住下來。
跑了一天也累了,戴家郎洗過澡之後就躺在床上看電視,腦子裡卻想從劉振武那裡得到的消息,一邊梳理著自己的意思。
說實話,在周繼堯身邊臥底這麼久了,還從來沒有發現他有直接犯罪的嫌疑,即便存在不法行為,多半也是經濟上的問題。
可哪個靠白手起家的富人沒有經濟問題呢,否則為什麼說每一個商人攫取的第一桶金都包含著原罪呢?
但除了孫乾的死之外,目前確實找不到周繼堯刑事犯罪的證據,即便楊毅的死似乎也跟他沒有直接關係。
而孫乾和楊毅的死是後來的事情了,但在此之前陸濤就已經開始調查周繼堯了,很顯然,在陸濤看來,周繼堯早就有刑事犯罪的嫌疑。
然而,從今天劉振武提供的情況來看,周繼堯不僅有殺人的嫌疑,而且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開始了,按照劉振武的說法,周繼堯起碼背著三條命。
如果把後來的孫乾楊毅以及死在楊鈺家的那個馬仔也算在他頭上的話,那就有六條命了。
當然,在戴家郎看來,除了湯洋之外,另外這幾條命倒也不值得同情,一個是偷他老婆的人,另一個是誣陷他的人,殺他們只是為了報仇。
即便孫乾和楊毅跟那個馬仔也不是什麼善類,他們無非是死於內訌,狗咬狗一嘴毛,也說不上誰是誰非。
然而,如果第七條命也是周繼堯干的話,那就絕對不能原諒,可以說簡直是罪大惡極,這第七條命就是戴家郎的父親戴明。
只是,戴家郎一想到母親有可能牽扯其中,頓時就有種被周繼堯束縛了手腳的感覺,他可以對周繼堯大義滅親,可如果讓母親跟周繼堯一起陪綁的話,他實在下不了手。
說實話,即便讓他馬上把置周繼堯於死地心裡也不是沒有糾結,畢竟,他的血管裡流著周繼堯的血,害死他無異於弒父。
而弒父弒君為中國幾千年的傳統觀念所不容,即便周繼堯十惡不赦,也不應該死在親生兒子的手裡,何況,周繼堯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在為自己考慮呢。
說實話,周繼堯如果沒有殺戴明的話,戴家郎即便知道他過去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情感上也不可能對他產生仇恨。
畢竟那些死掉的人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即便要追究周繼堯的法律責任,那也是警察的事情。
何況劉振武也沒有證據證明那幾個人的死確實跟周繼堯有關,他最多也只能證明楊釗不是個東西,但楊釗已經死了,即便罪惡滔天也沒有追究的意義了。
不過,追究楊釗的罪行倒是有可能扯出當年二道河一段黑暗的歷史,而這段歷史不僅牽扯到周繼堯,還有可能牽扯到唐斌,歐陽雲蘇以及鄧俊吉。
而做為唐斌親信的陸濤難道會去翻老上司的醜聞?劉振武做為一名普通的警察都聽說過這些傳聞,難道陸濤就一點沒有耳聞?
也許,他只是選擇性地耳聾,他的目標應該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周繼堯,當然,他追蹤周繼堯的犯罪歷史並沒有錯,畢竟他是一名警察,但他難道就沒有想過扳倒周繼堯就有可能扯唐斌?
即便陸濤是個現代包公,可唐斌難道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部下把火燒到自己頭上?歐陽雲蘇雖然有謀取周繼堯財產的野心,但不見得會同意陸濤把他繩之以法。
所以,陸濤和周繼堯這場貓捉老實的遊戲最終誰能勝出,眼下還不能下定論,只要唐斌在政界的影響力還在,陸濤就不可能隨心所欲。這麼看來,自己和梅向月的臥底身份恐怕是陸濤想碰碰運氣而已。
不過,俗話說的好,不是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嗎?既然這樣,周繼堯可能早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只要不是自己親自把他送到警察手裡,情感上也就不存在矛盾了。
俗話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如果周繼堯有一天栽在陸濤手裡的話,那也只能算是一場報應而已,然而,如果周繼堯真的殺了養育自己幾十年的父親的話,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不管嗎?
戴家郎瞇著眼睛一邊抽煙,一邊胡思聯想,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原本還以為是唐婉打來的,可拿起來看看來電顯示卻是一個陌生號碼。
戴家郎遲疑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於是在煙灰缸裡掐滅了煙頭,然後接通了電話,只聽一個女人低沉地說道:「你想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戴家郎吃了一驚,急忙從床上坐起身來,問道:「你是誰?」
女人冷冷道:「別管我是誰,想知道的話馬上來五號區的橋下面,你應該對這個地方很熟,我只等你半個小時,過時不候。」說完,不等戴家郎說話就把手機掛斷了。
戴家郎拿著手機怔怔發呆,雖然女人說話的時候好像故意憋著嗓子,可他還是聽出了其中富有磁性的成分,並且馬上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曾經跟他在雲嶺縣城半夜車震的那個神秘女人丁香花,只是不敢肯定。
怎麼會有人知道自己在二道河呢?送母親回老家的事情知道的人倒是不少,可知道自己轉道二道河的只有唐婉和楊鈺,難道有人一直在暗中注意自己倒是行蹤?
戴家郎知道五號區那座橋在什麼地方,也知道那個地區是最後完成拆遷的地方,只是重建工程好像還沒有開始,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沒什麼人了。
按道理,深更半夜被人約去那種地方應該會引起戴家郎的警惕,何況這個女人約他去那裡可不是為了談情說愛,而是再說一件謀殺案。
不過,戴家郎藝高人大膽,何況還是關係到戴明被害的事情,所以,他決定去赴約。
在他看來,那個叫丁香花的女人雖然神秘,可似乎對自己也沒有惡意,當初只是代表某些跟二道河拆遷工程利害關係的人對自己發出警告而已。
雖然警方後來抓了不少人,但也只是些小嘍囉,幕後的大人物並沒有浮出水面,所以,他們應該不會報復自己,再說,這件事都過去這麼久了,如果有人要對自己下手的話也不會等到今天。
一想到這個女人只願意等半個小時,並且過期不候,算算路程差不多就需要十幾分鐘,所以戴家郎不再耽擱,爬起身來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然後抓起車鑰匙一陣風似地出了門。
五號區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黑暗中一片廢墟,只有不遠處的一個臨時工棚亮著幾盞燈,但卻看不見一個人。
戴家郎開著車在迷宮一般的廢墟中轉悠了好一陣才來到了河邊,然後沿著河道行駛了幾分鐘就看見了那座水泥橋,順著橋頭有一條輔道可以通往橋下,很多人都是從橋下的這條土路抄近路去附近的鄉村。
在接近橋底的時候,戴家郎關掉了車燈,並且關掉了引擎,讓車順著一個小坡緩緩向下滑行,天上有月亮,由於河水的反光,可以看清楚那條白色的土路,不過,他並沒有看見路邊有車輛。
終於,車停了下來,不過,戴家郎並沒有下車,而是坐在那裡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可奇怪的是沒有看見任何人,也沒有看見車,一時心裡納悶,懷疑會不會是有人跟自己惡作劇。
可隨即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在二道河也沒認識幾個人,更沒有熟悉到可以跟自己開這種玩笑的人。
並且剛才那個女人說的很清楚,她是想告訴自己殺害父親的人,目前懷疑父親死於謀殺的人?屈指可數,這個女人能說出這一點,肯定有來頭。
忽然,戴家郎注意到前方河邊的一片蘆葦叢好像慢慢倒下去,藉著月光看見一個黑乎乎的龐然物從裡面慢慢鑽出來。
仔細一看,心中頓時一陣緊張,因為他已經看清楚從蘆葦叢中鑽出來的是一輛汽車,一輛黑色的皮卡。
皮卡從蘆葦從裡鑽出來之後就橫在了路中央不動了,距離戴家郎的車不到十米遠,也沒有見人從裡面出來,不過,這兩皮卡的用意好像很明顯,那就是堵住了戴家郎前面的路。
戴家郎緊盯著前面的車坐在那裡沒有動,他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一隻手已經按在了點火器上,隨時準備發動汽車。
可就在這時,他眼角似乎從後視鏡裡察覺到後面有燈光閃動了幾下,同時前面那輛車副駕的車門和後面的兩扇門幾乎同時忽然打開了,分別從裡面鑽出來三個黑影,雖然看不清楚臉,但肯定是男人,並且慢慢朝著這邊走過來,再瞥一眼後視鏡,猛然發現後面一輛車已經從橋上下來了,並且還在慢慢接近。
前堵後截,戴家郎一瞬間就明白自己掉進了圈套,不用說,那個女人用自己迫切想知道父親死亡原因的心裡設下了一個死亡陷阱。
前面那輛車裡面下來三個人,後面的車裡面有幾個人還不清楚,下車硬拚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