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秦震站起身,看著傅豐道:「這不是簡單的浮雕,是先師生平圖。雖然在我眼中你們倆都不是矩子,但身為老三京的兩任家主,看到先師生平圖必須要拜,這是最基本的。」
傅豐哼了聲:「拜不拜是我說了算,我的腿長在我身上,又不是你身上!現在你都是我的階下囚,有什麼資格對我發號施令?還是考慮考慮自己能活多久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秦震看著他的背影,郝運過去拽了拽他袖子,低聲說:「你就當他壓根不是老三京的人,別管了,這種人也不配做墨子的門生。」秦震點點頭,忽然郝運張大嘴,雙手捂著腦袋。秦震連忙問怎麼回事,郝運手抖得厲害,慢慢跪在地上,大聲叫出來。
「搞什麼?」傅豐回頭問。
郝運頭上汗如雨下,已然說不出話。秦震說:「他頭疼病又犯了!」傅觀海連忙讓隊伍停住,宮本真美過來問什麼頭疼病,秦震告訴她郝運只要接近高強磁源就會頭疼,但玉珮和殘片除外。
宮本純一郎問:「這麼說我們正在接近某個高強磁源頭?」
傅觀海說:「秘道只有一條路,肯定離『極樂』越來越近,這是好事。讓兩名墨者架著郝運繼續走!」
秦震抗議:「他這個狀態還怎麼走?就算囚犯也得講人道主義吧?」
傅豐嘿嘿地笑:「在傅家面前還敢談人道主義,在我看來,你倆最多算兩條狗。」秦震再也忍不住,衝過去就要打,幾名信徒同時面無表情地走上前,組成一道人牆,手裡的刀和槍都舉起來,像是電腦編的程序。
「來吧,」傅豐說,「只要你能碰得到我,就算你是人。」
宮本純一郎說:「我覺得可以讓郝先生休息一下,既然要用得著人家,怎麼也得有起碼的優待。」
傅豐想了想:「也對,養條獵狗還得餵狗糧呢,那就休息幾分鐘!」秦震看著傅豐,眼角微微抽搐。郝運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雙手用力按著頭側,似乎要把腦袋給壓碎。秦震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好抱起他的上半身。
漸漸地,郝運不再動彈,傅觀海有些緊張:「他怎麼了?」秦震伸手探探鼻息,有些微弱,但還算均勻,就說是暫時昏迷,過一會兒再觀察。
趁此空當,那中年男人「大判官」再讓信徒再拿出瓶裝水給大家飲用。過了幾分鐘,忽然郝運從地上坐起來,大口喘著氣,還連連咳嗽。秦震過去查看,郝運臉上都是細密的汗珠,表情很驚恐。
「我、我做了個夢……」郝運邊乾嘔邊說。
傅觀海連忙問:「你夢到什麼了?」
郝運看看他:「夢到……」又看看傅豐。
傅豐問:「看我幹什麼?」
郝運回答:「因為跟你有關,所以我看還是不說也罷。」
「你他媽的是不是又要編派我的壞話?」傅豐瞪眼。傅觀海讓郝運直說,不會有人敢把他怎麼樣。
第506章 雲紋長矛
郝運點了點頭:「我夢見你兒子把你給殺了,腦袋滾在地上。」傅豐大怒,衝過去就要動手。郝運擋在身前,傅豐指揮信徒上前,幾名信徒舉起手中的刀就要衝。
傅觀海大聲喝道:「墨者聽令,矩子在此,不得逾越,違者必死!」這些信徒立刻不動,都呆呆地看著傅豐和傅觀海。
「我他媽的才是矩子!」傅豐大叫,「你一把年紀,除了腦袋都不能動,還跟我爭?」
傅觀海哼了聲:「如果你真想代替我的位置,只有一種辦法,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只要活著,你永遠都不是矩子。」
「你——」傅豐指著父親,宮本純一郎過來打圓場勸慰,那「大判官」也讓父子倆冷靜。傅觀海笑著說:「我很冷靜,是他不太冷靜。」
在眾人的勸阻下,傅豐還是壓下火氣,隊伍繼續往前行進。來到「先師生平圖」的盡頭處,看到這裡有四組浮雕畫,第一組是墨子在石壁上刻著什麼;第二組是墨子身體騰空,背後有個巨大的三角形裂縫;第三組是墨子坐於地面,手中托著兩條魚;最後一組圖案則沒有墨子的身影,只有那個三角形裂縫,兩條魚也在裂縫中,但只露出一半。
甬道的盡頭處也是扇石門,並沒有被堵上,進了石門,裡面是個很寬敞的長形石廳,寬度至少有三十多米,長度大概百米有餘,地面全是平整的青石。石廳的兩側牆壁上有很多精美的雲形花紋,雕得滿滿的都是,遠遠看去就像身在雲中。每朵雲彩中央都有個圓洞的孔洞。
「在山腹是怎麼開鑿出這麼大的空間,而且還這麼規整?」宮本純一郎感歎,「全都是青條石砌成,剛才我們過來的路都很狹窄,這些條石又是如何搬到這裡的呢?」
傅觀海說:「中國人的智慧,不是你們日本人所能夠想像出來的。」
宮本純一郎笑了笑,這時有信徒發現,石廳並不是空蕩蕩的,還孤零零地站著個人。大家用手電筒照過去,發現是個假人,但並非由石頭製成,倒像木偶。這木偶人所站的位置在石廳中央偏後,衣服灰突突的,已經看不出什麼顏色,只能分辨出是古代那種短衣長褲,至少也是漢代之前的服飾。偶人無論從身高和五官來看,都只是個十歲左右的女童,頭上還紮著雙鬏,大眼睛,紅臉蛋,嘴巴笑得很誇張。如果放在外界,比如村裡的木偶戲團或者幼兒園節目上,這都是個很好玩的偶人,但現在卻是在土司府秘道、通往極樂的地下甬道中,就顯得無比詭異。
女童木偶雙手平伸,在胸前托著個木盤,盤中是空的,在它身後約二十米左右的位置有扇石門。
「這小木偶又是什麼鬼?」傅豐問。
郝運和秦震互相看看,都立刻想起穿越回民國時期的時候,在那個「猿翼馬戲團」裡遇到的女童木偶,看起來跟現在這個真是異曲同工,只不過一個新而一個舊。
聶小倩問:「誰把個木偶放這了?」
傅觀海回答:「肯定不是無意中放在這裡的,而是先師的安排。」
眾信徒用手電筒仔細地照,看到地面刻著很多彎彎曲曲的長短線條,這些線條既像龜裂,又像迷宮,有的還像孩子的信筆塗鴉。幾十支強光手電照過去,看到整座石廳的地面都是這種複雜的線條,但只到那女童木偶為止,而從木偶身後到對面那扇石門之間,地面都是平整的青石板,再無花紋。
「是什麼花紋?」傅豐問道。
傅觀海說:「恐怕不是什麼花紋,倒像是地圖,但我看不出來,不知道秦先生有沒有什麼高見?」
秦震說:「這是地圖!」
宮本純一郎問:「怎麼看出這是地圖的?」
「畫的是五藏山經,東南西北中,」秦震指著中央的某塊區域說道,「這個位置就是中山經的『中次六經』,也就是現在的河南商丘一帶,中國的中心位置。但要是放大到全世界,中次六經就是非洲高原。那幾根線條分別是婁琢山、白石山、榖山和傅山。」
傅觀海問:「你怎麼知道?公開版的《山海經》我看過多次,卻對不上號。」
秦震冷笑幾聲:「鄧家的那塊殘片你沒看過,現在就在聶小姐手中。」
「怪不得我沒有印象,」傅觀海道,「鄧家殘片你早就看過了,剛才又看到傅家的兩個部分,現在只有你心中有三塊殘片的全貌,有什麼高見嗎?」
秦震搖頭:「不知道,除非走過去再說。」
傅豐說:「這簡單,墨者聽令,你們兩個各分左右,往對面的石門走!」兩名被指著的信徒立刻出列,毫不猶豫地直直往前走去。大家都緊張地盯著這兩人,幾十支手電筒打在他們身上和石廳的地面,照得亮如白晝。
兩人剛走出不到五六米,左面那人的身體忽然一歪,同時有沉重的「嘩啦」聲響起,左面那名信徒的腳底有塊不規則形狀的石板瞬間向下翻,露出下面黑黝黝的空間。這名信徒立刻大叫起來:「啊——」身體就往黑洞裡滑。這石板很光滑,沒有任何可供攀爬和借力的地方,這信徒也算反應靈敏,他後背已經貼到那塊正朝下翻的石板,雙腳用力急往後蹬,藉著這僅有的力量向前縱躍,希望能抓到對面的石板邊緣。可這機關陷阱顯然已經想到這一步,下翻的石板少說也有六七米長,別說這名信徒,就算邁克爾喬丹恐怕也沒用。人的彈跳力畢竟有限,這信徒身體凌空向前,雙手卻距離面前的石板邊緣還有近三米,在大叫聲中,他直接跳進了石板底下的黑洞。
這塊自動下翻的石板緩慢停住,然後再次回彈,又平平整整跟地面渾然一體,而那個掉進地洞的信徒只叫到一半,聲音就被石板封住,石廳再次恢復平靜,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大家面面相覷,宮本真雄嚇得臉色煞白,嘴唇直哆嗦,要不是宮本純一郎扶著他,估計隨時都有可能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