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位老者正是回春堂的傳人,如今世上尚存最老的一位繼承人常百草。他最後的一句話好似給了眾人一顆定心丸,有膽大者搶先排在隊列前面,緊接著,眾人陸陸續續地跟在後面,排起了一條蜿蜒曲折的長龍。
那葉玄機看眾人排好隊,才不慌不忙從身上取出一塊黑色的布條,將布條疊成兩層,慢慢地拿起來,眾目睽睽之下用布條遮住雙眼,然後用力地將布條在腦後打了一個死結!
「啊?他居然不用眼睛給人看病?」
「中醫不是講究『望聞問切』?他這樣遮住眼睛怎麼看病?」
「瞎子摸象啊……」
台下又是一片議論,就連常百草老先生也露出驚訝之色,回春堂的夥計們全都跑了出來,倚在大門上看這裝模作樣的怪人如何治病。
葉玄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慢慢將手搭在對面人的手上,只是片刻,他放手正色道:「年輕人,莫誤了別人的時間。下一位。」
被把脈的年輕人不依了:「你怎麼說我誤了別人時間?」
葉玄機不怒不威,緩緩道:「年輕人,你的脈象如高山流水,從容和緩,不浮不沉,不遲不數,不細不洪,節律均勻……也就是說,你擁有別人千金難求的健康體魄,那麼你坐在我的面前,是否耽誤了真正需要治療的人時間?」
那年輕人一躍而起:「多謝先生!對於我這個需要外出做生意的人來說,真是一個福音!多謝!」
第二個人悄然落座,葉玄機照例把手搭過去。
「先生四十開外,平日以漁為生,」葉玄機語氣平平,「風裡來雨裡去,體內濕氣重引起心臟病,常感氣短疲乏,心絞痛,還有,你體內郁氣集結,是否有散不開的心結和哀傷?」
那漢子早已滿目驚訝,聽到後面的話,竟然眼眶微紅,歎道:「神醫啊!你怎知我是打漁人?我確實有你說的症狀……三年前一家三口碰到風浪,漁船被打翻,老婆孩子不知去向,連個屍體都找不到……」
說到此,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泣不成聲。
葉玄機在紙上行雲流水般寫藥方,完畢,交與此人:「去內堂抓藥,此病也不是一副兩幅藥能治好,向常老前輩討個情……」
身後的常百草馬上會意,連連點頭:「葉先生客氣了!你能來我們回春堂,那是老朽的福分!常春,從此免了他的藥費,直到他病癒。」
「隱疾可治,心病難解!只望你以後凡事看開些,不然神仙也難解你心病。」葉百草說著,一聲輕歎。
台下眾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猜想這個葉玄機當真有一手,憑把脈就能知道人家的身家來路,著實不凡!都爭相著要上前去把脈,完全不像是一開始的半信半疑畏畏縮縮。
只有一旁的風俊揚心裡笑道:「這有何難?一坐下來就聞到一股魚腥的臭味,就是瞎子,也能知道。」
轉眼看所有人都向師父的面前擠,不禁叫道:「喂喂!你們,你們到我這裡來,我也是高手!」
眾人哄笑,在他們眼裡,這個毛頭小子只不過是葉玄機的一個跟班,雖然長的好看,也是一個擺設,沒人理會他的叫嚷。
風俊揚稍安情緒,到底是年輕人涉世未深,將不滿和焦躁都表現在一張俊秀的臉上,雙眉微蹙,眼神遊離。
剛才打趣的兩個女子看見這少年郎顧盼生姿的樣子,終於忍不住春心蕩漾,拉拉扯扯嘻嘻哈哈地走到風俊揚的面前,一伸玉手,火辣大膽地搭在風俊揚的手上,一雙嫵媚的眼睛直勾勾看著風俊揚,嬌滴滴的說:「小哥,我今日覺得渾身酥麻無力,心神不定,六神無主,小哥,你給看看是得了什麼病?」
那風俊揚被這突入而來的軟玉溫香迷暈了半晌,兩個女子吃吃地笑聲讓他面色一紅,旋即問道:「姑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這些症狀?」
「從剛才,見到你才開始的。」那女子一揮手中絲帕,嬌柔無比地說道。
四圍一片笑聲,風俊揚方知她倆是在消遣自己,但是那女子的手放在桌子上沒有收回的意思,他只有硬著頭皮將自己兩指搭上去,像模像樣的開始把脈。
少頃,風俊揚利落地站起來,對那女子微微拱手,壞笑著說:「恭喜這位姑娘了!」
那女子輕搖絲帕,斜眼看著風俊揚拖長聲音笑道:「莫不是你要鸚鵡學舌,說你沒病沒痛,擁有千金難求的健康?」
風俊揚笑著搖頭,一字一句地回答:「姑娘尺脈滑利,如珠落玉盤……」
那女子慍怒:「你直說,不要裝模作樣賣弄文采,老娘聽不懂你冒酸!」
「姑娘確實要當老娘了!」風俊揚一臉壞笑道,「你是滑脈,恭喜姑娘有喜了!」
那女子頓時花容失色,滿面驚恐:「臭小子,你不要亂說!」不待風俊揚解釋,兩個人倉皇逃竄,剩下一眾人等在身後指指點點,哄笑不斷。
第二章 針灸高手
葉玄機聽到身邊風俊揚同那兩位女子的說話,等眾人笑聲停止,轉頭對風俊揚說:「俊揚,她雖無禮,你不可壞人家女子名聲。」
風俊揚一臉誠懇解釋道:「師父,我哪裡敢亂說砸你和回春堂的招牌?她確實是有孕在身……」
葉玄機抬手打斷風俊揚:「罷了,以後你說話注意一些,莫讓人大庭廣眾之下難堪。」
風俊揚點頭稱是,心下卻嘀咕道:「此等風塵女子哪裡還有顏面?剛才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於我,就不准我在眾人面前回擊她?而且她懷孕是真,恐怕此刻回去推算這肚裡的娃該是誰的種……」
此時日頭已高,雖然是初夏,陽光卻也非常的炙熱,葉玄機抬手擦汗,這一動作被常百草看在眼裡,於是上前說:「葉先生,要不進屋歇一會兒,喝點水降降溫?」
台下排隊的眾人聽到這話,生怕葉玄機離開,幾個年輕人出來對常百草說:「老掌櫃,我們去搭一個簡單的遮陽棚拿來,千萬不要讓神醫離開。」
常百草無奈,再不提休息之事。風俊揚無意中看到常百草,他的目光始終在葉玄機身上打轉,這個老頭子怎麼這麼關心師父?他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風俊揚還發現,他腰間掛著的玉珮,師父曾經也有一塊!那種玉珮常人少有,圖案是複雜的八卦圖。
葉玄機蒙著眼睛,全身心都在對面人的脈象上,沒有出一例差錯。
給一位老者把脈完畢,葉玄機對老者說:「老先生,你半邊癱瘓,氣血相阻,行動多有不便。已經藥物治療了多年,而且不少吃大滋大補貴重藥物……」
這時老者身邊一個年輕人說道:「神醫真是高明,這是我們鎮長大人的父親,癱瘓多年,吃了多少從東北買回來的人參鹿茸……」
那老者輕輕搖頭阻止年輕人再往下說,問葉玄機:「神醫可有回春之術?」
葉玄機將頭轉向風俊揚:「我徒弟風俊揚熟練針灸之法……」
不料老者馬上搖頭歎道:「這些年沒少做針灸,只是受罪,並沒有好轉。」
說完,身邊年輕人相攙著起身就要離開。人群中也開始有人小聲議論,神醫原來也有不能醫治的病,這下現了原形。
「李師傅,李師傅!不得了啦,出大事啦!」這時遠遠有幾個人向回春堂飛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一個膘肥體壯的中年漢子聽見喊叫,快步擠出人群,那幾人已到了跟前,中年漢子沒好氣的說:「什麼大事不得了?你們幾個鳥人不看鋪子也來湊什麼熱鬧?」
一個夥計模樣的青年男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李師傅……二雄他……偷偷跑去河裡洗澡,現在……」
「現在怎麼啦?」被叫李師傅的人一把抓住說話男子的衣領,緊張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