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青靈子,對!他可以去求青靈子!求他來救風鈴兒!
風俊揚一抹眼淚,欣喜地說:「鈴兒,青靈子在龍鳳客棧,我這就去請他來……」
「不,他救不了我……」鈴兒淡淡地說,「我也不想他救……」
「你這又是何必……」
「他若救我,必定又有一大堆的要求……叫我不出洞門也就罷了。我可不想你做小道士……」她說完,眼睛微閉,再也不說一句話。
第二十五章 月光下的回憶(一)
入夜的千佛鎮上一片靜謐,皓月當空,月光如水,毫不吝嗇地普照大地,山靜默,水亦深邃安然,大山環抱中的千佛鎮好像一片世外桃源,與世無爭,天下太平。
但是,這一切好像都是假象,黑夜裡,最不可阻擋的,就是瘋長的慾望和罪惡!它們蠢蠢欲動,藉著黑暗,藉著黑暗中人們虛弱的防衛,悄悄的潛來了!
集市口吳司令的馬剛過,就有八條黑影無聲無息地竄了過來。他們猶如輕燕一般,在高低錯落的房屋頂上起起落落,沒有弄出一點聲響,連嗅覺感覺靈敏的狗,都繼續著自己的酣睡,何況是鎮上那些酒囊飯袋的哨兵?
八條黑影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不時從房頂下到地上,各個巷子都不放過,來來回回幾次,一無所獲,不多時,全部都回到集市口碰頭。
「二當家的,沒有找到!」
「我這邊也沒有!」
「怪事了,明明看到從這邊過來了,怎麼到了集市口就沒了蹤影?」被叫做二當家的黑漢說。
「二當家的,剛才姓吳的從這裡路過,你怎麼不要兄弟們殺了他?」
「殺了他,是早晚的事,只是現在大哥在他手上,我們殺了他,也就是送了大哥的命!」
「二當家果然想的周到……」
二當家卻突然發怒,壓低聲音吼道:「周到個屁!要是想的周到,今天就不會到山口埋伏,反而中了他們的奸計!」
「二當家不要發怒,我們先找到那個女子,她受傷了,跑不遠……拿她和姓吳的交換大哥,他不敢不答應!」
「這個道理誰不懂?關鍵是現在在哪裡去找那女的?」二當家的氣不打一處來,「你們!你們到了關鍵的時候就都嗝屁了,找個人都找不到!」
「二當家的,要不,我們把三當家的找回來,他是我們的軍師,這一次要是他在山上,就不會出事……」
「都是事後諸葛亮!現在找他回來也來不及了。老三就是個野人野貓野狗……就知道他逍遙自在。不說了!那兩人究竟跑哪裡去了,難道遁地不成?」
一說到「遁地」,那二當家一拍腦門,「走,去龍鳳客棧!」
「二當家的,人都沒找到,去龍鳳客棧就……歇著了?」
「歇你媽個屁!我是一下子想到那個刨土的母夜叉張鳳舞,她不是開著龍鳳客棧嗎?那兩個人會不會跑累了住店去了……」
「對,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個人接著說,「姓吳的不會想到他們敢去住店,還住的是自家四少奶奶開的店……」
「什麼,什麼四少奶奶!」二當家的不耐煩地說,「不跟你們說,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你們,分頭再去找,山口會合,兄弟們各自小心!」
說完,帶頭就往龍鳳客棧的方向走。
「二當家的一說張鳳舞就變了個人似的。」
「是啊,二當家這隻老虎再厲害,還不是怕母老虎……」
「可惜那娘們兒做了姓吳的四姨太,又死了,不然我們搶回山洞裡給二當家的了了心願……」
「都別說話了,生怕引不來哨兵?分頭行動,都小心……」
龍鳳客棧仍然在門口掛著白花,緊閉著大門還沒有恢復營業,四合院式的客棧,只是院內點了微弱的燈火,偶爾傳來老掌櫃張順的咳嗽聲,老來喪女,深夜裡排遣不了思念,被外人聽來,難免會動了惻隱之心。
一條黑影迅速從房頂落到四合院裡的大樹下,四下一瞅,沒人!輕輕揭開大樹下的井蓋,一步跳了下去。
此時,「死而復生」的張鳳舞,經過兩天的調息,已漸漸恢復,她躺在客棧的地下室裡,這個地下室算一個暗道,幾乎與外界隔絕,聽不見外面的聲息,也難見到外面的陽光,只有陰冷安靜,像是她在吳家祖墳裡感受到的氣息。而今夜,卻有一抹淡淡的月光,從通風口照進來,靜悄悄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來陪伴她度過這個漫長無助的夜……
十天前,剿匪司令吳錦豹到千佛鎮公幹,他的汽車威風凜凜地路過時,鳳舞騎著一匹大馬迎面橫衝過來,只聽見一陣剎車聲和馬嘶,鳳舞落馬跌落到硬生生的地上,馬受了驚嚇,一縱身跳過汽車向人群奔去!
吳司令趕緊下車,眼看著馬已經衝進人群,此處是集市,如果任由這畜生耍潑一定會出人命,他拔出槍,對著馬頭射擊,那發瘋的馬應聲倒下,後腿抽搐了幾番,就不動了。
他這才回頭看受傷的女子,只見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雙目圓瞪指著吳司令破口大罵:「你怎麼開車的?還長不長眼睛?」
敢在鬧市口罵吳司令,是尋死還是不想活了?眾人都為她捏了一把汗,大多識得她是龍鳳客棧的小掌櫃母夜叉張鳳舞,但是今天敢跟吳司令對著幹,可有熱鬧看了。
吳司令正眼看那女子,她一身騎馬裝,後背背著一個竹筒,竹筒裡是參差錯落的箭,她的額頭密密麻麻地冒著汗,幾縷頭髮貼在光潔的腦門上,在陽光下,寬大的額頭閃著柔和的光。
「說話啊!賠我的馬,不然我砸爛你的車!」鳳舞柳眉一挑,雙手叉腰橫在吳司令面前。
吳司令一愣,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來,笑著,慢條斯理的說:「這是誰家的閨女?膽子也太大了……」
「誰家閨女關你屁事!你打死人家的馬就得賠。」鳳舞不依不饒,「不然,我真砸你的車!」
「砸!砸完我把你關大牢裡去……」又上前一步說,「喜歡打獵?就憑你那破箭,射到一半,箭就折成兩截了。小娘們兒,要不要本司令重新給你置辦一身行頭,給你一個狩獵場?副官,賠她馬錢,還有,給我訪清楚了,誰家閨女,收了!」
……
張鳳舞就是等的最後那句話,這一出集市的鬧劇根本就是她自導自演的,當第二日吳司令的人送來幾十箱聘禮,要強迫張順嫁女兒時,張鳳舞一身綠裙,從樓上笑盈盈的扭著小腰下來滿口答應,嚇得自己的雙胞胎哥哥張龍飛以為她受脅迫了,老爹張順也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勸她想清楚,她甩甩寬大的衣袖,豪爽地說:
「想清楚啦!我就是要過那種吃香喝辣被人伺候的日子!」
七天前,吳司令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來到千佛鎮,汽車停了半條街,幾百人的隊伍接送,鞭炮響了半日,這在千佛鎮,如此大的排場還是頭一回。
但是人們還是指指點點,嫁誰不行,嫁給吳司令做姨太太?放著好好的小伙子馬奔不嫁?人家好歹未娶,身強力壯品行善良,父親還是大名鼎鼎的神探馬世清。
不是她不嫁馬奔,只是他們好像疾馳的花車上一晃而過的風景,錯過就是永遠,再也回不到當初……一想到此,她就覺得心口像被巨石壓著,喘不過起來。
進了吳家門,是從側門進去的,她當然沒有資格從正門進去。吳家果然豪華,氣場十足,她轉來轉去頭都暈了,才被一個婆子領到自己紅艷艷的「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