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你認錯人了。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謝連翹,你還記得嗎?千步連翹不染塵,降香懶畫蛾眉春……」
風俊揚苦笑一下,這又要對詩了。他記得這首詩,他想看看常百草到底想幹什麼,於是他淡淡的回答道:「虔心只把靈仙祝,醫回遊蕩遠志人。」
常百草老淚縱橫,竟然從兩船之間將手伸過來,抓住風俊揚的手,哽咽的說:「連翹,你讓我,想的好苦……走吧,常春,帶他到家裡,好生款待,我要與他敘這幾十年的衷腸……」
常百草的表現,讓風俊揚呆立當場,蒙面人竟然是常春!常百草的管家!星菊卻躲進船艙裡,暗中觀察一切。她覺得自己惹禍了,眼看著風俊揚被常百草和常春拉到了那隻船上,他們都好像遺忘了這邊還有一個人,烏篷船快速的離去了。
第九十三章 他才是鬼見愁
星菊緊張的看著風俊揚被常百草帶走,不知道此行是凶是吉,心裡七上八下,為自己將風俊揚打扮成謝連翹而惹出的麻煩懊惱不已,另一方面,心裡還存著僥倖,既然找到了鬼見愁,他一定知道百花谷的地址。這樣想著,她將烏篷船掉頭,卸掉身上的披風斗篷和紫衣的面具,漫無目的的往回走,不想回紫竹林,但是,除了紫竹林,哪兒是自己的歸宿?
星菊不禁悲從中來,離開了禁錮自己十幾年的紫竹林,自己渴望的自由就在眼前,但是,她感覺自己像是一隻翅膀無力的小鳥,除了在紫竹林那一片地方撲騰,出來了,卻不能振翅高飛,風俊揚說的讀書,做自己喜歡的事,離自己太遙遠了。
「嘿!星菊!」正黯然傷神間,已經到了碼頭,馬奔在振臂高呼著,她將烏篷船靠岸,不敢開口對馬奔說出風俊揚的下落。
「風俊揚呢?」馬奔看了看空空的船艙。
「他……被今天救你們的人帶走了……」星菊壯著膽子說,等待著馬奔劈頭蓋臉的責怪。
「那就好,至少那個人也是個解毒的高手,說不定能幫到他。」馬奔平靜的說,根本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好像替風俊揚高興。他又對星菊說:「你也無處可去了,來吧,我收留你!跟我去紫陽城!」
「去紫陽城幹什麼?」星菊最遠就走過青河鎮,還沒有到過縣城。
「鳳舞不見了。吳司令也走了,我擔心鳳舞被吳司令誤認成吳千鶴,帶回了家。鳳舞中了毒,沒有解藥很危險,我得去找到她!」馬奔焦急的說著,「上我的豪華號吧,將你這個破爛的烏篷船扔了!星菊,開始你全新的生活!」
「我……」星菊踟躕不前,她自卑的說,「我跟你們,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我是壞人……」
「哈哈哈……」馬奔忍不住大笑,「誰說你是壞人了?你只不過被紫衣利用了。跟著我去找鳳舞吧,找到她你幫忙替她解毒,我感激你。」
「真好,你們每個人,都有人牽掛惦記,為彼此著急。我,朝夕相處那麼多年的師父師姐,走了也不等我……」星菊說著,眼裡閃著淚花。
「風俊揚不是惦記著你?你這個女子真奇怪啊,馬奔不是惦記著你?不然,我才不會叫你跟我一起去紫陽城見大世面。走吧,我們都把你當朋友,是你自己關著你心中的那一扇門。」馬奔認真的說,向星菊伸出了手。
「真的把我當朋友嗎?」星菊將手伸過去,眼淚汪汪的說。
「你再囉嗦一句我把你賣到外地做那些黑人的老婆……」馬奔大笑著說,「享受吧,小姐,今天這一趟,只有你一個乘客。」
星菊羞澀的低下頭,旋即又將頭抬起來,大聲叫道:「你開快點,追上風俊揚那一條烏篷船!」
「你能救他?不能,那你追他幹嗎?告訴你個笑話吧星菊,風俊揚今天假扮成鐵面醫生到龍鳳客棧,沒有一個人認出來!」
「包括那個什麼藍朵嗎?」
「是的,烏藍朵也沒有認出來。懸啊!我看這個風俊揚和烏藍朵,是怎麼走在一起的?要是我,鳳舞不管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認出來,我不用眼睛,我聽她的腳步聲,聞她的氣息……行!打住,你又不好意思了。告訴你,男歡女愛你多麼正常美妙的事!」
馬奔吹起了口哨,星菊低著頭,不敢再和馬奔說話,生怕他又說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東西。
再說風俊揚被當成謝連翹,上了常百草的烏篷船,常百草激動不已,拉著他的手說了很多思念想念的話,風俊揚心裡漸漸明朗,這個常百草,不會是「常百草」叔叔那麼簡單。他就是鬼見愁!他的眼裡流露出來的感情是那麼真摯,好像父親看自己久違多年的兒子。謝連翹是鬼見愁的大弟子,隨時都跟著鬼見愁,是所有弟子中,鬼見愁最愛的一個,所以,他見到謝連翹,才這般激動。
「連翹,這麼多年,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我以為,你……你已經葬身於那場大火啊!剛才看見你,我都以為是夢。」常百草感慨的說。
「謝謝常叔叔了!」風俊揚淡淡的說,「大難不死,這些年到處漂泊遊歷,剛到此處……」
「剛才那女子是誰?」常春問道,常春沒有見過謝連翹,雖然常百草表現出百分的熱情,常春對這個人心存芥蒂,他隱約覺得這個人和紫竹林有關。
「碼頭遇見的,借她的船到下一個鎮。」風俊揚淡然的說。
「哦,那就對了。」常春鬆了一口氣,他知道紫色衣服頭戴斗篷,是紫竹林人的標誌性打扮。幸好,他沒有看見那斗篷下的臉,不然,風俊揚的麻煩就大了!
「常春,就在楓溪下船,到你的老家給他洗塵,我有好多話要坐下來和他慢慢細說。」常百草著急的說。
常春答應著,船到了楓溪碼頭,三人下船,逕直朝著常春位於楓溪的一處小宅子走去。楓溪鎮的停留,讓馬奔的小輪船錯過了和風俊揚碰面的機會。
常春的小宅,也是位於一處深邃的竹林,是一座小木屋,裡面有一個老人守著,木屋裡簡單樸素,散發著鄉野返璞歸真的氣息。家裡的一切器具,都是由竹子做的,竹椅竹桌竹床竹盆,連做飯的器具,也是竹筒。
「三爺爺,給我們的貴客做一餐竹筒飯。」常春吩咐著。
老太爺高興的說:「少爺來貴客了?老頭子好久沒有做過竹筒飯了,手癢癢,心裡更加癢癢啊。」
「那三爺爺就大顯身手,讓我們大吃一頓!」常春笑著說,「清酒還有嗎?」
「還有,都給少爺準備著,在竹林的地窖,我估計啊,那酒氣已經溢出來了,我現在都聞到了!」
「三爺爺是饞酒啦!」常春過去摸了摸三爺爺的鬍子,笑著說,「三爺爺早就想我們來了吧?」
「哈哈哈哈……」三爺爺爽朗的大笑,站起來,步伐穩健的出去了。
「連翹。樓上去!」常百草過來,看著風俊揚,熱情的說。
「這裡太好了,到處都是生活的氣息,真好,幽靜,別緻,還有生活的味道。」風俊揚讚歎道,隨著常百草上了樓。
常百草一進屋,馬上將門反鎖,風俊揚心裡一驚,他想幹什麼?
常百草一步步逼過來,看著風俊揚,搖著頭說:「連翹,你真的連我都認不出了?」說著,常百草在耳背後摸索著,他是在找面具的接口?他真的不是常百草?
「哎呦,這麼多年,都拿不下來了!」常百草痛苦的叫了一聲,風俊揚聽見沙沙的響聲,常百草將臉皮牽扯出老長,隱約看見後面血肉模糊的臉,他無奈的說,「都十幾年沒有取下來過了。你看看我是誰?」
「啊!」風俊揚大叫一聲。誰能看得出他是誰?常百草白森森的臉上,密密麻麻的沁出血珠子。他只能看見一張血淋淋的臉,媽呀,難道這常百草也是鬼?
「我是師父啊!」常百草激動地說,伸手來抓風俊揚,「連翹,我是師父……」
「你是……鬼見愁?你……你沒死?」他驚訝無比,這金梅山莊,到底爬出來多少活人和死鬼?
「連翹,你忘記了?師父怎麼會死?」鬼見愁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聲音嘶啞的說,「你都忘記了?」
「沒……沒忘……」風俊揚不敢輕易答話,不知道二十一年前的中秋之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敢貿然說話,怕引起鬼見愁的懷疑,要了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