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皓月真乖。」
幸福的日子持續到皓月十歲。二太太懷孕了,梅逸君有了自己的孩子。
儘管是個女兒,但是,這個掌上明珠瞬間就將梅皓月以前的寵愛奪走。莊上從上至下,無不圍著攬月公主,攬月哭了,攬月餓了,攬月要採花,攬月要捉魚??????只要攬月要的,大家都會想盡辦法的給她。
梅逸君不再陪著梅皓月下棋了。每天,他只是象徵性地到皓月的房間裡走一趟,將皓月送到私塾先生那裡,然後,他便樂顛顛的去二太太的房裡抱攬月,他像以前抱著皓月那樣,抱著攬月到莊園裡到處溜躂,賞花,看魚。
他的快樂,卻是兩個人的憂傷。
第一個,就是大太太吳亞竹。自從二太太有孕,梅逸君就少到大太太那裡過夜,如今生了攬月,梅逸君好像忘記路了,都兩個月沒有到過吳亞竹的房間。如果說自己的肚子不爭氣,那是因為梅逸君沒有給她爭氣的機會。
第二個,就是梅皓月了。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爹爹寵愛著妹妹,他只是表達了一個失寵的哥哥的醋意,但是,他卻明白,妹妹是女孩,動搖不了他在梅家的地位。大不了,爹爹少愛他一些,但是,爹爹答應過,金梅山莊是他的。
沒過幾年,大太太也懷孕了。在經歷過二太太明裡暗裡的算計之後,大太太安然無恙的生下了追月。
兩房的鬥爭開始白熱化,都在為今後的財產打算著,為地下城的寶藏打算著。儘管那個時候,兩房人都沒有見過金梅令。金梅令對於梅家的女人來說,也只不過如外間一樣,是個傳說。
梅皓月也沒有見過金梅令。十幾歲的梅皓月,漸漸成熟,他在兩房日益激烈的爭鬥中,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那就是,大家都圍繞著攬月和追月,都將利益向攬月和追月靠攏,自己為什麼被忽視了?自己不是金梅山莊的少主嗎?
於是,他忍不住的在一個星夜,截住了前往二太太房間的梅逸君。
「爹爹,你是不是要將金梅山莊送給攬月和追月兩個丫頭片子!」
「胡說!有你這麼說話的?那是你的妹妹!還不回房休息!」梅逸君被冷不丁冒出來的皓月嚇了一跳,他沒好氣的喝令皓月回房間休息。
「不!你不說清楚,我就不回去!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答應過我,你要將金梅山莊給我的!」
「老子還沒死!怎麼到處都開始爭家產了?這日子還過不過?」梅逸君大發雷霆,狠狠地打了皓月一巴掌。這是兩房爭鬥中,他發火最大的一次,皓月只不過做了一個導火線。
而皓月卻理解成了父親對他的憤恨。真的,爹爹不愛皓月了。
皓月捂著臉跑開,重重的關了房門,哭了一夜。
過了幾日,攬月的生日到了,金梅山莊處處喜氣洋洋,張燈結綵,要給攬月過生日。
皓月才想起,自己的生日已經過了。卻沒有一個人記得。
他靜靜地趴在窗台上,看院子裡忙碌的下人,看眾星捧月般守著優待的攬月,正在花園裡高興的蕩著鞦韆。這些快樂已經不屬於他,離他而去了。
「大少爺。」一個聲音在身後傳來。
「我不是大少爺!我是沒人要的孩子!」皓月痛苦地摀住自己的耳朵。
「大少爺,是我啊!」來人站在了皓月的面前,手裡拿著一串盛開的梔子花,「大少爺,你是不是想找回從前的快樂?」
「鬼叔叔,你怎麼知道的?」
來人就是年輕的鬼見愁。他是金梅山莊的常客,一年四季莊上的預防藥和香囊用料都是鬼見愁提供,更別說莊上有人要看病了,鬼見愁成了金梅山莊的「御醫」。
「我怎麼不知道,大少爺一皺眉,鬼叔叔就知道大少爺你在想什麼。鬼叔叔是大少爺的好朋友!」
「鬼叔叔,那你幫幫我,幫我把爹爹奪回來。你看,他都不要我了。」皓月拉著鬼見愁的衣襟撒求助著說。
「大少爺,你錯了。那本來就不是你爹爹。」
「你說什麼?不是我爹爹?」皓月生氣的說道,「你怎麼能這麼亂說?」
「大少爺,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鬼見愁神秘的上前,湊上了皓月的耳朵,低語了幾句。
皓月的臉色剎那間一片慘白,他好像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他搖著頭,喃喃的說:「不是的,鬼叔叔。你騙我的??????」
「鬼叔叔騙你有什麼用?你信不信,你很快就會被逐出梅家,就像當年他們將你娘親掃地出門一樣。」鬼見愁看著皓月的神色,知道他已經上鉤,他要乘熱打鐵,他指著梅家的莊園說道,「大少爺,這麼好的房子,這麼大的莊園,是你的娘親入後宮,當了皇帝妃子,皇帝御賜的。現在,他們反而不要你。他們好狠毒,趕走了你娘,又要趕走你。」
「別說了!鬼叔叔,我現在就去找他,我找他算賬!找他還我的娘!」皓月一步跳出門,氣呼呼的就跑。
鬼見愁一把拉住他,退回屋裡,耐心的說:「大少爺,你現在去,只能落個馬上掃地出門當乞丐的下場!你聽我的,以後,什麼事情都依照鬼叔叔的來辦,到時候,金梅山莊就是你的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往事如塵(二)
無果靜靜的想著,那時候的梅皓月,多麼單純,多麼天真,又是多麼的衝動,在他年少無知無助的時候,他就那麼輕易的相信了鬼見愁的話,從此,他將鬼見愁當成了良師益友,將他的話當成了「聖旨」,漸漸地走上了偏離梅家的路……
他依照鬼見愁的指教,慢慢地變成了一個乖巧懂事的「梅家大少爺」,他凡事都聽「爹爹」梅逸君的指教,專心學習知識和禮數,慢慢融入梅家的商業操控,人前人後,他都是知書達理落落大方一表人才的梅家大少爺。
無人再提起他的身世。除了鬼見愁私下裡時不時的旁敲側擊,要他記住自己的身世。
光陰似箭,梅皓月長成了風度翩翩的男子,而攬月與追月,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懷春少女。中年以後的梅逸君漸漸地沒有了雄心壯志,他將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慈善上,廣交天下朋友,樂善好施,江湖上一片美名。
梅皓月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繼承人,一手把持著梅家大權。兩房太太的爭鬥還是沒有結束,但是,梅皓月隻字不提金梅山莊家產一事,在梅逸君看來,梅皓月是最好的繼承人選。
因為,他從來沒有把梅皓月當成外人。他一直將他當成自己的兒子。
梅皓月的心不是冰,也不是鐵石,在與梅逸君日夜相隨中,他漸漸感受到了梅逸君的父愛,他對自己的愛,更加深沉,更加濃烈,只是,他愛的方式不同。
他愛皓月,愛得隱蔽,愛得剛烈。他不會將皓月捧在手裡,含在嘴裡,因為,皓月將是金梅山莊將來的主人,他要像個男子漢一樣,擔負起幾代人的希望,肩挑起梅家幾百年的家業。這談何容易?於是,梅逸君對皓月嚴厲,甚至苛刻。
而對攬月和追月,梅逸君恨不得將她們供奉起來,當做梅家的寶貝。他中年得女,攬月和皓月都美麗可人,天資聰慧,梅逸君愛女兒的方式,就是寵溺,愛的無法無天,只要攬月和追月要星星,梅逸君也會想辦法去摘下來。
「鬼叔叔,我發現爹爹不是你說的那麼壞,他也愛我。他會將金梅山莊給我。」有一日,梅皓月對鬼見愁說。
「皓月!你又被蒙蔽了!他是在利用你!」鬼見愁頭也不抬地研著藥粉說道。
「為什麼利用我?我有什麼好利用的!出了梅家,我什麼都不是。」梅皓月開始有些反感鬼見愁,對呀,他一個外人,怎麼來管起了梅家的家事!
「為什麼利用你?現在攬月和追月,被寵愛得一塌糊塗,對於梅家的生意是一竅不通!梅逸君漸漸老了,現在沒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當然,現在暫時有你。等以後,攬月和皓月訂了親,我跟你打賭,他一定會入贅一個女婿,到時候,你的地位就沒有了!他會讓你轉移所有的權利,給他的女婿!」鬼見愁收拾好東西,坐下來,對著皓月的眼睛,說的頭頭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