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角落裡,真的有什麼東西!
我瞇著眼睛,全神貫注的望著,我看到在角落中,似乎有一團影子,和角落的黑暗融為一體,很難分辨出來。
啪……
就在這個時候,船艙壁上的長明燈突然火花一炸,火苗噌的躥起來半尺高,明亮的光照之下,角落裡那若有若無的影子,頓時映入眼簾。
這一刻,我有點遲疑,要是我看的沒錯,船艙的角落裡,好像是一隻泥猴子。用泥塑形,然後以火燒透的泥胎猴子。
一隻泥胎猴子?
我唯恐自己看錯了,但是又看了幾眼,就確認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一隻泥胎猴子,活靈活現,半蹲著擺在船艙的最角落處。剛才那個白蓮會的人蹲到角落,所遮擋的,正是這是泥猴子。
龍船是什麼時候的東西,現在還不好說,船艙裡要是有這樣的東西,其實也不算是特別奇怪的事。但是我看著這只擺放在角落裡的泥猴子,眼皮子突然一跳,頭皮立即麻了。
這個船艙沒有進水,是乾燥的,地上連同那些亂七八糟的石塊上,全都落滿了灰塵。然而,角落裡的那只泥猴子腳下,濕淋淋的一片,再看泥猴子的身上,還有尚未乾透的水漬。
這只泥猴子,不是龍船上的東西!很明顯,它是從水裡出來的!
我腦子裡立即閃現出一幕情景,要是根據眼前這些細節去判斷,這只泥胎猴子,肯定是剛剛從河裡出來的,它也是順著龍船船底那個被龍王雷炸出來的窟窿鑽入了船艙!
一隻泥胎猴子,白蓮會那人臨死之前的話……
我心頭的驚悚難以描述,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白蓮會這次來到河灘的人,肯定是精挑細選的,這姓周的死的如此詭異,要是我再硬著頭皮想刨根問底,下場不會比他好多少。
想到這兒,我再次萌生了退意,不管怎麼說,現在退走,等到合適的機會,跟龐獨他們一起進來,總歸是安全一些。
卡……
我剛剛轉過身,身後驟然傳來卡卡的幾聲輕響,就如同什麼乾硬的東西,無形中破裂了。
「現在想走……不覺得遲了點嗎……」
這陣輕輕的破裂聲裡,還夾雜著一道怪怪的聲音,我來不及又任何反應,破裂聲立即密集起來,卡卡的不絕於耳。
角落裡那只泥胎猴子,一瞬間就崩裂開來,成百上千道細密的裂紋在猴子的身體上不斷的延伸,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那聲音究竟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這一刻,我站在原地動彈不得,我不願意一個人冒險,可是,心裡又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緊跟著,泥胎猴子已經完全崩碎了,堅硬的泥塊散落的到處都是,我原本以為,泥胎猴子一崩碎,就會徹底碎成一團渣,然而,當我又一次注目望去的時候,我看見船艙的角落裡,也就是泥胎猴子崩碎的地方,還有一團影子。
如此一來,我立即明白了,泥胎猴子的外面,裹著一層泥殼,泥殼破裂,就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那會是什麼?
泥胎猴子崩碎之後剩下的影子,看上去小小的一團,原本,我是不怎麼能看清楚的,但就在泥胎完全碎裂的那一刻,船艙壁上的兩盞長明燈,驟然間像是瘋了一般的冒起了轟烈的火苗,火苗升騰,立即就把角落中的黑暗完全驅散。
此時此刻,我忍不住又嚥了口唾沫,眼神也發直了。
那團小小的影子,彷彿是一隻蜷曲在角落裡的猴子,又好像是一個縮頭縮腦的人。我心裡很詫異,不管這是隻猴子,或者是一個人,都裹在泥殼裡很多年了,而且泥猴子是從河底鑽進龍船的,它在河底又沉積了多少年?如此漫長的歲月中,它還能活下來?
我心裡沒底,只能把刀子捏的更緊,另只手無形中握住了打鬼鞭。我很明白,現在想要退走,肯定已經來不及了,只有硬拚。
卡卡……
角落裡那團小小的影子突然顫動了一下,隨即,它身軀裡每一個骨頭的骨節彷彿像爆竹般的辟辟啪啪胡亂作響,一聲骨節聲傳出來,它的身軀似乎就長大了一點,幾個眨眼的功夫,這團原本看上去不值一提的影子,已經有三尺高了。
唰……
當密集的骨節爆裂聲消失的瞬間,這團影子一下子從角落裡站了起來。我看到了一雙如同剛剛從昏睡中甦醒過來的眼睛,精芒四射,目光逼人。
隨即,我又看到了它的臉,腦子嗡的就亂成了一團,我分辨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人,還是什麼東西。
它有五官,很清晰的五官,眉眼鼻子嘴巴耳朵,但這五官怎麼看怎麼彆扭,看起來像是一個人,但又像一隻猴子,看來看去,把我也看暈了。
「我前腳進了龍船,後腳就有人跟了進來……」這個人猴不分的「東西」看看我,眼睛裡的精芒隨即收斂了,沙啞的嗓子悶悶的說道:「死了一個,還有一個,真正是沒完沒了了……」
它只有三尺高,即便站直了腰身,也最多到我胸口這裡,然而面對它的時候,我心裡的緊張和惶恐是說不出來的,我只覺得,它比金不敵,比黃僧衣,甚或比道無名還要可怕。
「現在的人,怎麼都不知道惜命,龍船這樣的地方,也敢隨便亂進……」這個人猴不分的東西從角落裡一步一步走了出來,當它完全走出陰暗的船艙角落時,我看到它的臉上,脖頸上,手臂乃至身軀上,蒙著一層細細密密的絨毛。
「我只是誤打誤撞進來的,我現在就走……」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唰……
我的眼前猛然一花,好像兩盞長明燈同時熄滅了,但是眼睛的昏花只是一瞬,等我再次看到燈火光的時候,兩隻手如同被鐵箍箍住了似的。
人猴不分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面前,它就伸出了一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就這麼一根手指,彷彿重有萬斤,壓的我兩隻手動也不能動。
它抬眼看著我,左右端詳了一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我覺得它分神了,想要全力掙脫,但是左右一掙扎,立即覺得,自己跟對方完全不是一個級數的,哪怕把命拼了,也沒有用處。
「你想死,還是想活?」它想了一下,也不理會我剛才的掙扎,抬頭問道:「想死,我成全你,想活,你就老實一些。」
「你說的都是廢話……」我很怕,又很惱火,這個人猴不分的東西自持本領高強,像是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間似的,我腦子一熱,脫口就說道:「能不死的話,誰願意死!?」
「想活,那也容易。」它聽見我口無遮攔的話,不僅沒有發怒,反而慢慢的咧著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白森森的牙齒:「我三十年都沒有出來了,這三十年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無所知,你給我講講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吐為快
我也不知道它到底什麼意思,腦子暈了一下,但是只從它的話裡,我覺得它可能因為什麼原因與世隔絕了三十年,對外界的事情難以知曉。
三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絕對不短。三十年,普通人的一輩子就等於差不多過去了一半兒。我不知道它的來歷和底細,只能從些許的線索中獨自琢磨。
我在回憶,回憶之前的見聞,三十年前,大河灘上還有什麼名動一方的大人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