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丹增卡瓦本身登山經驗豐富,而且他的登山履歷也足以讓絕大多數登山嚮導敬服,雖然他的鐵血手段令人膽寒,不過真正危機來臨之時,所有人還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聚焦在丹增卡瓦身上,畢竟,他一直一來都是夏爾巴人心中的英雄人物,這個隊伍又幾乎全是夏爾巴人。
「分兩組人救援,其他人繼續前進,快點通過這片冰川帶。」丹增卡瓦發出了命令。
我們這一組,是由我們四人再加上拉裡組成,也是最為臨近的兩組隊員之一,我們也立刻向發生事故的那一組隊伍靠近。
另一組前往救援的隊伍,成員4人,其中三名夏爾巴,領頭的名叫波切,另一個是年輕的那個白人,名字叫約翰。
在拉裡和波切的指揮下,大家都比較冷靜,在快速接近了事發地之後,便採取了坐姿保護,謹慎地靠近那條冰縫。
稍稍靠近之後,波切問道:「情況怎麼樣?」(為了能使我們也聽懂,波切使用了漢語。)
「下墜高度大約五米,所幸下面的雪橋還算結實——噶瑪傷了一條腿,但還有活動能力。另一人沒事,他們被困在雪橋上。」
出事的隊伍中那個位處中間的夏爾巴把情況告訴最先靠近的波切,那個夏爾巴趴在地上,身上的繩索繃得很緊,繩索另一端連接著的,便是不幸墜落進冰縫的兩人。
「拉裡,你們那一組盡快安裝好滑輪組準備吊拉,我這組到冰縫那邊看個清楚,一會等我口令。」波切的年紀和資歷都是這三組人中最長的,現在由他指揮,大家都沒有異議。
但問題來了,我們組內五人,只有拉裡有著豐富的登山經驗,我們剩下四人,根本不懂安裝滑輪組的事情。
我和老刀他們用眼神迅速統一了一件之後,便開口道:「波切,不如你們準備滑輪組,我們這一組複雜救援。」
波切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但還是眉頭緊鎖:「你們能行嗎?冰川帶的救援情況很複雜,非常容易出意外。」
我堅定道:「必須冒險一次,我們沒時間可以浪費。」
波切字猶豫了兩三秒鐘,立刻點頭同意:「好。」
我對拉裡道:「拉裡,我們四人都聽你指揮。」
拉裡有些緊張地點點頭,用手使勁抹了抹臉,指著不遠處的如開裂的傷口一般的冰縫:「先把背包都放下,帶上冰鎬和冰錐,我包裡有繩子,你們不用找了。一會盡力趴在冰面上慢慢爬過去,使全身盡可能多的面積和冰面接觸,前後隊員掌握好距離,明白了嗎?」
我們都點頭。
「我先開始,不要急,掌握好距離,使繩子盡量處於繃緊狀態。」
拉裡把話說完,解下了身上的背包,將繩索套在身上,然後一手拿著冰鎬,一手拿著一根冰錐,整個人趴到了冰雪混雜而成的地面上,朝冰縫裂口爬去。
在他之後就是我,我也如法炮製,然後分別是老刀、沈棠之,最後是海德。
在拉裡向前行動時,繫在同一根繩索上的我也得前行,我和他保持著十五米左右的距離,讓兩人之間的繩索處於緊繃狀態,在我之後,老刀他們也是如此。
在爬行的途中,也許是錯覺——我的身體能感覺到冰面上傳來微微的震動,以及隱約的「喀嗤」聲,就好像是我身下的冰面正在開裂一般,但用雙眼看的話,卻並非如此,這種感覺令我的精神極度抽緊,所謂的如履薄冰,便是這樣了吧。
沒多久,拉裡便移動到了冰縫邊緣,我看見拉裡的頭伸進了冰縫,然後便聽見寒風中傳來了細碎的尼泊爾語,我鬆了口氣——拉裡和噶瑪對話上了。
這至少表示在拉裡判斷中,那段冰縫還算穩定,否則拉裡肯定會催促大家結成更長的繩組,僅嘗試滑輪組吊拉救援的方式,他自己也會馬上撤退,以免對冰縫裂面造成更大壓力。
其他人早已經開始了行動,波切那一組人全部卸下了肩上的被背包,滑輪組開始了安裝。
遇險的哪一組人中,現在還在冰面之上的,就是溪南和另一個夏爾巴,那個夏爾巴人還算鎮定,緊緊地拉住了手裡的繩索,而溪南已經滿頭大汗,趴在冰面上一動都不敢動,整個人看起來極為緊張。
拉裡回頭告訴我——我們此時的任務,便是使自己穩固於地面,預防一些意外:
假如冰縫繼續開裂,他自己也出現危險,那時便需要我第一時間能用繩索止住他的墜勢。
「現在,我們開始打錨點。」拉裡道。
錨點是用來固定繩索和滑輪組的,有了錨點,我們才能在冰面上擁有比較牢固的支撐點——只要冰面不開裂。
我環顧了周圍一圈地面,選了一處看上去比較結實的地方,開始用冰鎬刨開地面的積雪,準備打下一根錨點。
積雪不深,我沒花多少時間,冰鎬就磕到了底下的冰面。
前面的拉裡比我更快碰到冰面,我聽到他和旁邊那個夏爾巴說了兩句話,用的是尼泊爾語。
我問他怎麼了。
拉裡臉色很難看,他說,如果是較為穩定安全的乾冰川,這種冰川的冰會呈現灰色,而且透明度很低,而眼前的冰面,卻是白色為主,透明度也較高。
我仔細一看,果然如拉裡所說,冰面很白,較為透明。
回頭看了老刀和更遠處的沈棠之一眼,他們的臉色同樣很凝重。
冰面比我想像的要堅硬地多,我很費力才在在冰面上敲開一個一指深的圓洞,用手抹去殘留的雪沫後,準備用冰錐打下錨點。
但正當此時,我忽然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視線中晃了一下!
那似乎是……光?
我腦中靈光一閃,一顆心頓時猛地沉了下去——這是折射!
來自冰面底下的光線折射!
這冰層之下,有動靜!
我趕緊丟開手裡的冰錐和冰鎬,整個人撲到了地上,我一把扯過腰間的水壺,擰開了蓋子,將水壺裡的水倒在了冰面上。
冰面上的殘雪迅速融化,冰川最表面的那一層「髒冰」也融化了一些,接著,我近乎瘋狂地用自己的手和袖子抹乾了冰面上的水漬,然後我的一張臉都貼到了冰面上,往那冰層之下仔細望去……
只一會,我的眼睛越睜越大、呼吸越來越急促,最後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一種無形的恐懼瞬間攫緊了我的心臟,我忍不住大喊出來:「暗河!這冰川底下——有條暗河!」
「什麼?!」拉裡回頭看我,一臉的震驚。
我用手指使勁點著冰面:「這裡的冰層很薄,下面是一條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