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周澤有些不耐煩了,他站起身,準備告辭,王軻提供的情報,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價值。
「別走啊,再坐一會兒。」
王軻挽留道,
「再喝點湯。」
「那就真沒什麼好聊的了。」周澤說道。
你再提喝湯我不走也不行了。
「其實,還有一件事,一件警方沒有發現我卻發現了的事情。」
王軻後背向後靠了靠,看著周澤,他的目光隱藏在鏡片之下,顯得有些深沉,「但我怕你誤會我。」
「可以不說的。」
周澤沒去追問,講真,這件事,他可以管,也可以不管,他只是一個鬼差,又不是龍虎山上的天師,沒多少以拯救蒼生為己任的情懷。
野生殭屍,按理來說不歸周澤管轄,除非那頭殭屍吃飽了撐的來攻打深夜書屋,
否則他完全可以在書店裡,該吃吃,該睡睡,
而且,就算那頭殭屍真的腦子抽抽了主動來書屋,有自己,有白鶯鶯再加上唐小姐,估計最後倒霉的還是那頭殭屍。
「還是告訴你吧。」
王軻又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照片,調過頭來,放在了周澤面前。
照片上的背景是一家醫院的門牌,就是出事兒的那家醫院,周澤還看見了照片後面的那個熟悉的大鐘。
「照片裡總共有十七個人,裡面有四個保安,四個護士,三個醫生,還有兩個做行政管理的,站在最前面的,有四個人。
最中間兩個分別是醫院的出資老闆還有一個是那個賭博平台的一個負責人,最左邊的則是通城當地的一位有名望的老醫師,已經退休了。
醫院死亡事件裡,四個保安,四個護士,三個醫生加兩個管理員,當天就死了。
然而,最前排的四個人裡,有兩個人,則是在一周前相繼死亡的。
比如這個醫院的出資人,在一周前遭遇了車禍,這個老醫師,三天前被發現死在了家裡。
剛剛得到消息,這個賭博平台老闆死於今晚跑路的途中…………」
王軻一邊說著一邊歎著氣。
周澤伸手,放在了照片上,然後輕輕推開了王軻按在照片上的食指。
「我很好奇,這第四個人,是不是還沒死?」
王軻慢慢地挪開了自己的手指,之前被他用手指罩住的第四個人的臉,露了出來。
一張讓人很熟悉的臉,
是王軻的臉!
周澤抬起頭,看向王軻。
王軻雙手攤開,「稍安勿躁,聽我解釋。」
「很讓人意外啊。」周澤點了一根煙。
「別急著下結論,這事兒還真和我沒關係,這個老闆是我大學一個寢室的,他說開了一家診所,請我過去出席一下剪綵,我不可能不給這個面子,事實上,我的身份和那個老醫生一樣,那天都是來撐個場面的。
他們做的什麼勾當,比如拿人命賭博這件事,我是真的不清楚,開業之後,我也沒再去過這個醫院,也沒從這個醫院裡獲得什麼好處,更和這件事,沒有任何的關係。」
王軻看著周澤,
「事實上,你很難以想像這個黑色產業鏈到底有多暴利,哪怕這裡面刮出薄薄的一層油水,也是一筆巨大的數字。
如果我真參與其中,我還會為我的心理研究事務所的發展而為錢發愁麼?
上次鄭先生女兒的事情,你也看得出來我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我缺錢,而我如果參與了這件事,我還需要去鄭先生那裡忙前忙後當孫子麼?」
王軻說得很有道理。
因為他不可能預知到現在要發生的事兒然後在過去就開始在周澤面前演戲。
「所以,你喊我來,一起參考這個案子拿證據給我看,只是一個幌子?」周澤吐出一口煙圈,然後抖了抖煙灰,看著那些灰燼落在了書房的地毯上,緩緩道:
「你的真實目的,其實是自己怕死,讓我來保護你?」
「別把哥哥我說得那麼不堪。」王軻摘下了金絲框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我做出的心理側寫,最後臨摹出來的畫像,真的很像你。
我找你來,其實是向你坦白的,因為我覺得那些人很可能是你殺的,你的身份……嗯,我也是知道的。
如果是你的話,我喊你過來,不也省事兒了麼?」
周澤搖搖頭,「我沒那麼閒。」
「如果不是你,那麼,我可能今晚或者明天,就得死了。」王軻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我待到明天再走,你最好祈禱今晚兇手就來找你。」
言外之意,
過時不候了,
周澤不可能給王軻當貼身保鏢。
「你夫人和女兒呢?」周澤問道。
「我讓她們在樓上早點休息,我不想驚擾到她,好在,那個兇手現在只是在殺照片上的人,沒表現出要滅人滿門的意思。」
周澤聞言,點點頭。
走出書房,周澤看見老道把茶几上的三碗肉湯,全吃了,正很是滿足地靠在沙發上摸著自己的肚子。
「好吃麼?」王軻文老道。
「很好吃,這手藝,絕了,這肉,也很香。」老道讚歎道。
「呵呵,這是我妻子今天特意去農戶家買的新鮮豬肉。」
「有心了。」老道舔了舔嘴唇。
「鍋裡還有,等會兒我再去熱一下。」
「那感情好。」老道顯然沒吃夠,等再消消食,他還能繼續吃。
這時,自樓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親愛的,是來客人了麼?」
「嗯,你繼續休息吧。」
「好的,親愛的,你也早點忙完休息,廚房我明天來收拾。」
女人站在樓梯拐角說完話,轉身又走入了臥室;
她躺入了床上,這是一張紅色的大床,顯得很是喜慶,當然,也顯得有些土氣。
現在用這種大紅顏色床單的人家,哪怕在農村也很少了。
而且,
在床單的邊緣,
還有一滴滴的殷紅,
正在滴落下來,
在床底下,凝聚成了一灘,
滴答,
滴答,
滴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
王軻的生活,很無聊,也很枯燥,他是一個工作狂,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人生而努力著,不惜一切地往上爬。
小時候窮怕了的人,往往在長大後對金錢有著更大的執著,他們渴望金錢積累所帶來的安全感。
而且,正常家庭出生的人是很難理解孤兒院走出孩子的心理的,他們所欠缺的,不光光是「金錢的安全感」那麼簡單。
以前的周澤,也是一樣的,不過二世為人,周澤憊懶了許多,更看開了許多。
沒有什麼執念是「死一次」所不能解決的,
如果不行,
那就多死幾次,
你也就看開了。
王軻提議玩撲克,周澤不置可否,白鶯鶯不屑一顧,老道有心捧場但兩個人玩撲克實在是玩不起來,只能作罷。
到最後,王軻直接把自己病人的病例拿出來進行研究,直接開始了工作,沒看出了他到底有多麼的驚恐。
周澤看著自己的這個孤兒院裡一起長大的「哥哥」,彷彿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哪怕是死前,也想擁有更多,追求更多,大家都很享受工作帶來的快感,那種積累和類似松鼠往自己樹洞裡藏堅果的滿足。
不管還有沒有明天,都必須工作。
窗外,開始出現了亮光,一夜,就這麼過去了,有些慢,但也有些快,那個殭屍沒來,沒人叩門,也沒人破窗,今晚,很安寧。
周澤特意多等了一段時間,一直到了上午,周澤才打算起身。
「今天就這樣吧,我回去了。」
王軻沒有死皮賴臉地來求著周澤不要走繼續保護自己,他低著頭,繼續看著自己的病例,當周澤辭行時,他才抬起頭,略有疲倦地伸了個懶腰,對周澤笑了笑:
「吃了早餐再走吧。」
老道很想點頭,但他得看周澤的臉色,反正對於老道來說,他對王家的吃食那是滿意得不得了,精細精緻,追求味蕾享受為主而不是單純地為了填飽肚子。
「不了,不用麻煩了。」
周澤對王家任何和「吃」有關的東西,都帶著敬而遠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