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周澤找到了自己的墓碑,上面放著自己的照片,還簡述了自己的生平。
  清明節剛過,墓碑前還放著花圈和一些小玩具以及書信,有自己的同事的,還有孤兒院的小朋友們的。
  周澤在自己墓碑前坐了下來,把那些書信一個一個地拆開,裡面都是些小朋友對自己說的話,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
  開頭都是「周哥哥」「親愛的周哥哥」,有些小朋友的信上因為字沒認全,還用了很多的拼音代替。
  周澤就靠在自己的墓碑上,靜靜地看著,沒哭,也沒眼眶紅潤。
  看了一會兒,周澤把帶來的酒水和吃食擺放了出來,然後自己伸手去拿著慢慢地吃,慢慢地喝。
  他平時吃東西都很痛苦,這次也不例外,但一邊看著孩子們給自己的信一邊吃東西,似乎起到了酸梅汁的效果。
  雖然依舊很難吞嚥,雖然依舊很噁心,但自己這次居然能強忍著沒吐出來。
  老道在旁邊蹲著,看著自己吃貢品的老闆,也沒說什麼,他理解。
  他死了,卻也還活著。
  貢品本就是給自己的,給他自己享用的。
  夜風微涼,吹拂著四周,
  此時,似乎才是真正的歲月靜好。
  看完了書信,周澤伸了個懶腰,看向了自己的墓碑。
  他還記得那一天,自己被推送進火葬場,大火將自己吞噬。
  抹去了,
  自己上輩子的痕跡。
  墓碑下面,放著的,是自己的骨灰。
  「老闆,要不我給你偷偷挖出來帶回去做紀念?」老道在旁邊出主意道。
  周澤搖搖頭,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他沒那麼深的執念了,或許以前有,但現在也慢慢地看開了。
  只是,不經意間,周澤發現墓碑砌築的位置有一道很細微的痕跡,他當即用自己手機手電筒向下照過去。
  老道見狀,也趴了下來一起看,然後道:「這墓碑最近被開過!」
  本能的,周澤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沒打算帶走自己的骨灰,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看著自己的骨灰出現什麼意外。
  說到底,這是自己的東西。
  十指的指甲當即長出來,周澤直接用自己的指甲嵌入那道縫隙裡往外撬,這連鏟子都省了。
  很快,下面的砌築被挖開,一個黑色的骨灰盒在裡頭。
  把骨灰盒取出來,盒子有份量,意味著裡面有東西。
  周澤用指甲撬開了鑰匙,然後打開了骨灰盒。
  盒子裡,
  有東西,
  但不是骨灰,
  而是一粒粒晶瑩剔透的小塊粒。
  「媽野,老闆,你燒出舍利子來了。」
  周澤伸手抓出一顆小塊粒,輕輕一捏,碎裂了,同時,帶著壓抑著的恐怖怒火沉聲道:
  「你見過,塑料做的舍利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父
  憤怒?
  必須憤怒!
  「老闆,我們……我們報警吧。」
  老道在旁邊建議道。
  然後,他發現周澤以一種關懷腦殘兒童的目光看著他。
  額……
  我說錯話了?
  但不是你一直說著有事情找警察,做守法好公民的麼,我是一直在貫徹你的講話和精神啊。
  「老道啊。」周澤緩緩開口道。
  「昂。」
  「你錢被偷了,生氣麼?」
  「當然生氣。」
  「那你骨灰被偷了,生氣麼?」
  「額…………」
  誰特麼像你這個變態,原本的身體都變成骨灰了,居然還能討論是否生氣這個問題。
  「我要把那個傢伙找出來。」
  周澤的眼眸裡開始有黑色的光澤流轉,十根指甲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然後,把他碎屍萬段!」
  偷什麼東西不好,偷我的骨灰,那我就要你和我的骨灰合葬。
  「那邊是墓園辦公室,去那裡調一下監控視頻。」
  周澤指揮老道,老道趕忙點頭,行,你是老闆,你要咋整就咋整,我也不瞎揣摩上意了。
  墓園的門鎖被周澤直接扳斷,二人走了進去,老道在監控室電腦前坐了下來,開始調取以前的錄像,同時鎖定了可以觀察到周澤墓碑位置的攝像頭。
  「晚上,清明節期間。」
  周澤給出了具體時間。
  因為那個挪動墓碑的痕跡還沒完全消散,絕對是前幾天沒多久的事情,否則再多過個十天半個月,周澤也不可能發現這個蛛絲馬跡。
  甚至以後自己每年過來祭拜自己時,都可能不知道自己所祭拜的不是自己的骨灰,也不是自己的過去,而是一盒塑料小球。
  然後自己逢年過節過來和一盒子塑料小球寄托哀思。
  「老闆,要我說啊,對方既然偷了東西,應該會順便把監控錄像給刪除搞定的,電視裡都是那麼演的。
  我們現在還來查這個監控錄像,就是貧道看電視劇時最不喜歡看的水劇情。
  純粹沒用,敷衍劇時。」
  周澤的手放在了老道的肩膀上,指甲輕輕地搖擺,那冰冷的森然,像是直接刺入到了老道的體內。
  老道身體一驚,馬上正襟危坐不敢再多嗶嗶,認真地開始回放監控錄像。
  「停!」
  周澤喊道。
  老道馬上按了暫停。
  「往後再倒一點。」
  老道開始倒退,果然,在畫面中出現了一道身穿著紅色衣服的身影,監控的畫質不是很好,再加上又是晚上,所以畫面裡的人身形很模糊,只能大體看出他穿得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還真找到了?
  老道心裡有些驚訝。
  畫面慢慢地播放著,
  畫面中身穿著紅衣服的人彎下腰,手裡拿著兩把類手術刀的東西把墓碑給撬開,動作乾脆利索,不比周澤之前用指甲來得慢。
  然後對方拿出了骨灰盒,取出了一個玻璃容器,將骨灰倒入進去,隨後像是又往骨灰盒裡撒上了什麼東西,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那一串塑料小球。
  男子將玻璃瓶放入懷中,隨後側過頭,看向了攝像頭位置。
  從監控視頻角度上來看,等於是對方把鏡頭對準了自己和看視頻的人對視。
  對方故意把臉貼近了攝像頭,
  這張臉,
  周澤莫名地覺得很熟悉,這是一張東亞人的面孔,皮膚很白淨。
  他開始在自己紛亂的記憶裡搜索這個人的信息,只可惜,上次在天台上自己對決青衣娘娘時因為進入了那個狀態,導致自己對當時的記憶缺失嚴重,一時半會兒沒能想得起來對方是誰。
  「阿門!」
  對方說完這幾個字後,直接轉身離開,最後留下的,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直到對方最後的「阿門」說出來時,周澤瞳孔猛地一縮,
  記憶畫面開始不停地倒轉,最後出現在了那個油菜花包圍的別墅裡,那個餐桌旁,一直安靜地站在那裡的神父。
  是他!
  他偷了自己的骨灰!
  「老闆,這人你認識?」老道看周澤這個反應,有些奇怪。
  「嗯。」
  二人走出墓園時,已經過了凌晨一點,周澤拿出手機,先給許清朗打電話,但許清朗估計醉了,一直沒接。
  周澤只能給唐詩打電話。
  「什麼事?」
  「幫我叫醒許清朗,無論用什麼辦法。」
  「好。」
  大概過了半分鐘時間,電話那一頭出現了一陣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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