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節

  這一抹紅,
  顯得是那樣的刺眼。
  周澤抿了抿嘴唇,告訴自己,這是幻境。
  扭過頭,周澤意外地發現那個剛剛還站在自己身邊抽煙的老頭,又不見了。
  而後,
  周澤再看向車那邊時,
  看見血泊之中,
  倒映出了老頭的身影,
  他的臉憔悴,
  他的目光雜亂,
  他在哭,
  他在喊,
  他在鬧,
  他在大聲地哀求:
  「我想死啊,
  為什麼不讓我死啊!」

第兩百七十章 惡魔,歸來! 下
  雪,還在不停地下著;
  四周的人,
  開始越來越少,
  像是散了場的電影院,
  越來越.la
  周澤一直站在原地,任憑雪已經慢慢地將其所覆蓋,將他慢慢堆砌成一個「雪人」。
  砸車的人不見了,
  圍觀的人也不見了,
  倒在地上的人也不見了,
  慢慢地,
  車也不見了,
  天地之間,只剩下這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唯一刺目的,還是地上那腥紅的一灘。
  它像是一塊污漬,怎麼洗都洗不掉,怎麼擦都擦不去,
  它固執地存在著,
  是那麼的礙眼,那麼的讓人不舒服。
  腥紅之中,
  老頭不停地吶喊著,
  似乎是在宣洩著很久以來的壓抑。
  「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東西了吧?」
  像是發洩完了,
  像是累了,
  也是覺得無聊沒意思了,
  老頭從腥紅之中走出。
  還是那身綠色大衣的打扮,還是那雙鞋底泥濘的解放鞋,還是一個老農的形象,甚至還吸溜了一下鼻涕,用手背擦了擦再甩向了地上。
  周澤點點頭。
  「你已經死了,那個老頭。」
  「對,他已經死了,但我死不了,每次死了,我還得回來,換一個人,重來。」
  老頭叉著腰,似乎又想繼續罵人了,但有點像是罵不動了。
  老頭是死了,但他還存在。
  許清朗的師傅死了,但以後還會繼續出現他的師傅。
  他是一隻惡魔,飄蕩在天空,他會落下,他會進入一個人的體內,許清朗的師傅是上一位,也因此,那位得以通玄,得以執念深重,得以成為一個遊走在人間的天師,甚至連當地的鬼差也不敢去觸碰他。
  一周前,他出現在了這裡,被周澤殺死,是真的殺死了,但死的,只是許清朗的師傅,真正的惡、造就這一切的惡魔,他不過是被洗去了一切。
  他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裡慢慢地舔舐傷口,
  他藏身於人群之中默默地重新積攢著力量,
  他在等待時間地慢慢流逝,他在尋求著下一個附身者,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輪迴,就像是類似小蘿莉那幫鬼差從地獄進入陽間之後總要找一個寄宿身體一個道理。
  他,
  也需要。
  「你知道我有多老了麼?」老頭問周澤。
  周澤搖搖頭。
  「很老很老了,老到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最開始的模樣,說書人說,一草一木,皆有天意!
  但我就是一直想不通,也理解不了,更是找尋不到,我他娘的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老頭說著說著,
  在他身體的左側,大雪消失,出現了一片老街道。
  街上有叫賣聲也有各種小商舖,
  還有一個檯子,上面跪著人。
  「我記憶裡最遠的一次,還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這一次了。」
  菜市口,
  人越來越多。
  不知不覺間,周澤發現自己身邊圍滿了人,大家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是灰撲撲的,腦袋後面,則是留著一個長長的辮子,
  油膩,
  水汪。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有劊子手押著人上了檯子,刀已經磨好,人已經跪下。
  底下圍觀的人兒開始在哭泣,也開始在抽噎,
  有的摀住眼睛,不敢看,
  有的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敢聽,
  有的乾脆轉過身,甚至連面對都不敢面對。
  秋風蕭瑟,落葉席捲,劊子手喝了一口酒,聽到了台下的一片哭聲。
  死囚沒哭,他繼續跪著,但腰桿兒挺直,而下面圍觀的人們,則是在為他的不幸而哭泣,在搖頭,在惋惜,在惆悵,為生命的逝去而悲哀。
  周澤面前,
  老頭的目光呆滯,
  他走到了周澤面前,
  伸手幫周澤整理了一下衣領子,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他咧開嘴,露出了那一口黃牙,繼續道:
  「找你來,是求你一件事兒的。」
  「說。」
  「我死了,短時間內回不來了,但可能過幾年,過十幾年,或者是過幾十年,我還是得回來的。
  所以,我求你,等下次我回來時,把我給殺了,好不好?
  這傢伙家裡有祖傳的一些東西,我告訴你位置,你去看看,應該能拾掇到一些好玩意兒,看得上眼的,儘管拿去玩,反正他也已經死了不是。」
  「這話你不該對我說。」周澤回答道。
  應該對自己體內的那一位說才對。
  老頭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他看著周澤,舔了舔舌頭,道:
  「一樣的。」
  「你還有多久回來?」
  「快了。」
  老頭露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右手一揮,
  出現了一座大橋。
  一條線,
  分割了兩個世界,
  左邊,是百年前的菜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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