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9節

  恐怖的黃色業火開始肆虐而出。
  中年男子坐在那裡沒動,
  在其身邊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光圈,
  將這洶湧的業火完全擋住,
  外面,
  烈焰滔滔,
  但他安之若素。
  他抬起頭,
  仰望著漆黑的夜空,
  任憑業火還在外圍繼續燃燒著,
  他笑了,
  他笑著道:
  「大廈將傾,大廈將傾,
  呵呵,
  又是誰告訴你,
  我還在樓上?」

第九百五十章 十年
  十年,似乎算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了,至少在大眾的眼裡,十年前和十年後,意味著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宛若一條大江的首尾。
  但你要說它長,
  它有時候又不顯得長,
  很多人低下頭,回憶一下十年前的自己在做什麼在哪裡時,往往都會悚然一驚!
  啊,十年,就這麼過去了?
  好快啊。
  尤其是此時,你若是像眼前的書生一樣,將自己最後的十年,當作了燃料,點了火;
  其實也就燒那麼一會會兒的功夫吧,
  不經燒,
  真的不經燒。
  火還在持續著,卻已經過了最瘋狂的當口。
  中年男子繼續坐在原地,他無懼業火,甚至,無視了這種業火。
  一個破落的城隍,一個昔日的故友,
  以死相諫,
  他接下了,
  反正書生也沒幾年好活了,
  倒不如讓他以一種他自己認為很絢爛很值得也很偉大的方式去死去。
  就像是千年前,
  陰司剛剛變天時,
  那一群群的城隍揭竿而起時的那般,
  他們英勇,他們無畏,他們組成了陰司成立以來,最大規模的反抗者。
  當然,
  最後的結局,
  也如同此時圍繞著自己身邊的這些業火一樣,
  燒得絢爛,
  但用不了多久,
  就無聲無息了。
  城隍,曾隸屬於泰山,或許是因為這個群體基本都是以當地英靈為主體,所以他們的身上,保留著地獄裡那些受官僚體系浸染的官差們所失去的那種血勇。
  當大家都沉默時,當大家都選擇默認時,當大家都麻木地看著城頭變幻大王旗時,
  他們反抗了。
  倒不是所有的城隍都反抗了,
  有一部分人選擇了畏縮,有一部分人選擇了觀望,也有一部分人選擇了繼續「守土有責」。
  有人縮頭烏龜一般,在別的城隍衝上去之後躲藏了起來,不敢冒頭,就如同當初通城的那位城隍爺一般。
  有人繼續我行我素,護持一方風水,沒有參與到當年的那一場暴d之中。
  但無論怎麼說,城隍這個群體,確實是當初反抗陰司成立的各個群體中,占比例最大的一支!
  也因此,等鎮壓了城隍之亂後,於十殿閻羅而言,乃至於地藏王菩薩而言,其他方面,大家都可以軟刀子割肉,慢慢地放血,讓陰司這個龐大的肌體陷入慢性死亡。
  但唯獨,
  對城隍這個體系,
  陰司採取了重壓的政策。
  哪怕是當初沒參與反抗的城隍,無論是畏懼貪生的,還是理念不同繼續堅持守土有責的,都遭受了無差別的打壓。
  陰司想要淡忘掉這個系統的存在,最好,他們就不曾出現過。
  中年男子曾經還留意過,
  書生當初沒參與反抗,
  萬千城隍衝入黃泉路朝天闕的無數身影中,
  他沒看見書生,
  當時的他,
  還略微有些慶幸,
  然後,
  手起刀落。
  無論是初建的陰司還是初登大位的十殿閻羅,都需要一場鮮血,來證明自己。
  他們成功了。
  他原本以為,千年的時間過去了,在這個當口,在這個機會下,他可以放下身份,『他』也應該可以放下身份。
  大家就坐下來,
  宛若當年一般,
  聊聊天,
  說說話,
  他知道『他』沒多久的時間了,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沒多久的時間了,
  他可以送送『他』,
  回憶一下過去,
  再告個別,
  他的身份,不允許他隨意地離開地獄,所以,上來一次,不容易。
  卻沒想到,
  是這般的結局。
  中年男子覺得有些無趣,當初有趣到可以和自己一起結伴雲遊的玩伴,居然也變得這般枯燥和乏味了。
  可能,『他』早就變了吧,只是自己一直還保留著對『他』的一點點幻想。
  十年,
  偷偷摸摸地回家看看不好?
  居然奢侈到拿來燒。
  就像是當年『他』說他喜歡這裡的蒼茫一片,喜歡這裡呼嘯的風,喜歡這裡的雪,喜歡這裡的黑土地,
  然後,
  『他』就病了,
  『他』就被埋在了這裡。
  好像,『他』其實也沒變,
  從頭到尾,
  都是那麼的矯情。
  中年男子搖搖頭,
  卻猛地想起了什麼,
  他扭頭看向了在自己這個黑色光圈之外的樹葉堆的位置,
  我的電池!
  …………
《深夜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