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9節

  他當年收留了被追殺的九黎戰魂,只覺得他們余勇可嘉;
  但他同樣也是冷血的,
  白骨王座的誕生,就是最好的佐證。
  也因此,在面對這些魔神此時的絕望和哀嚎時,贏勾毫無波動。
  甚至,
  他還微微閉上了眼,
  在體內的周老闆,能夠感知到贏勾內心那一大片平靜之下的淡淡愉悅;
  他在享受這種感覺。
  王座的大火,還在繼續燃燒著,王座的體積,也在越來越小,彷彿大部分的雜質,都開始在大火中被剔除掉了。
  面前的小廝,身上也開始出現了火苗。
  他早就將自己融入了王座之中,此時,他的下場,自然和王座下方的那些魔神們無二。
  小廝帶著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周澤,
  在漫長歲月以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最懂贏勾的那個人,
  雖說二人的相處時間中,大部分時候他都是跪伏在旁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但他確實是在贏勾身邊待得時間最長的那幾個人之一,
  但直到今天,
  他似乎才發現,
  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贏勾。
  但他清楚,他已經輸了,沒能力再翻盤了,到了這一步了,他反而顯得有些灑脫。
  你要說他有多在意自己後人的存續,還真談不上。
  思維意識存在這麼久了,宗族存續的概念,真的很淡很淡了。
  他只是掙扎著用最後一點力氣開口問道:
  「主人,小奴不明白,既然這是狗窩,為什麼那麼多年來,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人坐在上面。」
  為什麼是狗窩?
  怎麼可能是狗窩?
  小廝自己,甚至包括王座內正在被焚燒以及剛剛已經被焚化了的那些魔神們心中估計也是一樣的感覺:
  你特麼這是在逗我?
  似乎是出於對這個「熟人」的憐憫,贏勾倒是願意幫他在意識徹底消散前解惑。
  「當年,我找了很久,卻一直沒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條狗,就一直空著了。」
  一直空到,
  地獄動盪,
  仙人復甦,
  最後自己成功阻止了大勢,卻也因此隕落,
  也因此,狗窩早準備好了,但養狗的事兒,卻終究沒有個著落。
  「主人,那您現在,找到那條能讓您中意的那條狗了麼?」
  小廝雖然不是「手辦」的身份,但實際上,他當時充當的角色,和後來贏勾的無數手辦,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
  恨是恨,但該敏感的,還是會敏感的。
  贏勾沉默了,
  而在這個沉默的過程中,上方,白骨王座依舊在不停地縮小,
  眼前的小廝,其身上的火焰已經近乎將其燒到透明了。
  贏勾的沉默,也終於在此時結束,
  他開口道:
  「我,找到了。」
  「那小奴在這裡,恭喜主人了。
  沒能讓主人被鎮壓,是小奴沒用,小奴要沒了,徹底地沒了,就最後再給主人磕個頭吧。」
  小廝跪了下來,
  當其額頭觸地的那一刻,
  身體化作了青煙,飄散。
  在消散前的最後一剎那,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先前被自己擊飛出去摔落在那兒生死不知的老帶。
  而此刻,
  體內的周老闆忽然感到一陣迷茫,
  迷茫於:
  我是該生氣,還是該驕傲?
  「我說,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噁心,對了,你這設計可真有意思,預先安置個狗洞就能把裡面的氣兒全都給放了。」
  「呵…………」
  贏勾沒有駁斥,也沒有解釋,
  看著小廝化作的最後一點青煙裊裊而逝,
  眼眸裡,
  帶著一抹深邃,
  意味深長。

第十八章 渡海而來(大章)
  彷彿這是一個循環,循環中,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一直在不停反覆地證明著,自己確實是上不得檯面。
  白骨王座慢慢地滑落下來,
  已經縮減成了普通椅子的大小,
  宛若被徹底搾乾的枯瘦老人,只剩下一具形體依舊擺放在那裡。
  魔神們的怨念,在先前一起被焚滅了,似乎是一場糾葛了無數歲月的恩怨,終於被畫上了句號。
  其實,與其說他們是在一直等待著來對贏勾進行復仇,
  不如說是他們一直在等待著贏勾重新歸來,來將他們給一起解脫。
  圓台上,六個面具人看起來是那麼的單薄;
  老祖沒了,王座也被對方接下了,下面,他們是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攔對方腳步的了。
  不過,
  就在這時,
  周澤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情緒的低落,
  這顯然不是自己的情緒,
  因為周老闆依舊對這剛剛收下的王座,顯得有些激動。
  哪怕白骨王座被蒸發出了大部分的「水分」,
  但周老闆卻一點不滿都沒有。
  還覺得挺高興,原本的王座那麼大,估計只能擱置在屋頂比較高的蠟像館了,但那有什麼意思?
  現在這麼小,很合適,可以完美地替代自己之前使用的沙發。
  再讓鶯鶯或者老許親手縫製幾套沙發套,
  隔三差五地換換,
  呼,
  每天早上,
  自己就能靠在白骨王座上,
  看著落地窗外為生計奔波忙碌的芸芸眾生,
  嘖嘖,
  這才叫腔調,這才叫逼格。
  不過,很顯然,贏勾的情緒,並沒有因為重新拿回王座而高昂起來。
  他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表現得很興趣缺缺,
  但周澤又覺得,
  贏勾的忽然情緒低落,
  似乎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但他不說,
  周老闆也懶得問,
  倆人都不是什麼扭捏的人,
  做不出那種心裡有事兒專門找個兄弟哥們兒出來喝酒嘮嘮嗑求抱抱求安慰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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