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還」澤田家光喃喃自語,「挺方便的」
「以後這孩子如果不做陰陽師了,可以考慮去做裝修,或者去變魔術生意一定會很好。」
聽到澤田家光的這番話,reborn臉上的表情猛地一僵。他抬手拂過自己的帽簷,列恩立刻爬到他的手邊,蠢蠢欲動地準備變換形態。
只是還不等reborn抬手給澤田家光一槍,身穿淺縹色羽衣,形似鳥獸的小男孩就拍打著翅膀,從神社中飛出,向兩人飛來。
白髮金瞳的男孩兒飛到澤田家光和reborn兩人的面前落下,他衣擺下露出的腿腳與鳥類無異。男孩兒一本正經地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等到整理完儀表之後,他才開口詢問:「你們便是今天來進行委託的客人嗎?」
reborn抬了抬帽簷,一邊在心中猜測面前的男孩兒究竟是人是鳥,一邊回答道:「是的。」
男孩兒點點頭,自我介紹道:「我是綱吉大人的式神,童男。綱吉大人讓我帶你們兩人進去,請隨我來吧。」
童男說完話之後,就又扇起了翅膀,飛在兩人面前,為這新來的委託者們引路。
雖然是在深夜,但在一路燭光的照耀下,神社中卻是亮若白晝,吐著舌頭的燈籠鬼飄來飄去,時刻準備著去替換燃盡的蠟燭。帚神停下自己掃地的動作,默默地看向兩位陌生的訪客。
作為妖怪,他們本能地會對這些人類產生戒備之情。但這座神社之中,不會有妖怪畏懼人類。
他們相信他們的陰陽師綱吉,相信綱吉一定能夠保護好大家,所以他們並不會感覺到害怕。
澤田家光之前口口聲聲說自己對此次尋子之行並不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等到他跟著童男走在參道的時候,還是不免緊張了起來。在心中胡亂猜測著這名叫綱吉的陰陽師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一個很漂亮的孩子,神色溫和,正笑著和身旁的銀髮男子說話。
在看到綱吉的一瞬間,澤田家光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無比。他的恍惚與走神,對於一個黑手黨來說,幾乎是足以致命的。
但澤田家光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他愣愣地看著端坐在殿中身著狩衣的男孩兒,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悲鳴與哀嚎。連哪怕一瞬間的懷疑都沒有,澤田家光就立刻認定:面前的小陰陽師,就是自己的兒子。
其實不只是他,就連向來理智的reborn都忍不住深有同感。綱吉的長相並不像澤田家光,但眉眼之中的柔和卻很像家光的妻子澤田奈奈。--而且還很像彭格列一世,Giotto。
『血緣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很神奇。』reborn心情複雜地坐在綱吉的對面,面前少年的容貌雖然還沒有徹底長開,但即便如此,也能夠看出他的長相幾乎是giotto的復刻版
彭格列一世可不是什麼隨處可見的大眾臉,綱吉能夠長得與他這麼相似,任誰都會懷疑他們有血緣關係。
童男將reborn兩人引到殿中之後,便飛到了綱吉身邊,挨著他坐下。
綱吉被書翁和童男一左一右地夾在中間,自然會覺得不太舒服。他索性轉過身將童男撈起來抱在懷中,抬眼看向面前的兩位訪客。
綱吉一邊用手指縷著童男的羽毛,一邊笑著開口:「兩位客人有什麼委託要交給我嗎?」綱吉一直待在妖怪的世界之中,早就習慣了妖怪們之中『實力決定一切』的作風。所以他向來不懂什麼人情世故,既不對兩人客套,也不詢問兩人的身份,而是直接開口問兩人的來意。
reborn瞥了一眼澤田家光,看到這不爭氣的男人還在發傻,便面無表情地踹了他一腳,在澤田家光的衣擺上留下一個無比顯眼的腳印。
這種凶狠的動作,對於一個『嬰兒』來說,實在是太過高難度了。但reborn卻做得行雲流水,甚至在踢完澤田家光之後,還有悠閒地彈了彈自己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reborn古怪的舉止卻並沒有讓綱吉感覺到絲毫的驚訝。--他的人生之中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奇怪的人與妖怪。
澤田家光被reborn的這一腳給踢醒了。他目光熱切的盯著綱吉,說:「是這樣的我的兒子走丟了,我想求陰陽師幫幫忙,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能到神社求助的人,自然都會是些在人類世界中走投無路的可憐人。綱吉看著澤田家光的表情,點點頭,又追問了一句:「請您再仔細地說一下您的孩子。」
綱吉的這句話,徹底打開了澤田家光的話匣子。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之中,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再插上話,因為澤田家光一個人就是一場演講會
光是形容自己孩子的乖巧可愛,澤田家光就用了足足一個小時。用詞之豐富,讓一旁的書翁都忍不住怔住了。
「時間已經到了。」眼看著客人還要繼續說下去,童男不安地在綱吉的懷中抖了抖,提醒幾人「綱吉大人每次待客,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而這兩個小時,澤田家光全用在了說廢話上,一點正事都沒提到。一想到這兒,reborn就覺得自己應該再在澤田家光身上補上一腳,這一腳他一定不會留情,直接踹到臉上。
看到兩位客人臉上的失落,綱吉便說:「沒關係,客人的委託還沒有說完,您下個周的這個時候可以繼續來。」
看到寶貝兒子臉上的溫柔笑容,澤田家光幾乎要老淚縱橫,恨不得立刻將綱吉的身世與自己的來意全盤托出。
好在reborn還有理智,他飛過去一個眼刀警告澤田家光住嘴,接著從桌子上跳到綱吉的頭頂之上,對他說:「那就麻煩你了。」
綱吉雖然穿著陰陽師的狩衣,但卻並沒有戴陰陽師們常帶的烏帽子,--綱吉的頭髮硬而散亂,每次戴帽子就是一場災難,所以他平時根本不願意戴烏帽子--reborn踩在他的頭髮上接著說:「下個周我們會再來一次。」
reborn的動作十分無禮,但綱吉身邊也有許多愛鬧愛捉弄人的式神,reborn的這種行為和他身邊的小覺或是九命貓比起來已經算是乖巧了。
所以綱吉將reborn頂在頭頂上,仍笑著回答:「好,到時候我的式神會在神社外等你們。」
目送兩位客人離開之後,綱吉猛地鬆了一口氣,有些孩子氣地對身邊的書翁開口抱怨:「原來人類中有這麼愛說話的人嗎?」
書翁轉了轉手中的筆,沒有回答綱吉的這個問題,而是問他:「您覺不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情?」
「什麼?」綱吉一怔,起初並沒有反應過來。但這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鐵鼠卻提醒了他。
「啊--」綱吉懊悔地摀住自己的臉,「我又忘記談報酬的事了!!」
鐵鼠踩在銅錢上慢慢悠悠地從他身邊經過,還不忘開口補刀:「十次委託有五次忘記收錢,剩下五次中還有三次會看對方可憐而倒搭錢。綱吉大人,您不是說自己肩負著養家餬口的重任嗎?可是我總覺得如果神社真的靠您來支撐,恐怕會越來越窮。」
聽到鐵鼠這番話,綱吉更加沮喪地哀鳴一聲,整個人幾乎在墊子上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弱小可憐又無助。
書翁看到陰陽師大人這麼孩子氣的舉動,忍不住笑了起來。但笑過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又一肅,「大人,剛才來的那兩個人,實在是很奇怪。他們說自己是為了找人而來的,但神色之中卻並不慌張急迫,甚至在說話的時候也並沒有急著求您找人。孩子走丟,做父親的應該希望早日找到孩子才對,可他們的舉止真的很蹊蹺。」
「我知道,」綱吉鬆開捂在臉上的手,語氣很平靜眼神清明,「他們倆絕對不是普通人。身上的血腥氣那麼重,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也不知道究竟殺過多少人。」
「但他們既然來找我們做委託,便一定是有求於我們,等到下一次,再看看吧。」
綱吉口中『不是普通人』的reborn與澤田家光此時剛坐上日本分部的車。
「給你。」reborn遞給澤田家光一縷頭髮,「拿去做鑒定。」
澤田家光一愣,「你什麼時候拿到的?」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reborn冷笑一聲,「你剛才那副模樣,還能注意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