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3節
他到後廚看了看大鍋裡的豬肚雞,
「湯還沒有白徹底,還要再煮一會兒。」
林愁對大胸姐和蘇有容說了一聲照看著火就起身到後山找一種香料——荊芥。
綠綠的小秧苗在溪水旁的泥地裡一眼就能找到,味道清香帶辛,十分特殊。
中醫認為荊芥味辛,性溫,入肺、肝經,具有發表、祛風、理血功效,宋代蘇頌《本草圖經》即記載其「辛香可啖,人取作生菜」,是一款不可多得的藥食兩用食材,常吃對人身體有諸多好處。
但荊芥味道較沖,不是一般口味溫和之人可以接受的,同時口味重的人群卻又對其愛不釋手、談之生津。
林愁掐了一小把頂端的嫩芽,覺得已經足夠了,畢竟每人份的小餛飩也只需要一根小小的芽尖兒便能夠將味道全部帶出來。
回了之後,開鍋煮小餛飩,猛火急煮,每次一笊籬,由於餛飩極小,上下翻滾那麼幾下便已然浮起。
林愁拿出人頭大海碗一字排開,每隻碗底只撒了些青鹽,放上一朵荊芥芽,連餛飩帶湯那麼一衝,清清爽爽的出鍋。
每人勻了一碗之後居然還剩了大半,他毫不客氣的將之收入囊中,放在恆溫箱裡保存起來。
黃大山捧著人頭大的老碗結結實實的吸了一大口奶白的豬肚雞湯,
「嘶」
溫潤油滑不見半點油星的湯汁纏綿在口腔中,嚥下後白胡椒的辛香頃刻間兌換成熱力,整個胃部都變得暖洋洋的。
這一口明顯不夠,
「吸溜」
結果大老碗裡的湯差點見底。
小餛飩打著旋兒,宛如即將乾涸水塘裡的魚群,而且餛飩沒了湯是不好吃的。
所以黃大山忍住了,勺子舀起幾隻小拇指頭大小的餛飩,半勺湯。
想了想,又把湯灑回碗裡一半,這才愜意的放在嘴裡,咬下。
「啵」
黃大山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很怪,很舒服。
站在他旁邊,和他一樣用站姿捧著碗進食的司空感慨的呼出一腔熱氣,
「就像是一個個新鮮又巨大的鮭魚籽,爆開之後裡面全部都是有生命力一般的鮮甜啊!」
黃大山翻了個白眼——
呵呵噠,你瞧瞧人家,多有文化,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說的老子都想吐了。
黃大山美美的又往嘴裡傾了一大勺小餛飩。
「嗯」
「妙啊」
「就像一個個新鮮又巨大的鮭魚子,爆開之後裡面全部都是有生命力一般的鮮甜啊!」
這次輪到司空翻白眼了。
小餛飩吃在嘴裡的感覺和平平常常的餛飩確實不一樣,餛飩皮兒薄的能看透裡面顏色或潔白或淺黃的餡料,但其實很彈韌,好像還有那麼一絲淡淡的鹼味在裡頭,特別棒。
小手指頭大小的餛飩裡面居然滿滿的都是湯汁,咬的時候會直接的爆裂開來,想來個個性格都應該非常的暴躁,都是一言不合原地爆炸的猛士。
那裡麵湯汁感覺就像是芝士一樣,很粘稠,特別燙口又讓人捨不得張開嘴巴,生怕鮮美的味道隨風而逝。
感受一番雞蹄鮮湯的衝擊之後,便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餡料。
榛雞翅尖兒小餛飩和鱍魚黑山野豬肉小餛飩的比例約為1:3,仔細區分的話還是可以將其分辨出來,而黃大山這一口下去,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讓它們在自己的大嘴巴子裡來了個激情四射的碰撞。
榛雞的鮮美、鱍魚的柔韌、親手用板子敲出來的黑山野豬後臀肉的細膩油潤加之雞蹄湯的風姿在口腔之中熔於一爐,共冶滋味。
簡直絕了!
黃大山只好眼巴巴的看著司空,偌大的眼珠子裡寫著千言萬語:
你說啊,你怎麼不說了,你不說我怎麼裝成文化人兒感慨一下子美味的小餛飩?
司空悶頭吃餛飩,根本不給面子。
黃大山哼哼著,順便頗有些可惜的咂著嘴,
「吃的真快,林子心眼兒真小,就不能換個大點兒的碗?」
這一咂,咂出味道來了。
剛剛味蕾光顧著被榛雞啊、鱍魚啊各種鮮美攻擊了,這會兒稍微歇了歇,清新利口的荊芥清鮮立刻淺淺的在眼皮子底下徘徊啊徘徊,就像雨巷裡那個撐著油紙傘的姑娘,說不定還穿著旗袍。
由於白胡椒刺激的辛香還在,黃大山根本沒感覺到荊芥該有的辛辣,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清新,就像是吃了一截兒冰涼沁透的高腳箐大蘿蔔似的。
滿口的魚香和榛雞味隨著僅有的一丁點油膩都被荊芥給「清」掉,黃大山悵然若失,又覺得自己能吃上兩不三老碗了。
於是恬不知恥的端著老碗向林愁撲了過去,
「林砸,林砸,再給一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