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節

於辰和袁友沖重點詢問他們近期是否與人結怨,可惜,也沒問出什麼結果出來。
父親馮林浩是個普通的教師,和同事關係不好不壞,跟家長也沒太多的來往。母親林韻則是自由化妝師,在網上自由承接本地的美妝、美甲單子,主要是幫新婚夫妻化妝。
總體而言,兩人的社會人際關係相當簡單,朋友雖然有一些,但多不過是表面兄弟、塑料閨蜜罷了,要說得罪過的人嘛……
倒是讓他們硬生生憋出幾個,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罷了,甚至連表面關係都沒撕破,更別說為此報復殺人的了。
更重要的,他倆並不認識戴晟,更不認識戴晟的「基友」——段爭。
無法,於袁倆只好先將他們安置好,並承諾一旦案件告破,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看樣子,還得查查馮林浩夫婦與戴晟、段爭的人際關係才行。」袁友沖提議道:「與這隊夫妻認識、熟識的同時,還與戴晟或段爭有所往來的,該重點調查才是。」
馮霖皺眉:「馮林浩夫婦不是壓根不認識戴晟和段爭麼?怎麼還……」
「我跟我朋友的朋友互不認識,很奇怪嗎?」袁友沖斜了於辰一眼:「不說別的,我初高中玩得好的幾個同學,你認識?又或者,我如果玩遊戲的話,在遊戲上結交的朋友,你知道?」
「懂了。」於辰恍然大悟,說:「那我這就安排人去查。」
「不但要查,還得重點查!這就是本案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知道。」於辰點頭,抄起對講機,將任務安排下去。接著,他又追問:「那個快遞小哥……」
「先放一放吧,行李箱不大可能是他換的。」袁友沖擺擺手:「派兩個人盯著也就是了。還有那個負責分揀安檢的……他有老汪的人盯著,也不用咱們多操心。」
於辰嗯一聲,又納悶道:「你說這樁案子的性質到底是啥?兇手殺人、侵犯死嬰口部、再剖屍、烘乾,過了半個來月,又栽贓嫁禍給戴晟……」
「如果說,僅僅為處理屍體的話,相比於栽贓嫁禍,拉到深山老林或者拋屍河……呸,拉到扶江河去沉江了應該都更靠譜些吧?」
「要知道,別看咱們今年從扶江河中打撈上來不少屍體,但扶江河流域那麼長,河面那麼寬,天知道裡頭還有多少亡魂?」
「先別管這些有的沒的。」袁友沖擺擺手,說:「揪出兇手,一切自然明瞭。」
於辰忍不住嘿一聲:「摸清楚兇手的想法,不也是為了縮減排查面嗎?」
「可線索太少,只能毫無根據的瞎猜,根本沒有意義。」袁友沖擺擺手:「真要有心,不如從兇手的作案手法為切入點。」
「作案手法?」
「比如,一定體積的食品果蔬烘乾機。」袁友沖說:「這玩意兒,蠻小眾的,一般家庭可不會備著,即使有,體積也不大,弄點少量果干、肉乾還行,要完整的烘乾一具死嬰屍體就不成了。」
於辰若有所思,問道:「那,兇手會不會在這類食品廠中上班,借助廠裡的設備……」
「不會。」袁友沖搖頭:「你仔細看過小周的屍檢報告了嗎?你以為她是憑著什麼來推斷馮康盈死亡至今約半個月到一個月的?」
見於辰一臉懵逼的模樣,袁友沖歎口氣,搖頭說:「想要快速風乾,很簡單,加溫、降壓、加風量就是了,最快,甚至半天到一天,便能將死嬰的屍體給風乾到這種程度。」
「但,過高的溫度及過低的壓力,會在屍體上留下相當明顯的痕跡。小周再報告上解釋的很詳細了,溫度超過四十七度,經長時間烘乾,皮膚上就會留下燙傷痕跡,達到五十度,痕跡更加明顯,超過六十度,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小周仔仔細細的檢查過屍表,勘查過水分率及微量元素乃至一些我連名字都背不下來的大量指標,最終確定,烘乾屍體的溫度在四十三四十四度左右,壓力不低於0.8個大氣壓,空氣流速不高於8米每秒……」
「換句話說,它是在接近自然極端環境下,經長期乾燥後烘乾的,時間約莫一到兩周。再根據屍表微生物、灰塵等微量元素成分及含量,推測其被烘乾後至案發又過了一到兩周,進而判定受害者死亡至今有半個月到一個月。」
說完,他喝了口熱茶潤潤嗓子,又見於辰還是一臉懵逼的模樣,不由一拍額頭,說:「一具完整的嬰兒死屍,扔進工廠設備中烘乾一兩個星期,被人發現並曝光的概率有多大?他腦子被你踢啦?」
「更別說,烘乾屍體的溫度、壓力、風速等各項指標與其餘烘乾食品設置的環境指標差別巨大,他要真用工廠裡的設備這麼幹,別說一兩周,就是半天都撐不過去,鐵定會被發現。」
「所以,毫無疑問,兇手是在自家完成的烘乾屍體的過程。無疑,這就是咱們進一步篩查嫌疑人的重要指標。」
於辰還是沉默,皺眉。
袁友沖忍不住嘿一聲:「老於,你今天咋了?說到這份上了,竟然還想不明白?不會是天氣太冷把腦子給凍住了吧?」
「嘖!」於辰終於給了回應,撇撇嘴說:「我只是在想,既然烘乾屍體這一行為指向性如此明顯,他又怎麼會這麼干呢?再說,不論他是想陷害戴晟而栽贓,還是單純的只為了脫罪而嫁禍,這麼干都沒意義啊。」
第18章 肖像刻畫
袁友沖面無表情,雙手抱著裝有熱茶的玻璃杯,思索了一會兒後,微微頷首:「你繼續說。」
「你想啊。」於辰便毫無保留的直接說出自己的看法:「從元兇的作案手法與栽贓手法來看,很明顯,多少具備一些反偵查意識。」
「那個行李箱中,存在有大量的指紋,但一一鑒定後發現,除了拉桿箱上的兩枚之外,其餘指紋,都是快遞小哥、網點工作人員與分揀、安檢人員留下的,元兇在觸碰行李箱的時候,顯然始終都戴著手套。」
「以他的能耐,按理說,不應該想不到,自己如此特殊的處理死嬰屍體的手法,很可能會導致自己暴露,進而盡量避免才對。」
「所以,我疑惑的點就在這兒了,兇手為什麼要烘乾死屍?會否另有隱情呢?」
袁友沖抿口茶,輕笑道:「所以說,老於,你犯了以往我經常犯的一個錯誤——把兇手想的太理智、太聰明了。」
「噢?」
「你想想看吧,兇手處理屍體,需要一到兩周,將屍體烘乾,到放入行李箱中栽贓嫁禍給戴晟,又需要一到兩周。這時間加起來,可以說相當長了。」
「這麼長時間,足以讓一個人的想法產生變化,進而更改乃至直接推翻自己先前所定下的計劃。」
「咱們從頭到尾,捋一下這樁案子的脈絡,實際上,就不難猜出兇手的心理歷程。首先,是抱走、殺害嬰兒——主觀動機什麼的,咱們暫時先不考慮,就從兇手的客觀行為進行分析,推測他在作案過程中的主觀想法。」
「殺害嬰兒、侵犯屍體之後,兇手無疑面臨兩個選擇,要麼投案自首,要麼試圖脫罪。很顯然,兇手選擇了後者,妄想逃脫法律的制裁。」
「那麼,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兒,無疑便是處理屍體,清理現場了。清理現場姑且不說,處理屍體方面,他選擇的是剖出內臟、烘乾屍體。」
「咱們姑且先猜測,兇手這時候還沒有栽贓嫁禍的念頭吧。畢竟這時候,戴晟都還在外邊旅遊,他想嫁禍他,也找不到對象。因此,他的行為,咱們就理解為單純的毀屍滅跡好了。」
「而你剛剛也說了,想要毀屍滅跡,方法有很多,最常見的,無非三種,分別是拋屍、碎屍與焚屍。且不論這三種方法的可行性、隱秘性到底有多大,反正按照以往按理總結,大多不離這三大類。」
「可兇手卻一種都沒選擇,反而選的是烘乾屍體……」於辰若有所思,接話說:「不論烘乾屍體是否是他的第一反應,都足以說明,在他潛意識裡,這麼做,比拋屍、碎屍與焚屍要來的靠譜些。」
「說到點上了。」袁友沖打個響指,隨後將杯子放下,繼續說:「而且,還能進一步說明,對於他而言,食品烘乾機的使用頻率相當高,否則,一個放在家裡吃灰的傢俱,可未必能第一時間便想起來。」
《刑與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