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節
「對,不過咱還是叫他『第三人』或者乾脆叫『嫌疑人』吧。」袁友衝將筆記本放在一旁,點上於辰遞來的煙,又把打火機遞給雷懷魯,隨後說:「很顯然,這個人太關鍵了。」
「首先,他近期操作了電腦,可能刪除了一些關鍵文件,還可能拿走了宋軒的手機,甚至與宋軒跳樓自殺也有著直接的關係。」
「其次,客臥床鋪側板上也有他的指紋,床底下的那個東西,可能也是他放進去的,而且那東西,不是被高焱拿走,就是被他拿走了,至少,他應該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再次,按照我們剛剛的推測,高焱應該是發現了床底下藏著的東西,不僅如此,這東西還是造成後續一系列事件的關鍵。如果沒猜錯,那麼,他發現這東西的過程,或許也和這個『第三人』有關。」
「進一步推測,高焱之所以會瞞著岑可菲購買新手機,開辦新卡,或許也和他有關,甚至,這台新手機,這張新號碼,就是和他聯絡用的。」
「最後……以之前幾點為前提,很顯然,他既認識宋軒,還認識高焱,關係應該還挺密切的,而且,近期與他們有過接觸,可能還有宋軒家的鑰匙。再加上指紋,排查條件其實已經相當多了,作為突破口,合適。」
於辰頷首,看向雷懷魯,說:「老雷,這樁任務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他趕緊站起身,說:「沒問題,那我這就去安排人手。」
「嗯,去吧。」
將雷懷魯支開後,於辰長呼口氣,將才抽了一半的煙頭掐滅,道:「又冒出來個新手機,跳出個『第三人』,夾在宋軒和高焱中間搞風搞雨,這幫傢伙到底在鬧哪樣?高焱和宋軒到底有什麼秘密?」
「別的案子,隨著調查工作展開,線索越來越多,案件脈絡應該越來越清晰才對。但這樁案子……就算你說得對,關鍵線索浮出水面了,可我怎麼覺得籠罩在案子上的迷霧越來越重了呢?」
「我很確定,這不是什麼猶豫線索太多太亂,沒能做出系統的整理而顯得毫無頭緒,就是案子本身便的複雜了,案件性質……」
「別著急,」袁友沖抬手虛壓,打斷了他的話,說:「複雜的其實不是案情,而是局勢,很迷,讓人看不透。省廳和市局的態度、計劃,也沒給咱們透個底。而且,凌晨發生的事兒,有些打亂了我們的陣腳。」
「但本質來說,問題在於,你的出發點錯了,沒擺正自己的位置。」
「噢?」於辰斜他一眼:「我擺錯了位置?怎麼說?」
「你自己分析下,你現在到底想幹什麼?」袁友沖吐口煙霧,輕聲說道:「是想破案,還是想搞清楚本案與咱們目標犯罪集團的關係?又或者,乾脆想將這個犯罪集團給連根拔起?」
「目的不明確,則行動沒方向,工作沒效率。更何況,想單純破案的話還好說,後兩者,就純粹是自尋煩惱了。」
「你要認清一個事實。一個讓省廳,甚至可能還有更高級別的領導、機構關注的犯罪集團,不是你和我能夠對付得了的,能力、眼力、信息,還有能調動的資源,能扛得起的責任,都差得遠。」
「以你我兩人的級別、身份,充其量,只能扮演好任務的執行者、線索的採集者這兩個角色,充其量,還能在某種程度上給領導充當個參謀。」
「但偏偏,你把自己當成了整個計劃行動的決策者,與實際定位嚴重不符的角色扮演,自然讓你舉步維艱。」
「就像一場戰爭,僅僅只知道局部戰況的你,又要怎麼去統領、調度、指揮整條展現,乃至做出戰略性決策?」
「在這一任務當中,咱倆充其量只是先鋒官,做好本職工作,平時逢山開路遇水填橋,戰時衝鋒陷陣斬將殺敵也就是了,別老想著干元帥的活。」
「哦不對,咱們連先鋒官都算不上,硬要掰扯,至少也得是許局那個程度的,才夠的上先鋒官的身份,咱倆也就是先鋒官手下的先遣隊隊長罷了。」
見於辰抿了抿嘴,重新掏出根煙,他歎口氣,搖頭說:「我知道,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你心裡不好受,但事實就是如此。」
「咱們先前,連該集團製造、走私、販賣金身小鬼的真正動機都看不明白,又哪來的能耐直接以整個集團為對手博弈呢?」
「老實說,咱倆破案能力或許不錯,也有點小聰明,甚至,我有信心,依托於現有的刑偵技術,只要是現在發生的案子,哪怕設計的再巧妙,我也能找出破綻,也有把握將案子偵破。」
「但,要搗毀這個犯罪集團,不僅僅只是單純的破案那麼簡單,這是全方位、多角度的,宏觀層面的對決與博弈。而在全局觀和眼力勁方面,我倆和那幫大佬根本不在一個次元。」
「或許再磨礪個十年、二十年,咱們未必會比他們差,但現在,得承認,很多方面咱們還是太嫩了些。別說和他們博弈,甚至連這場博弈的遊戲規則,我們可能都沒摸清楚,怎麼玩?憑什麼玩?」
「所以,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兒就別想了,好嗎?不要再一遍遍的糾結,這樁案子和那個犯罪集團到底有沒有關係,他們又扮演者什麼樣的角色,咱們要做的,就是查案、辦案、破案,然後,定期向許局匯報進展。」
「我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可以將想法告訴許局,給他參考,但要知道,咱們的本職工作還是辦案、破案,不要捨本逐末。」
「我明白了。」於辰苦笑一聲,長歎口氣:「你說的沒錯,我對自身的定位,確實出了點問題。」
第68章 縱火
案情本身,似乎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複雜,或者說,情況並沒有設想的那麼糟糕。
那組可疑指紋,很快就在指紋庫中找到了對應項,指紋所有人的身份很快被確定。
「嫌疑人徐博安,男性,三十一歲,未婚,開有一家印刷廠。」晚例會上,雷懷魯匯報說:「同時,他還是宋軒、高焱公司,保持合作關係最久的合作客戶之一,他們公司長期在該印刷廠大量下單。」
「據初步調查,由於合作關係緊密,合作時間長,徐博安和宋軒、高焱兩人的關係也還不賴,至少算得上熟悉。另外,徐博安與宏達機械製造集團——就是那家投資宋軒工廠的材料製造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據說,宏達集團的老董徐宏江,是徐博安的堂叔。這條線索,咱們回頭會與徐博安戶籍地派出所同事核實。」
「但有一條線索可以確定,徐博安在宏達集團在投資宋軒的學通優的過程中,出了大力氣。另外,徐博安也擁有學通優的股權,且持股比例要比高焱還要高。」
「可惜的是,自十八號,也就是昨天上午起,徐博安就失聯了。我試圖聯繫徐宏江,但他並不願意配合。」
「基本上,情況就是這些。」
於辰點點頭,剛要開口,便有刑警撞開會議室的門,神情焦急的說:「於隊,剛剛收到指揮中心的通知,博安印刷廠突發爆炸事件,消防支隊給出了初步判斷,爆炸疑似因人為縱火導致,讓我們趕緊去現場。」
「什麼?」於辰有些詫異,猛地站起身。
袁友沖皺了皺眉,道:「老於,你和老雷帶一堆人火速過去,我們繼續開會整合線索,晚些過去跟你會合。」
「好。」於辰頷首。
「等等,」袁友沖叫住他,提醒道:「記得帶槍。」
他拍拍槍套,說:「放心,帶著。」
……
由於路面擁堵,加上路程較遠,哪怕開了警笛,於辰、雷懷魯等刑警也花了足足四十分鐘才趕到印刷廠廠址。
此時,工廠內的明火仍未被完全撲滅,濃烈的黑煙滾滾而上,整條街都灰濛濛的,充斥著一股嗆鼻辣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