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節
他似乎聽不到陳歌的聲音,緩緩蹲下身體,跪在樹洞旁邊,雙手顫巍巍的伸進樹洞當中。
「喂!你抽什麼瘋?我記得那女孩的頭就是在樹洞裡找到的!你把手伸進去幹什麼?」
周圖想要去拽張炬,但是被陳歌阻攔:「不要打擾他,那樹洞裡藏有他的記憶,丟失的東西要親自挖出來才行。」
「挖出來?你們真的是瘋了!」周圖沒有陳歌力氣大,根本無法掙脫,只能站在一邊干看著。
雙腿跪地,張炬趴在樹洞旁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漆黑的樹洞,手臂一點點沒入洞中。
他的身體一直在顫抖,汗水粘在臉部的疤痕上,彷彿滑落的淚滴。
「沒有?為什麼沒有?為什麼沒有!不可能!」張炬什麼都沒有摸到,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彷彿緊張到喘不過氣:「我親眼看到的!我親眼看見他把那東西藏進了樹洞裡!怎麼會沒有!」
手指用力抓撓泥土和樹幹,指甲開始滲血,但是張炬卻感受不到疼痛,他表情猙獰,瘋狂挖著樹洞底部。
「張炬,你是不是在找這個東西?」陳歌從背包裡取出一把銹跡斑斑的菜刀,這把菜刀就是樹洞女鬼的寄托物,黑影吞掉女鬼後在樹洞深處發現了它(詳見787章),最開始陳歌是想要拿菜刀防身,並沒有考慮太多。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把菜刀上。
「這把菜刀是我在樹洞裡發現的,死者已經瘋掉的靈魂就寄托在這把菜刀上。」陳歌將菜刀放在張炬面前:「拿起它,你能不能想起你的過去?」
張炬已經快要崩潰,他手臂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瞳孔劇烈跳動。
「是不是很熟悉?你是不是在其他地方看到過這把刀?當時這把刀握在誰的手裡,最後這把刀砍入了誰的脖頸?」陳歌的話好像尖釘一樣刺入張炬腦海,他顫抖著手伸向菜刀,在指尖觸碰到刀柄的時候,臉色突然發生巨變,瞳孔縮小,嘴巴長大,就好像碰到了燒紅的烙鐵一樣。
在張炬喊出聲之前,陳歌已經提前一步摀住了張炬的嘴巴:「沒事的,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只是你的過去而已。」
嘴裡安慰著張炬,陳歌的雙眼卻緊緊盯著張炬握刀的手,對方一旦有揮砍的動作,他會立刻將其按倒。
張炬的力氣要比陳歌想像中大很多,而且隨著記憶鬆動,他的力氣還在不斷增長,這孩子應該不是普通的厲鬼。
就在陳歌快要控制不住張炬的時候,對方終於冷靜了下來。
陳歌鬆開了手,張炬直接跪倒在地,他嘴唇貼著地上的泥土,臉上的疤痕顯得刺眼。
「我、我想起了一些東西。」張炬盯著自己碎裂的指甲:「那天是學長的生日,有個女孩想要跟學長表白,但是學長有自己的女朋友,所以他讓我代替他去拒絕對方。我到了約定的地方並沒有看到女孩,就一直在等,後來隱約聽到樹林裡有動靜,我悄悄跑了過去,結果看見有人拿著這把刀……」
「女孩還在掙扎,但是我不敢出去。我被嚇傻了,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血。」指甲挖進泥土裡,張炬臉上的疤痕擠在了一起:「如果當時我站出來,可能那個女孩就不會死了。」
自責和愧疚時刻煎熬著張炬,他握緊了那把菜刀:「等我回去打電話報警的時候,那些人已經逃走了,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被抓到,但我看見其中有一道身影非常眼熟。」
「第二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的酒,然後去唱歌,接著就發生了火災,我被送進了醫院,再往後的事情……」張炬猛地捶打起自己的腦袋:「再往後發什麼了什麼?為什麼我沒有後面的記憶了?」
「燒傷昏迷送入醫院,你的記憶停留在了這裡。」陳歌已經知道張炬的過去了。
第812章 醫生的畫像
「我能看見大火在蔓延,燃燒的速度越來越快,濃煙滾滾,到處都是尖叫和哀嚎,我睜不開眼睛,想要往外跑,可是一打開門,火焰直接衝進了包間。」
張炬趴在地上,額頭上冒出一條條青筋,他臉上的傷疤在輕輕顫抖:「疼痛不知道最先從哪裡傳來的,我拚命往外衝,喘不過氣,眼睛幾乎看不見東西,最後暈倒在了長廊裡。」
「我朦朦朧朧感覺到有人將我抬起,那個時候我仍殘留有意識。」
沾染著泥土和血污的手指伸進頭髮,張炬用手肘支撐身體:「我應該是被送進了醫院,我隱約能聽到父母和醫生的對話,我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睜開眼睛後卻看到了一個完全漆黑的世界,就彷彿所有東西都被烤焦了一樣。」
張炬的聲音逐漸恢復正常,他癱在地上:「我能想起父母的臉,能想起看護我的醫生和護士,但就是想不起來我是怎麼從昏迷中醒來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這所學校。」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其實你一直都沒有甦醒,這裡就是你昏迷後的世界。」陳歌的這一句話讓張炬很是意外。
「我沒有甦醒?這裡就是昏迷後的世界?」張炬念叨著陳歌說的話:「那這一切都是我的夢?你們都是我臆想出來的?」
「臆想你大爺,越說越離譜,咱們能不能稍微正常一點?」周圖奪過張炬手中的菜刀:「別人我不清楚,但我可不是你的夢中人,刀我先替你保管,省的你一會砍人做試驗。」
周圖感覺自己是這個社團裡唯一一個正常的人,凶器還是自己拿著比較安全。
「張炬所說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不過他有一點說的不對。這個世界不是他一個人的夢境,而是匯聚了很多人的負面情緒和絕望經歷,最後形成的一個噩夢。」陳歌目光掃過所有社團成員的臉:「你們都被困在了這個世界裡,而這世界正是你們親手製作出來的。」
陳歌說完之後,樹林裡安靜極了,所有人都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我知道你們可能暫時無法接受,不過沒關係,咱們還有時間。」陳歌背著王一城,看了一眼遠處的圍牆:「王一城記憶甦醒後引來了管理者,現在張炬你的記憶也開始鬆動,管理者很有可能會過來,咱們必須要盡快離開了。」
陳歌轉過身,朝著樹林外面走去。
張炬雙手抓著地上泛紅的泥土,慢慢抬起頭,雙眼緊緊盯著陳歌:「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幫助你們從這裡逃出去,現實當中你們的親人已經等待太久了。」陳歌面帶微笑:「其實我和你們很像,我也失去過童年的一段記憶,所以在遇到你們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招了招手,陳歌邁步朝遠處走去:「遇到我是你們的幸運,當初的我無人引導,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失去了太多東西……」
陳歌頗為感慨,他領著社團成員們避開實驗樓和教職工公寓樓,順著小路來到了教學樓旁邊。
「教學樓頂層的廁所,我想要的答案應該就在這裡了。」
西校區的教學樓只是安靜陰森,東校區的教學樓卻處處透著詭異,只要一靠近,一股寒意就會爬上後背,直衝大腦。
「你們安靜點,在這裡如果出了事,後果會很嚴重。」陳歌小聲叮囑。
「會有什麼後果?」周圖額頭冒汗,他握著從樹洞裡拿出來的那把菜刀,佝僂著背,雙眼四處張望,看起來非常緊張。
「東校區裡存放著西校區不要的垃圾,平時我們在生活中是怎麼對待垃圾的?」陳歌保持的笑容,但說的話卻讓幾名社團成員都吸了口涼氣:「被抓住以後,我們會被拆分出有用的東西,搾乾所有價值後直接丟棄,在這裡死亡真的是一種奢望。」
開弓沒有回頭箭,陳歌第一個進入了東校區的教學樓當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東校區的夜晚要比西校區更加漆黑。
踩在破舊的台階上,樓梯扶手殘留著被灼燒的痕跡,旁邊空無一人的教室裡隱約能聽到桌椅挪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