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唐堯腦中有過許多猜測,但他沒有找自己的父親求證過。
登上台階,推開天台的大門,唐堯聽見風吹過塑料薄膜發出的響聲,放眼看去,天台上放著許多雜物,可能是因為白天下過雨的關係,所以有人在這些雜物上鋪了塑料薄膜,地面有些濕滑,雨後的天空變的一片清明,在天台的頂端放著一把木頭椅子,此時一個人正坐在椅子上。
唐堯緩緩走過去,目光緊緊盯著那個人,那是一個看起來比唐堯年長幾歲的男生,相貌很英俊,如果唐堯的模樣可以打七點五分的話,那這個男生的相貌就完全能打九分,甚至五官看起來有幾分混血兒的感覺。
他穿著黑色的t恤,修身的牛仔褲,目測身高可能比唐堯還要高幾公分,很乾淨的黑色短髮,白皙的皮膚,雙眼瞳孔卻並非徹底的黑色而是泛著淡淡的藍,手上戴著一串銀質的手鏈,蔥白的手指上套著一枚造型別緻的戒指,能依稀看見好看的鎖骨以及隱約可見的項鏈。
在唐堯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觀察唐堯,然後當唐堯靠近之時,他對唐堯露出了笑容,並不是陽光帥氣的笑容,這個笑裡反而透出淡淡的邪氣,只是這份邪氣卻更增加了他的魅力。
「你就是發消息給我的那個人嗎?」唐堯問道,眼睛始終朝四周觀察,以防止對方不懷好意對付自己,但畢竟郭老闆和死骨堂的其他人都在衛生站裡,所以真要出了什麼事唐堯也不是叫不到幫手。
對方身子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笑著說:「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從關係上來說,我們是兄弟,我是你哥哥,我叫唐摯。」
見唐堯沒有說話,唐摯繼續開口說:「我們的名字其實都是母親取的,她叫我摯,叫你堯,你可明白其中含義?」
唐堯想了想後說:「堯為古代五帝之一,其母慶都,其兄帝摯,母親給你取名唐摯,給我取名唐堯,便代表我們的兄弟身份,但我憑什麼詳細你就是我哥哥?」
對方似乎早料到唐堯會質疑自己,便從脖子上拿出了佩戴的項鏈,當唐堯看見那枚項鏈的時候暗暗吃驚,因為那枚項鏈上懸掛著的是一枚青銅環,這枚青銅環的造型樣式與唐堯的那枚一模一樣,只不過他那枚看起來成色更新一些。
唐堯想起了田大爺說的話,十五年前母親帶在身邊的那個孩子就佩戴了一枚成色比較新的青銅環。
「如果你還不相信的話,那這張照片應該能讓你相信我的身份。」說話間對方手腕一甩,一張照片旋轉著飛了過來,準確地落在了唐堯面前的地上,唐堯彎腰撿了起來,照片上是三個人的合照,背景似乎不像是國內,看建築風格倒像是某個鄰近的國家,三個人中唐堯一眼就認出了站在中央的母親,雖然唐堯對於母親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可看到照片的時候還是有強烈的熟悉感,照片上的母親很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微微捲曲的長髮,化著淡妝,臉上是恬靜的笑容,只是眉宇間似乎有些疲憊。
她的手裡抱著一個還在襁褓裡的孩子,而在她的另一側則站著一個看起來兩三歲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的樣子和此時面前的唐摯非常相像,應該就是一個人,而那個襁褓中的孩子似乎和唐堯自己有幾分相像。
唐堯看著照片奇怪地問:「這上面的三個人,一個是母親,一個是你,那襁褓裡的這個孩子難不成是我嗎,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照的?」
「這是在你剛剛出生不久後母親帶我一起和你照的,也是唯一留下的合照,如果你還不相信我是你哥哥,你可以回去問問你父親,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唐摯說道。
「好,就當你是我哥哥,我母親人呢,為什麼突然拋下我失蹤了,還有你十幾年不來找我,現在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想幹什麼?」唐堯問道,不知為何本該是兄弟重逢的溫馨場景,可他卻始終對自己的這位哥哥抱有一絲敵意。
「我們的母親失蹤了,準確點來說,十幾年前她帶著我離開,我跟著母親大約六年時間,也就是在十一年前母親突然離開了我,直到今天我也沒再見過她。」
出乎唐堯的意料,自己的這位哥哥居然也沒見過母親,他本來還希望能從唐摯的口中知道母親的去向甚至有機會的話,他還希望能再和母親見一面。
「那你來找我想幹什麼,想認我這個弟弟嗎?」唐堯問道。
唐摯笑了笑說:「呵呵……對我而言有沒有你這個弟弟本來是無所謂的,我從小就跟隨母親學習幻術,年幼的時候就在母親的幫助下踏入幻師江湖,而你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我知道你從沒學習過幻術也一直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著,本來你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如果不是你動了我的蛋糕,我是不會來找你的。」
「我動了你的蛋糕?什麼意思?」唐堯不解地問。
唐摯笑著說:「我知道母親將地魁龍墓的闕龍紋留給了你,姓田的老頭告訴了我地魁龍墓的位置,我派了手下的影鬼和屍匠來找你,本沒有要殺你的意思,只要你將闕龍紋交出來就行,但沒想到你居然加入了死骨堂,而且還踏入了幻師江湖,更沒想到屍匠這個廢物居然沒能從你手中搶回闕龍紋,我趕到老荒坡的時候他已經不省人事,我檢查過老荒坡,上面的石盤有明顯機關運轉過的痕跡,也就是說你拿著闕龍紋進入了地魁龍墓,而且現在還平安歸來,地魁龍墓之中的那些古董和文物我沒興趣,但有一樣東西我必須得到,那就是土曜石,我現在問你一句,土曜石在你手中嗎?」
唐堯表情凝重起來,聽上去屍匠和影鬼都是他這位哥哥的手下,那就說明他這位哥哥在轉生會的地位很高,甚至能驅使轉生會的幹部為自己賣命。
「你在轉生會是什麼身份?」唐堯問道。
唐摯微微仰起頭,用冰冷傲慢的目光看著唐堯說道:「我是轉生會這一任的少祭司。」
「我再問你田大爺是不是你殺的?」唐堯立刻追問起來。
唐摯泛著藍光的眼睛裡露出殘忍之色開口道:「是啊,因為他該死,如果他守口如瓶不透露任何地魁龍墓的信息給你,或許他還能撿回一條命,他死就死在話多這一點上。」
唐堯大怒著罵道:「你果然不是好人,轉生會的人都是作奸犯科之輩你也如此。」
「呵呵,這世界哪有好人壞人,只有唯利是圖之人,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該你告訴我了,土曜石在你手中嗎?」唐摯又一次開口問道。
唐堯可以否認但他知道自己否認也沒用,索性開口道:「對,土曜石被我從地魁龍墓中帶了出來,但我不會給你。」
唐摯輕輕拍了拍手笑著說:「在你手上就好,我也沒打算問你要,等我殺了你之後自然會帶走土曜石。」
說完的一刻,天台上所有的塑料薄膜突然被大風吹飛,在這些塑料薄膜下方掩蓋的東西也都露了出來,竟然是數十面正對著唐堯的鏡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無面神像
數十面鏡子照出了唐堯的面容,剎那間彷彿整個天台變大了數倍,唐堯立刻警覺起來問道:「你想幹什麼?」
「交出土曜石,我看在我們是同一個母親的份上不會傷害你,這是我給你的最後通牒,土曜石對我有大作用。」唐摯依然穩坐木椅上,只是說話的口氣已經透出了濃濃的敵意和威脅。
唐堯自然是將土曜石隨身攜帶,但他不可能將土曜石交出去,立刻開口道:「如果我不給你,你會不會殺了我?」
「會,因為我從沒認為你是我弟弟,在我眼裡,你不過是個不聽話的陌生人而已。」唐摯毫不掩飾地說道。
唐堯反而輕鬆下來,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點點頭道:「在這一點上我們的想法倒是一樣的,我也沒打算認下你這個哥哥,土曜石我絕不會給你,不僅不會給你,你今天也休想跑掉,要為你犯下的罪付出代價。」
說話間唐堯已經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郭老闆的電話,可就在這一刻四周對著他的數十面鏡子突然同時釋放強烈的光芒,如同數十盞大燈同時照著唐堯,唐堯眼前立刻什麼都看不見,他用手捂著眼睛喊道:「你想幹什麼?」
話音剛落,四周的燈光突然黯淡了下去,一明一暗之間唐堯還沒適應過來,揉了揉眼睛,目光從狹小的縫隙中看了出去,眼前竟然是滿天祥光,金光自天空中照耀下來,唐堯努力睜開眼睛,卻見一尊巨大的無面神像出現在他的面前,屹立於唐摯的身後。
明明本該是黑夜,可現在漫天金光閃耀,就連天上的雲彩都變成了金色,祥光之下,巨大的神像至少有十多米高,卻沒有面容看不出到底是哪位神明。
唐堯環顧四周,自己已經不在天台上,而是站在了天空之中,低頭看去便是一片空洞,他彷彿站在了極高的蒼天之中,處於神明的掌控之中。
「幻術嗎?」唐堯的第一反應便是自己中了幻術,此時坐在椅子上的唐摯輕輕揮了揮手,無面神像背後金光璀璨,竟然生出三雙大手,每隻手掌都足以把唐堯當成螞蟻一般碾死,第一隻大手對著唐堯按了下來。
唐堯轉身想跑,可卻發現自己雙腳如同陷入了淤泥之中似的舉步維艱,努力向前但卻走不出幾步,金色手掌落下重重拍在唐堯身上,這一刻唐堯感覺自己如此無力,在那巨大的手掌下竟然連絲毫抵抗之力都做不到。
無面神像將唐堯抓在手中,如同鐵鎖捆綁在身上,唐堯絲毫動彈不得,金色大手將唐堯從地上提了起來,帶到了唐摯的面前,唐摯帶著邪笑說道:「今天的我特別仁慈,我願意再給你一個機會,交出土曜石我會放你離開,你不該踏入幻師江湖,回去好好做你的普通人吧。」
就像是被遏住了人生的咽喉,唐堯掙脫不了這無面神像的大手,就如同他無法反抗自己悲慘的生活,每一次他看見希望的時候,人生都會突然降下絕望,每個人都該擁有的希望在他這裡卻成了稀有品。
連選擇怎樣人生的權力他都沒有,活著是一種修行,而對唐堯來說十九年的歲月卻是一場折磨,不僅僅是吃不飽飯,不單單是受人白眼和謾罵,而是每一次他覺得生活會好起來的時候,希望就如夏天飛揚在空中的泡沫般破碎。
這一次,他拿到土曜石,保護了地魁龍墓,他覺得自己在死骨堂能混的更好,他開始相信自己在十一月的幻師段位考核中能考出好成績,他又看見了生活的希望,然後這個素未謀面的所謂哥哥便突然出現,將他的希望捏碎。
「這一次……我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唐堯艱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