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節
可還沒等唐堯說話,伊祁澗絾的身上便燃燒起熊熊烈焰,毒蟲在烈焰之中被燒成焦炭。
「我對你很失望,你終究難堪大用,要不是你還有那麼一點價值的話,我早就殺了你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削骨剔肉。」伊祁澗絾在烈焰的包圍下舉起手,對著散媓輕輕彈了彈手指,下一刻一枚指甲刺入了散媓的肉中,數秒鐘後唐堯看見散媓的身上爆發出濃烈的血霧,慘叫聲環繞在石林上空。
散媓慢慢轉過身來,血染紅了她身上的衣服,順著她的衣服邊緣流了下來滴落在地面上,唐堯臉上的表情頃刻間凝固。
「快走,我讓你快走啊……」散媓沖唐堯喊道,抬起流著血的手按在萬毒盅上,打開了萬毒盅相對比較上層的一格,一條血紅色的蜈蚣從裡面爬了出來,外形和冥海蜈蚣皇有些相似,可體型更大一些,而且全身血紅,背部覆蓋著一層甲殼,其上能看見類似血絲流動的痕跡。
「認真的嗎,散媓,你要用血飲蜈蚣對付我嗎,你可知道伊祁氏從上到下對血飲蜈蚣最瞭解的人就是我。」
說完此話,血飲蜈蚣以遠超尋常毒蟲的速度撲向伊祁澗絾,甚至無視了伊祁澗絾身上的火焰,一躍跳到了伊祁澗絾的身上,可下一秒卻沒有攻擊伊祁澗絾,伊祁澗絾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血飲蜈蚣的腦袋,這條萬毒盅內強悍的大毒蟲居然親暱地纏繞在伊祁澗絾的手指上,像是一個乖巧的寶寶。
「血飲蜈蚣可以殺死任何四段以下的幻師,而且不費吹灰之力,但需要以自己的血餵養,你得到血飲蜈蚣應該五年了吧,也就是說你以自己的血餵養了這條血飲蜈蚣五年時間,但這條血飲蜈蚣卻已經二十歲了,前十五年可是我用自己的血餵養了它,你覺得它會攻擊我嗎?」
「可這也是我能動用的最強的毒蟲,老祖,放了唐堯吧,我以後保證不會和他有任何瓜葛,我甚至……甚至願意接受氏族的洗腦,我願意忘了唐堯,忘了我離開氏族的記憶,願意接受氏族給我腦子裡安排的一切記憶,我什麼都可以犧牲……只求你能放了他。」
唐堯傻了眼,伊祁澗絾也有些驚了,他看了看散媓,又看了看站在散媓背後的唐堯後嘲諷道:「看看你可憐的樣子,躲在散媓的背後像是弱小的雛鳥,如果我今天放了你,你將來也不可能有任何大的作為,因為你永遠是那個因為散媓而撿回一條命的可憐蟲,至於你……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當真的嗎,你願意接受氏族的洗腦嗎?」
散媓鄭重地點點頭說:「我願意,我可以接受洗腦,成為氏族擺佈的工具,但您也必須保證從此以後氏族再也不會找唐堯的麻煩,不會追殺他,不會為難他……」
伊祁澗絾冷笑道:「如果你能做出這麼大的犧牲,那我可以保證,只要那小子以後不擋我們伊祁氏的路,他這條小命就可以活下去。」
散媓點了點頭,她轉過頭來看著唐堯,除了臉之外全身的衣服都是血跡,她微笑起來,那個唐堯已經很久沒見到的笑容帶著血色刺入唐堯的眼中。
「這樣我就不欠你的了,那個……蔥油餅的情我還清了哦,以後……你要好好活下去……」
第九百二十六章,妖星之冠(1)
她微笑的樣子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了,比山頂上日出的第一縷光美好,比陳列在櫥窗中的鑽石閃耀,比埋沒在深海中的珍珠珍貴。
她是那個拯救了唐堯全部人生的女孩兒,她讓唐堯這個自卑到骨子裡的男生第一次有了追求幸福的勇氣。
他本以為自己的人生終究是渾渾噩噩的,他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麼漂亮的女孩兒翩然來到自己的身邊,他知道自己就是泥巴坑裡的癩蛤蟆,而那個叫散媓的女孩兒是比天鵝更高貴的存在,在她的面前任何美麗都是自慚形穢。
尤其是她的笑容,唐堯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一句話,要是世界毀滅和散媓的微笑中選一個自己會選那個。
答案每次都是一樣的,唐堯會對自己說:「去他的世界,當然是散媓的微笑更重要。」
他知道自己是喜歡這個女孩的,是那種不求回報,只要自己有什麼都願意掏出去的喜歡,可他偏偏是個一無所有的人,於是他願意把自己最後也是最珍貴的東西交出去,那便是自己的命。
十九歲的唐堯遇上了同樣十九歲的散媓,然後兩個人的命運都改變了。
「走吧,然後好好地生活下去,咱們的緣分就到這兒了……」
唐堯不明白蔥油餅的人情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洗腦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作為醫家氏族,伊祁氏擁有許多外人所不知的手段,將一個人的記憶洗去然後更換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手段,但前提是必須要此人自己願意。
這就好比孤麟想要奪取唐堯的記憶,可如果唐堯自己不同意的話他的手段通天也辦不到。
伊祁氏只想將散媓變成工具,可散媓從未自願接受過洗腦,她是個受到控制但卻總是從心裡保留一份叛逆和自由的女孩兒,她總是在和自己不公的命運抗爭,哪怕被打的遍體鱗傷也未曾放棄過,幾遍從小受盡了苦楚可也從未放棄過。
她不想做個工具,她是人,就該自由地活著。
可今天她放棄了,為了那個叫唐堯的男生,為了那個小時候餓著肚子將唯一口糧給她吃的男生,為了那個小氣自私還有幾分孩子氣的男生。
為了他,她願意放棄自己的自由,放棄自己的抗爭,放棄自己的人生。
「但我說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不該給我和氏族找那麼多的麻煩,所以你還要接受一次削骨剔血。」
說完伊祁澗絾對著散媓彈出了第二枚指甲,指甲刺入了散媓的皮肉之中,幾秒種後血花四濺,唐堯聽見散媓發出極端痛苦的慘叫,看見她破裂的衣服下隱約露出的傷口。
這一秒,唐堯幾乎無法呼吸,他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動,驟然間就在胸口停住了。
他想做點什麼,但手腳好像被凍住了一般什麼都做不了。
伊祁澗絾走到了散媓的身後,用手抓住了散媓的脖子,像是提著一個可以操控的玩偶,然後輕聲問:「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願意接受氏族的洗腦對嗎,只要我放了這小子是嗎?」
「是的……」散媓看向唐堯,微笑著說,「我願意。」
「好吧,那這一次我可以考慮饒了唐堯,我也沒想到這小子會對你有這麼大的影響……」說話間他抓住散媓的脖子轉身,一邊走一邊說,「小子,這一次算你走運,不過別辜負了散媓的一番犧牲,否則下一次可不會再有一個散媓來保你的小命,快滾吧,從此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和伊祁氏的面前,就那樣渾渾噩噩地過一生。」
他抓著散媓向前走,像是抓著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散媓一直回頭看著唐堯,血流在地上,她臉上的笑容那麼好看。
「你會怎麼選呢,唐堯……」非言看著唐堯,看見他一動都動不了,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時間像是在唐堯的身上凍結了,他在心裡怒吼道:「動起來,為什麼動不了,你就那麼怕死嗎,你這傢伙就這麼慫嗎,快給我動起來啊。」
伊祁澗絾已經走出去數步距離,他當然沒打算放過唐堯,不過是暫時假裝答應散媓罷了,等到將散媓洗腦之後他馬上會再去找唐堯,然後將他殺掉,一方面是永除後患,另一方面是這傢伙如今已經成了他的心中大禍,身邊擁有如此強悍的古靈,二十歲就可以幹掉伊祁丞,這分天賦和運氣已經對伊祁澗絾構成了威脅,他不想十年或者二十年後讓這小子成了氣候來威脅自己和伊祁氏。
但今天只要唐堯不動手那他也必須為了蟲皇計劃而放過唐堯。
可就在他轉身走出去數步之後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
「你……給我站住……」
伊祁澗絾轉過頭看見滿面緋紅,雙眼充血的唐堯死死盯著自己,伊祁澗絾轉過頭問道:「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挑釁我。」
唐堯挪移這步子一步步朝前走去,他深深呼吸接著開口道:「今天散媓哪裡都不會去,我要帶她走。」
「你說什麼?」伊祁澗絾問道。
「我說今天我要帶她走,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伊祁氏那個破地方去了,我說今天你要是敢攔著我就扒了你的皮,然後讓你也嘗嘗被人削骨剔血的滋味,我說你和你那混蛋的伊祁氏都給老子去死,我說從今天開始,伊祁……不,是散媓或者說是帝散媓是自由的,誰也別想再把她當成工具,我說你就是個披著人皮的老狗,你和伊祁氏的那些老不死的都是畜牲,都該給老子下地獄,一群不要逼臉的玩意兒天天欺負人家一個女孩兒,還舔著個臉說自己是什麼幻師界的高手和強者,放屁玩意兒!」
唐堯一口氣罵了一連串,整個人暢快了不少,因為恐懼而被凍僵的身體也在這一聲大吼之後他的恐懼如同潮水般退去,勇氣湧上心頭。
伊祁澗絾怒極反笑,一把將散媓甩在地上,然後沖唐堯說道:「有意思,我本來還想饒你一命,可現在看來不殺你是不行了,你得死。」
唐堯舉著勝邪劍竟然主動朝伊祁澗絾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我從沒怕死過,像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死亡反而是解脫,所以別用什麼狗屁的死不死來嚇唬我,老子不虛你,今天我就要帶走散媓,你敢攔著老子和你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