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節
申屠牙看見武士頭領真實面容的一刻忽然收刀,然後連續後退了幾步,武士頭領從地上迅速爬了起來,摘掉了頭上已經被熔解的頭盔,露出了銀色的短髮,蒼老且佈滿血跡的青色面容,以及一隻已經被箭矢射穿的眼睛。
申屠牙忽然撤手讓唐堯有些意外,開口問:「怎麼忽然收手了?」
「我以為他是葬在此地被此地束縛住的古靈頭目,但現在我想錯了,他是在守護這個地方,我想這個地方應該對他很重要,我無法和他交流因為我不懂他的語言,但我能看的出來,這個地方讓他這個老將豁出命去保護,想來應該非常重要。」
此時武士頭領將雙刀插在地上,然後慢慢轉身對著牆角一方石碑跪了下來,相比之下,牆角的那一方石碑是最不起眼的,可現在看來卻是此地地位最高的石碑,他跪拜之後重新站起身來,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雙刀接著居然將雙刀吞入了口中,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在唐堯的眼前,在吞下了自己的雙刀之後,武士頭領的亡魂之軀忽然大變,整個身體迅速膨脹然後變的極其魁梧,雙刀變成了兩根惡鬼之角。
唐堯大聲說道:「這傢伙怎麼變成了這幅樣子?」
申屠牙回過頭說:「主人,這廝恐怕是向下蛻變了,也就是變成了怨念靈。」
唐堯並不是第一次和怨念靈打交道,事實上在他的土曜石內還寄宿著一個比怨念靈更麻煩的古靈,但怨念靈確實很強,這種向下的蛻變帶來的負面影響雖然很強,可卻也會給古靈帶來巨大的實力提升。
「怨念靈不是一定會有主人的嗎,這傢伙的主人呢?」唐堯奇怪地問,他覺得那些將真身隱藏在暗中的傢伙應該不是這個武士頭領的主人,反而直覺告訴他,武士頭領跪拜的這個墓碑內躺著的遺骨才是他的主人。
可主人已經死了,為什麼他還能夠蛻變成怨念靈呢?
「這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沒有選擇了吧……」申屠牙停頓了一下後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他死了之後被製造成了古靈,帶著自己戰死的手下守護這裡,而他生前的主人也葬在了這裡,為了不被人發現主人真正的遺骨,所以他成為了最大墓碑下的遺骨,為那座不起眼的墓碑打了掩護,他死了之後或許就和我一樣一直在守護著主人,但他和我又有不同,我很大程度是被困在了寒帝大人的墓中,而他是心甘情願留在了這裡,並且以幻術作為掩護,這座神社白天的模樣或許才是幻術製造的模樣,而現在我們看見的這片墓碑林立陰森可怕的地方才是此地真正的樣子,他應該是將我們當成了來打擾他主人沉眠的敵人,發現尋常狀態無法和我們戰鬥,在巨大的使命感以及對主人絕對的忠誠的催動和激化下,他自行墮落成了怨念靈,但這種墮落是有代價的,它的墮落不能長久存在,在這一次墮落之後氣場耗盡的一刻,就是它徹底消散的時刻。」
簡單來說,就是這個武士頭領在此地守護自己已經死去的主人,唐堯受到引誘後熄滅了燭火,將此地表面的障眼法給破除了,武士古靈們甦醒結果發現打不過唐堯,於是情急之下不惜犧牲自己,暫時墮落成為怨念靈來戰鬥,戰鬥結束之後它便會徹底消失。
申屠牙提起戰刀對著武士頭領深深一拜,隨後低聲道:「以自己的墮落來守護主人的安寧,我雖不認識你,但你值得尊敬,既是老蔣又是忠臣,可歌可敬,我唯有全力出手,以此來對你表示自己的尊敬。」
說話間氣鴉幻象凝聚,申屠牙的黑暗力量全面爆發,此刻的他竟然比墮落為怨念靈的武士頭領看起來更強幾分。
第九十章,逼出真兇
晏鹿操控數不清的孤魂野鬼橫掃那幾十個武士冤魂,打著哈欠有些無聊地結束了戰鬥,然後回到了唐堯身邊,它看了一眼正在和已經墮落成怨念靈的武士頭領戰鬥的申屠牙,低聲道:「主人,要不然讓我幫大哥一把?」
「不用,戰鬥就快結束了,這個武士頭領的實力大概在二段到准三段之間,墮落成怨念靈之後的實力應該到了正三段,但……依然不是申屠牙的對手,申屠牙其實早就可以打敗它,只是在享受戰鬥的過程,晏鹿,你知道下棋或者打遊戲最開心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晏鹿奇怪地問,「是不是碾壓對手的快感?」
唐堯笑了笑說:「碾壓對手的確是很爽的事情,可並不是最開心的事情,最開心的事情是你能遇到一個和你水平差不多,或者能夠讓你盡可能使出自己本領的對手,如果你的棋藝高超或者打遊戲的水平很強,那你如果一直和菜鳥下棋一開始的確很開心,因為可以碾壓對手,但時間一長就會覺得無聊枯燥,最強王者天天和青銅對線,你說打的多沒勁,反之你要是青銅水平對面也是青銅水平,你倆打了個不可開交,雖然在外人看來是菜雞互啄,可你自己也覺得很開心,當然最強王者和最強王者之間的對決也是如此。」
「那就是說對面這個怨念靈的實力和大哥差不多?」晏鹿問道。
唐堯又搖了搖頭說:「不是,但它卻足以夠得上資格和申屠牙交手,申屠牙現在在古靈裡的處境其實有些不舒服,比下一大群低階古靈連他一刀都接不住,比上他要是和非言戰鬥那非言動動手指估計就能見分曉了,所以申屠牙就像是遊戲裡一部分中間段位的玩家,和低段位的大覺得沒意思,和高段位的打又打不過,遊戲體驗極其不痛快,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勉強可以和自己過幾招而且還都是近戰類型的古靈,那申屠牙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你沒看出來嗎,申屠牙還是有些放水的,當然放的不是那麼厲害。」
晏鹿朝申屠牙看去,注意了片刻後點點頭說:「怪不得大哥有時候會讓我和他對練,我不是很情願,每次他刀一舉起來身子一晃就殺過來了,然後我就只能飛到空中,我奈何不了他,他打半天也未必能碰到我,所以後來他就不來找我對練了,以前孤麟老大還沒沉睡之前,倒是和大哥經常對練,大哥那時候還挺痛快的雖然輸的比較多可也算有了對手,自從孤麟老大沉睡之後,大哥實在是憋得慌,這一次逮住了這個機會,即便是放水看來也要好好打一會兒。」
唐堯笑了笑說:「趁著他和武士頭領戰鬥的時候,我也該料理一下上面幾位了。」
說話間他抬頭看向那些出現的黑影,高聲說道:「諸位是不是說話算話,我剛剛已經熄滅了燭火,諸位應該現出真身了吧。」
空中的黑影顯然有些為難,唐堯見狀活動了一下手腕喊道:「你們不出來也沒關係,因為我會請你們出來的……」
說話間空中出現巨大的黑洞,暗界在唐堯的操控下打開,即便換了一片土地,但暗界依然存在,巫祖幻象從暗界之中伸出手臂,巨大的黑色手掌甩過天空,一眾黑影再次被拍散化作烏鴉向四周飛去。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真身藏在什麼地方嗎,真當我看不穿?」黑暗中魑瞳開啟,瞳孔瞬間聚焦縮小,微光化作一條光束射出,接著瞳孔猛然間放大,那一束光芒化作巨大的光暈向周圍釋放,光芒掠過整個神社,照出了幾個模糊的影子,唐堯冷笑一聲,六隻巫祖幻象的黑色手掌落下,重重按向這些黑影,手掌撞擊地面發出巨響,幾個黑影施展的障眼法徹底被打穿,躲在暗中的傢伙也終於浮出水面。
這幾個出現在唐堯面前的人正是妖龍會的眾人,而此時在他們之中唐堯只認出了兩個人,一個是之前被唐堯打敗過的伊井正義,另一個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星野畏。
「原來是你們……」
唐堯看見這幾個人的臉之後立刻明白了亨特包括自己被坑是怎麼一回事了,星野畏顯然是害怕唐巢團隊的實力,知道自己在賽場上恐怕打不贏唐堯,於是準備在場下使點陰招,他先是去見了東歐隊的紅狼兄妹,以一些利益引誘他們和唐堯為敵,然後再將亨特引到神社中,假借幻象來欺騙亨特,亨特中計之後開始拉唐堯入坑,之後引發唐堯和紅狼兄妹的爭鬥,如果紅狼兄妹夠強的話,可能會和唐堯打個兩敗俱傷,這樣他就可以出來收割兩邊,自己佔盡便宜,可結果是躲在暗中的他發現唐堯的實力碾壓紅狼兄妹,根本不可能造成兩敗俱傷的景象,所以為了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拿出了之前通過自己陰陽寮的關係盜取來的鋼鐵薔薇箭矢,從暗中偷襲了重傷倒地的雅琳吉路爾,殺死了雅琳吉路爾後激怒了魯波吉路爾,製造了唐堯殺死魯波吉路爾這個事實。
之後將這個罪名扣給唐堯,讓唐堯被陰陽寮剝奪比賽資格,這樣他和他的團隊才有機會獲得冠軍。
可他沒想到的是唐堯居然被陰陽寮保了下來,更沒想到的是陰陽寮居然和吉路爾家族有暗中的巨大矛盾,在這場博弈裡他以為自己很聰明,實際上他不過是低段位的玩家罷了。
如今唐堯全身而退開始調查事件背後坑了自己的真兇,他開始慌了神,便將唐堯引到此地,打算利用這裡鎮守的古靈殺死唐堯,可唐堯還是實力太強完全沒有受到危險,而他也被唐堯逼出了真身。
「既然我被你逼了出來,那我也就不隱瞞了,害你的人的確是我,不過不是出於個人恩怨,而是因為我和我的團隊必須要獲勝,只有獲勝才能向陰陽寮內的大人物們證明我們妖龍會的實力,也才可以使得將來我們在陰陽寮內掌控大局,所以這一次比賽的冠軍對我們很重要,而你一個外鄉人,卻成了我們奪冠最大的障礙,你說我應不應該除了你呢?」
唐堯看著面前說的理直氣壯的星野畏,忽然將他和國內的某個人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兩個人都是野心家,而且都組建了一個年輕幻師的組織,並且妄想著數十年之後通過自己的年輕幻師組織操控江湖,這個人就是明未和他的天福會。
「你們這些野心家的所作所為我實在是不理解,也不太願意去理解,反正我是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就去陷害別人或者害死無辜之人,我是個唯利是圖之人,但我從來不害無辜的人,我雖然殺過人可殺的都是想殺我的惡人。」
「我知道,所以你和我不一樣,我注定要成為大人物,而你不過只是一個幻師,你以為在這個江湖裡拳頭夠強就能超脫於一切之外嗎,呵呵,那是不可能的,上官氏何等強大,上官氏的老家主天下無敵,可還不是要向洛家低頭嗎,權力和實力之間,永遠是前者更強。」星野畏開口說道,「將來總有一天,我會成為整個陰陽寮的大頭領,掌控最至高的權力。」
唐堯點了點頭說:「你這種野心和我沒關係,我也懶得和你辯論到底是權力更重要還是實力更重要,我就只有一句話,你丫要是再敢在我背後做小動作,我保證,在比賽結束之後立刻摘掉你的腦袋,我說到做到,到時候沒人能救得了你的小命。」
第九十一章,淘汰賽第一戰(1)
星野畏顯然沒將唐堯的威脅當回事,他笑著說:「我終究和你是不一樣的,你的志向太短,用你們國家的一句古話便能說明你和我之間的差距,燕雀焉知鴻鵠之志。」
這時候後方的申屠牙也已經終於打了個痛快,雙手握刀,氣鴉之力化作黑色的雙翼在申屠牙背後張開,刀刃上的黑色火焰像是吞噬萬物的魔靈,申屠牙輕笑道:「打痛快了,該送你上路了,你的主子早已死去,你也不該再留在人間,身為戰士我尊敬你的勇猛,身為人臣我敬佩你的忠誠,身為古靈我憐憫你的墮落,所以,我唯有用至強之力,痛快了結你的殘生。」
天空中從四周飛來大量的黑色烏鴉,嘶啞的鳴叫迴盪在空中,彷彿奏響了一曲特殊的送魂曲,武士頭領仰起頭,看著盤旋在頭頂的烏鴉群,發出一聲輕輕歎息,接著緊握雙刀咆哮著衝向申屠牙。
申屠牙橫刀而立,勝負只在一瞬間便已見了分曉,劃過空間的刀刃帶著黑色火焰切開了武士古靈的身軀,週身在黑色火焰中燃燒,雙刀崩斷,烈焰之中的武士古靈慢慢跪下,沒有痛苦的哀嚎,也沒有撕心裂肺地慘叫,他承受著火焰的灼燒,向著那座不起眼的墓碑又深深拜了下去。
唐堯其實很不理解這種情感,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會為了自己認定的主公獻出生命,也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可以讓另一個人如此賣命,他覺得生命應該是屬於自己的,不過即便他不理解這種獻身的方式可不代表他就看不起這種人,相反他心中充滿了敬佩。
忠誠之人無論如何都不該被輕視,他只是在做他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他只是在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活著和死去而已。
申屠牙走到了武士頭領的背後,再次舉起戰刀,一刀落下,武士頭領的頭顱灰飛煙滅,如同傳說中的介錯人一樣送了它一程。
幻境徹底消散,神社退去了過去百年的偽裝變回了真正的模樣,到處都是破敗的墓碑,烏鴉落在殘破的鳥居和碎裂的墓碑上,細雨之下,一片蕭索和悲涼。
申屠牙回到唐堯身邊,唐堯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昂著頭走到星野畏的面前,此刻妖龍會其他人全都趕了過來,嚴陣以待般看著唐堯,生怕唐堯一個衝動會對星野畏動手,星野畏雖然看起來很鎮定,但放在口袋裡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手心一片冰涼還有細密的汗珠,他的內心已經緊張到了極致。
唐堯望著比自己矮一些的星野畏說道:「我是燕雀也好,是鴻鵠也罷和你都沒有關係,你有什麼樣的野心也和我沒關係,只要別擋著我的路,只要別在我背後陰我就行,我給你最後一次警告,你給我聽清楚了,場下的小動作給我到此為止,之前的事情我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但要是再來冒犯我,我絕不客氣。」
這時候唐堯將手放在了星野畏的肩膀上,手指開始發力,即便沒有用上火曜石的強化力量,但唐堯的手勁依然強的可怕,捏的星野畏的骨頭「咯咯……」作響,星野畏臉色蒼白但卻不敢亂動,身後妖龍會的眾人見狀立刻沖唐堯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