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節
洛愚曾經在和唐堯的聊天中偶然提起,他說幾十年前他的年幼時光並不美好,甚至可以用灰暗來形容。
當一個人出生在洛氏一族這樣腐朽古老的氏族內,並且自己出生就是階層中較為低級的那一類,那他所表現出的天賦就不會變成助力而是會變成讓人嫉妒的毒藥。
洛愚說自己年幼時候並不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所以經常被欺負,那時候便有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如同種子一般埋了起來,那個念頭就是總有一天一定要改變這個氏族,讓那些和他一樣擁有天賦但出生貧寒的孩子不會和他有相同的遭遇。
可是這樣的念頭對於洛愚而言來說只是負擔,他改變不了什麼,所以他更想要自由,如同被束縛了翅膀的鳥兒,洛愚渴望有朝一日能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自由的飛翔。
抬頭,見那兩座巨大的山峰在身後匯聚,洛愚化作清風飄過矗立於天空之中,他面容平靜安寧與對面的黃長老截然不同。
黃長老之前出手的確有所收斂,畢竟對面是洛氏一族的人,而且其中之一還是洛氏一族的少主,他雖然想阻止二人,可萬一傷了唐堯那也恐怕不好交代,至少他黃長老不想擔這個責任。
然而現在不僅宋辛在自己面前被殺,就連眼前這名看起來不過是洛氏一族無名小卒的男子居然也敢和自己叫板,黃長老在此時徹底怒了,低吼一聲:「你剛剛若是在我的幻術之中倒下不再反抗,我倒是可以留你一命,但現在既然你不知死活,我便送你上路。」
再次抬手,天地居然又一次翻轉,黃長老低聲喝道:「天地翻轉,變化無窮。」
這一刻洛愚聽見耳邊傳來巨大的噪聲,回頭仔細一瞧居然看見自己的身後兩座大山再度籠罩住了他的頭和腳,然而這一回不僅是想將他壓扁,更是從兩座大山之中伸出巨大的石柱,這些石柱轟然撞擊在地上,洛愚向左右查看竟然發現這些石柱層層碎裂,每一根石柱中間竟然出現了一尊巨大的雕塑,雕塑面容猙獰威嚴,雙目俯瞰大地。
「你覺得石頭能抓住風嗎?」洛愚身體飄忽不定,他認為黃長老的法則是操控石塊泥土的法則,而石塊泥土之類的法則又如何能觸碰的了飄忽不定的狂風,可就在此時戰況突然一變,黃長老雙手猛地合十發出一聲脆響,接著周圍巨大的四尊雕像也猛地將手掌合適,同時發出一聲轟鳴。
「四尊寶象,力士金剛降臨。」
黃長老雙手向外打開,天空中墜落下四道強光,這四道強光正好墜落在四尊雕像頭頂,如同灌頂一般,四尊雕像如同活了過來,緩緩向前邁步,腳掌同時落地並且發出轟然巨響,洛愚此刻依然沒有覺得太在意,畢竟石頭不可能觸碰到風,更別說抓住風了。
然而此時黃長老的一句話卻將洛愚說的滿面驚訝,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你以為我的法則是操控泥土砂石是嗎,其實沒那麼簡單,我的法則乃是操縱萬物固化之道,風看似無形無影但實際上也是萬物之一,雖不能見但卻能觸碰,而能觸碰的東西便逃不過我的手掌。」
說話間四尊寶象同時伸出手,手掌之中同時打開了一個窟窿,窟窿內黑乎乎的,洛愚還不知道對方這是要用什麼手段來攻擊自己的時候,四尊雕塑的手掌黑洞之中突然釋放出強大的氣場,這四股來自不同方向的氣場如同圍住了洛愚的囚籠,洛愚向依靠法則之力突圍出去,可來回穿梭竟然還是不斷被四股氣場阻擋回來。
「你以為化作風便可隨心所欲,這就說明你對法則的領悟不夠深,看起來你邁入踏虛境界的時間應該不長吧。」
說話之間,四尊雕塑逐漸發力,壓迫在洛愚身上的氣場不斷壓縮,與此同時黃長老翻手為山,上下兩座山峰正要覆蓋而下,洛愚向化身狂風逃走,然而四周的氣場越發強大,這一刻他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困在了這四尊雕塑之中。
「我在踏虛境已經五年,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我可以自稱是這宋氏一族的絕對高手之一,就是因為我擁有常人所無法想像的法則,我的法則即便稱不上是世間最強的法則,但也足以鎮壓你這區區狂風。」
話音落下,兩座山峰轟然撞擊在了一起,而這一次洛愚沒能逃走,在黃長老的幻術之中受了重傷,他像是被天地碾壓的「孫猴子」,這一刻無力翻身只能不斷吐血。
「我依然留了一手,是因為你的姓氏和背景,不過遭受了如此重擊之後你恐怕也站不起來了,我們之間的這場鬥法,你絕對不可能再勝過我。」
一般人到了這時候肯定已經放棄繼續鬥法了,因為勝算太低。
洛愚低著頭,血從他蒼老的臉上滑過,不由得回憶起自己當初領悟野風法則時候的事情,當他領悟法則並且登上踏虛境的時候心中的感情卻並非快樂而是一股莫名的悲涼,他那時候在想如果自己是永恆級的血統,那以他的天賦是不是早就應該登上踏虛境了呢?
然而隨後他便看見了剛剛跑完步回來的唐堯,作為他宣誓效忠的少主,他對唐堯最佩服的一點不是他的決定才能,也不是他年紀輕輕就能擁有如此強悍實力的天賦,而是他的努力和拚搏,他的出生是自己無法想像的,在調查之後洛愚才知道唐堯曾經連飯都吃不上,這樣一個人都能成為如今各方勢力忌憚的天才,那自己又何必自怨自哀呢?
也在那個瞬間,他明確了一件事,這名少主一定能夠改變洛氏一族,因為他是萬年來第一位從草根和社會底層走出來的少主。
「我這人沒什麼夢想的,如果要說有的話,那恐怕只有一個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夠不再出現如我兒時一樣的孩子,我希望有才能的孩子都有一個公平的機會去實現自己成為強者的夢想,我希望這個幻師世界不再是以血統和出生為唯一條件,所以為了實現這一切,我一定要全心全意幫助洛堯少主,哪怕是獻上自己的生命,我以我的自由換來的是我崇高理想的實現。」
洛愚滿嘴含血大聲狂吼,身體內衝出難以想像的氣,這一刻他彷彿變回了二十多歲的樣子,不是指面貌而是指他的心態和身體的機能。
巨大的氣化作難以想像的風暴向外衝擊,兩座壓迫他的大山開始向外倒退,四尊雕像散發出的氣場也在他爆發出的能量下開始潰散,洛愚居然有了翻盤的態勢。
「想勝過我?你不配。」
黃長老大喝一聲,雙掌掌心摩擦交錯,瞬間外放出強烈的衝擊波,四尊雕塑頭頂之上也再度冒出強光,黃長老施展的秘法威力在這個瞬間增強了數倍。
「少主……」洛愚看著遠方,好似望著早就跑遠的唐堯說道,「野風為你而起。」
話音落下,狂風大作之中竟然隱約顯現出一尊神秘之影。
第五十二章,壓迫潛能
天地變色,日全食的時刻即將到來,狂風之中好似有什麼神秘的影子浮現,但黃長老看不清楚,不過雖然看不清楚但他卻感覺到一股很強的危險氣息,這種感覺只有他和大長老或者家主交手的時候才會感覺到的氣息。
黃長老當然不覺得洛愚能夠到達和宋氏一族大長老或者家主的程度,但他知道一些很有潛力的幻師在被逼到極限之後往往會爆發出遠遠超出自己表象的實力,這種爆發類似於危機時候的潛能的擠壓。
「風之主,摧毀時間萬物之力,我雖然只是剛剛領悟此法,但……我的理解在你之上,你說你的法則不僅僅是操控砂石泥土,而是操控能觸碰到的萬物,但我對野風的理解還在你之上,我所理解的風並非無形無影,而是不受束縛,無論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但凡只要想束縛我的都將被破壞,野風此刻便是破壞的法則。」
話音才落洛愚背後巨大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尊神秘魔影,帶著讓黃長老心生恐懼的黑暗力量,它伸出手來,黃長老迅速操縱兩座巨大的山峰擋在自己面前,卻被神秘的魔影直接從中間打碎,黃長老此時見到的魔影掌心居然沒有手紋,這一見幾乎要了黃長老的半條命。
在踏虛境修士之中有過一個傳聞,據說若是到了踏虛境,憑借自己的法則創造出神魔幻象,那這神魔幻象便會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更代表出手的幻師潛力無窮。
黃長老之所以嚇掉了半條命,便是因為他見到了那只伸來的手掌之上居然沒有手紋,這說明此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幻象不是神就是魔,來頭絕對很大,再看自己幻術中的兩座大山就這麼輕而易舉被手掌打碎,這就足以說明此刻的洛愚已經爆發出了潛能。
「該死,但看來不得不避其鋒芒了。」黃長老雖心有不甘,但這時候也沒有辦法,只能打算暫時撤手等到洛愚的鋒芒過去之後再出手收拾他,可是洛愚顯然不想給他這個機會,就在黃長老將四尊雕像轉移到自己面前的剎那,魔影再次按下一掌,這一掌在黃長老頭頂上變的如同蒼天般巨大,一掌落下,剎那間將四尊雕像完全碾碎,那之前看起來還如同天柱一般的石頭雕像這時候在巨大的手掌之下居然如同棋子一般渺小。
「不……」伴隨黃長老的一聲慘叫,魔影的如蒼天般的手掌直接按了下去,他渺小的身體遭到重擊,整個地面傳來巨響。
狂風之中的洛愚虛弱地退後了幾步,一個沒站穩坐在了地上,他擦了擦嘴角邊的血液之後開口說道:「日全食的時刻就要到了,少主,您加油。」
可這時候之前黃長老被拍倒的地方忽然又冒出了動靜,洛愚扭頭定睛一看,忽然看到黃長老晃晃悠悠又從地上站了起來,洛愚揉了揉眼睛,剛剛那一掌的威力足以將黃長老擊殺,可他現在居然還能站起來,洛愚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然而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的確是黃長老,雖然他受了傷可還不至於送命,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血跡,顯然剛剛那一掌確確實實打中了他,但為什麼就是沒有要了他的命呢?
此時,洛愚的目光注意到了黃長老身後半步的地方,地面上居然出現了一個坑,他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剛剛黃長老一定是利用法則將背後的地面打出了一個深坑,然後在千鈞一髮之際躲了進去,可因為這一掌的威力太強,所以即便躲進了深坑之中可依然受到了重創,不過深坑也確實發揮了作用保住了他的這條命。
黃長老抹了把帶血的臉看向洛愚喊道:「你最後的底牌都亮出來了吧,那現在該是我出手的時候了,至少在腦子方面你不如我……」
洛愚面對得意洋洋的黃長老卻冷冷一笑道:「是嗎?」
黃長老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全身汗毛驟然間炸立起來,他抬頭看向自己的頭頂,因為天地黑暗加上剛剛他得意洋洋的關係,所以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的頭頂上那只可怕的巨大手掌其實並沒有消失。
「該死的還是你。」
天地間傳來第二聲巨響,而這一聲巨響也代表了宋氏一族的一位踏虛境幻師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