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師父，您們在這兒啊，這下可太好了，我正愁沒處找你們呢。」
趙國華上前來，一把握住老頭子的手，滿臉堆笑，神情很舒展。
「正好，我這兒也正要去找你們呢，那個，我那個徒弟戒頭，情況怎麼樣了？」老頭子對趙國華道。
聽到老頭子的話，趙國華立時神情暗了下來，隨即他轉身對王威男道：「你們先去現場勘查取證，屍體先送殯儀館，之後再通知死者家人來認領。」
「局長，秦雲山的女兒在縣裡的婦聯當副主任，這事兒只怕不太好糊弄。」這個時候，吳振峰靠了上來，低聲給趙國華提醒了一下。
「我知道，你先去吧。」趙國華把吳振峰打發走了，拉著老頭子走到路邊，掏出煙盒來，給老頭子點了一根，自己也叼了一根，這才有些為難地對老頭子道：「老師父，這個事情實在是有點嚴重了。出了人命了，而且秦雲山的女兒在縣裡任職，這個事情沒法糊弄過去。所以，你那徒弟，我只怕沒法直接給保出來。」
「嗯，這個情況我知道，你說說你的打算吧，」老頭子深吸一口煙，問道。
「我能有啥打算？現在關鍵要看局長的態度，」趙國華壓低聲音道：「不過我看局長的態度似乎有些曖昧，他好像也不敢直接把這個事情抹平。」
「那肯定，那肯定，人命關天嘛，他的想法我能理解。」老頭子說道。
「嗯，我們昨天就碰頭商量過這個事情了。這樣，程序呢，咱們都按正常的走。現場調查取證，屍體檢測，證人錄口供等等，這些都按正常的來，對了，老師父，我聽小王說你和一痕小師父當時都在現場，那這樣，你們回頭都跟我回警局錄一下口供，您看怎麼樣？」趙國華問道。
「沒問題，你繼續說說局長的意思。」老頭子微微皺眉道。
「局長的意思是爭取把這個案子定性成防衛過當，蘭小東沒到法定刑事犯罪的年齡，定個防衛過當，最多是到少管所，或者是工讀學校呆上幾年，差不離也就可以出來了。老師父，您看這麼處理的話，還合適麼？」趙國華看著老頭子問道。
聽到這話，老頭子就笑了一下道：「老趙啊，你別欺負我老瞎子不讀書，不懂法律。我可跟你說了，其他的法律我不太明白，但是對於少年犯的事情，我是很清楚。據我所知，犯罪嫌疑人年齡不滿十四週歲的，屬於絕對無刑事責任期，法律上說了，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犯罪了，一般都是因為年幼無知是非不分造成的，有些更是因為任性貪玩造成的。所以，這個階段的孩子犯了罪，一般好像是不進少管所的，而是交給其監護人嚴加管教看護的。我徒弟戒頭今年好像才十三歲，你和局長竟然準備把他送去少管所和工讀學校，這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老頭子的話讓我一怔，我倒是沒想到老頭子還有這麼厲害的法律知識，當下禁不住滿心佩服。
趙國華也是被說得一愣，當下禁不住臉色難看道：「老師父，您這話說得是沒錯，可是蘭小東的監護人是誰啊？那就是秦雲山的媳婦和女兒，你敢把孩子交給他們看管？我覺得那樣還不如讓他進少管所吧？」
「胡說，誰說戒頭的監護人是秦雲山的媳婦和女兒？我告訴你，我才是戒頭的唯一監護人，就在前幾天，秦雲山親自立下字據把戒頭過繼給我了。我這兒還有字據呢，不信你看看。」老頭子摸索著從懷裡把秦雲山當天立下的字據拿了出來，遞給了趙國華。
趙國華滿臉好奇，接過字據看了一下，隨即不由是緊皺眉頭，沉吟了半晌才對老頭子道：「這字據雖然沒有法律效用，但是也是個不小的證據。這樣吧，老師父，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如果真想救蘭小東的話，我可以破例給你幫個忙，你想辦法拿到蘭小東的戶口，把他的戶口也轉到你名下，這樣的話，你才會名正言順成為他的監護人。這樣一來，到時候我們可以爭取把他交給你嚴加看管教育。」
「戒頭的戶口我已經拿到了，你看看這個是不是？」老瞎子隨即從兜裡把戒頭的戶口頁冊掏出來遞給了趙國華。
這下趙國華真是不佩服老頭子都不行了，他立時對著老頭子豎起了大拇指，然後連忙叫過一個小警察，把戒頭的戶口頁冊和那張字據都給了他，讓他趕緊回去幫戒頭調戶口。
那小警察走了之後，趙國華這才看著老頭子，有些擔憂地說道：「現在最怕的就是秦家人不願意善罷甘休。老師父您可能還不知道，秦雲山的女兒，雖然很年輕，但是她畢竟是女人，某些關係很好打通，我聽說她跟市裡的一個領導關係不錯，這個，到時候要是他們咬住這個案子不放，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他們還能咋滴？按照法律來，戒頭也不用負刑事責任，他們還能怎樣？」老頭子哼笑道。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啊，老師父您可要小心點。」趙國華壓低聲音道。
「放心吧，老頭子行走江湖大半輩子了，還從來沒怕過什麼，你大膽去辦，天塌下來我頂著。」老瞎子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麼有擔當。
如此一來，我心裡禁不住鬆了一口氣，感覺戒頭有救了。
【下一章預告：報一個全仇，時間0618，15:00】
第302章 報一個全仇
和趙國華說完了話，王威男他們也抬著裝著屍體的黑色塑料袋子下來了。
隨即，我們都上了車子，一路趕到了縣城警局。
到達警局的時候，天色將黑，秦家人早就已經堵在警局大廳裡等著了。
見到秦雲山的屍體抬進去，秦雲山的女兒和媳婦立時撲上來一陣嚎啕大哭，秦雲山的女婿郭少傑也上前干嗆了兩聲，然後這混蛋還握拳作勢要上前找我和老頭子算賬，結果卻被王威男輕輕一攔就攔開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例行的程序了。
廖群奇責令趙國華和王威男全權負責這個案子的調查工作，兩人帶著各自的徒弟，也不下班休息了，連夜給我和老瞎子錄口供。
秦家人在吳振峰的陪同下，把秦雲山的屍體送去法醫那裡進行屍檢。
錄口供的時候，趙國華特地把王威男知會開，讓他去給老瞎子錄口供，而他自己則是負責給我錄口供。
錄口供的房間是審訊室，桌上檯燈，四牆封閉，氣氛有點壓抑。
趙國華讓我坐下，然後他點了一根煙，拿過本子，打開來，先就對我道：「小師父，你和蘭小東的關係好像很不錯。」
「那當然，我們是鐵哥們，親兄弟。」我說道。
「那這個事情就有些麻煩了。據說蘭小東和秦雲山毆鬥的時候，你也從旁幫忙了，這可是事實？」趙國華問道。
「那當然，」我點頭道。
「嗯，」趙國華皺了皺眉頭，深深吸了一口煙氣，停下手裡的筆，坐起身，背靠椅背看著我道：「小師父，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一個事情。」
「什麼事情？」我好奇地問道。
「現在的形勢，」趙國華彈彈煙灰道：「首先，你剛剛救了局長的命，所以局長再三交代過了，這個案子絕對不能把你牽連進去，不然的話，就讓我回家帶孫子去。其次，我能夠看得出來，老師父的兩個徒弟，你和蘭小東，他更加重視你，我和他多年交情，這時候也必然要出手救你一把。我這麼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聽到這話，我不由緊皺起了眉頭。很顯然，趙國華這是想讓我撒謊做偽證，讓我推卸責任。
「小師父，我查過你的資料了，你的運氣不太好，截止案發當日，按照你的公歷生日算時間，你正好滿十四歲，所以如果你被牽連進去了，是肯定要送去少管所的。我先提前警告你一下，少管所裡的孩子，那可都是天生的人渣，都是一些小痞子，裡面的環境很殘酷，而且管教也很嚴格，打罵是經常的事情。當然了，這些都還是次要的，關鍵的問題是，一旦你進去了，留下了案底，以後出來了，很難在社會上正常行走，這對你會非常不利，你懂嗎？」趙國華看著我說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責任都推給戒頭？」我緊皺著眉頭，沉聲道：「那怎麼行？我實話告訴你，秦雲山其實是被我打倒的，戒頭只是補刀而已。」
「你剛才說的話我當做沒聽到，我現在只是在告訴你另外一個事實。」趙國華彈彈煙灰，看著我道：「我已經和你的好兄弟蘭小東談過了。所以我現在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他也同意我的提議。而且，他還要我帶一句話給你。」
「什麼話？」我好奇地問道。
「他說他想要報一個全仇。」趙國華看著我說道。
「報一個全仇？」聽到這話，我禁不住陷入了沉思之中。
戒頭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