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寧嫣然所說的三個人所站的位置之後，經驗豐富的賀永誌立即在腦海當中有了當時他們所處的位置畫面，如果寧嫣然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的話，那麼一切就會和寧嫣然說的一樣，趙華胳膊上的那一槍，不可能是被三名歹徒擊中的，如果一切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問題就嚴重了。
賀永誌站在原地，看著表情十分痛苦的寧嫣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又該說些什麼了，寧嫣然提供的這個情報，是之前他們所有人都不曾瞭解的，這會給案件的偵破方向帶來很大的影響，想到這，賀永誌終於明白，寧嫣然為什麼在之前督察處的人來詢問調查情況的時候，會選擇沉默了。
第245章 趙華屍體裡的三發子彈
寧嫣然雖然說的東西不多，可是信息量卻很大。
第一，在七月十二號案發當天，寧嫣然在玉米地裡看到了兩個許琅，那麼兩個許琅到底哪個才是真的許琅，是那個被挾持的許琅才是真的許琅，還是那個拿著槍的許琅才是真的許琅？這是一個問題，儘管賀永誌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把握，可以確定，那個被挾持的許琅才是真的許琅，可是，證據呢？警察辦案不能只憑猜測，凡事都要講究證據。
第二，警方在現場找到了四具屍體，除了已經確定在行動當中犧牲的趙華之外，剩餘的三具屍體的身份已經確定下來了，是謝鵬義、謝鴻雲、高建華，可是，寧嫣然剛才提到了，他們在趕到現場之後，除了兩個許琅之外，還有四個人在現場，而警方只發現了四個人當中三個人的屍體，那麼第四個人去了哪裡？他又是誰？而那個假的許琅又是誰？如果真的許琅是被挾持了，那麼他現在在哪？如果被挾持的不是許琅，那麼許琅跟著四個人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
第三，按照寧嫣然的說法，趙華在犧牲之前，左胳膊上挨了一槍，而打中他的那一槍不是四名歹徒當中的某個人開的槍，而是卜子墨，那麼，卜子墨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和那幾個人又是什麼關係？他現在又在哪裡？
第四，現場發現了四具屍體，只發現了三把手槍，除了趙華的警槍之外，還發現了十六年前緝毒警察葉振海犧牲的時候，丟失的那把手槍，而現場至少應該四把手槍才對，加上寧嫣然的應該有五把，可是，只發現了三把，而三把手槍當中，有一把是趙華的，還有一把是突然出現，一槍都沒開生銹的報廢的手槍，那麼，剩下的兩把手槍去了哪裡？寧嫣然在爆炸之後，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不知道後面的事情了，那麼是否可以大膽推測，在爆炸發生之後，有人回到了現場，拿走了現場的兩把手槍，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到底是誰拿走了那兩把手槍，是卜子墨？還是和死去的三個人一夥兒的人呢？如果是卜子墨的話，那麼問題就愈發的嚴重了，因為，他手裡除了他自己在槍械庫領取的警用手槍之外，還有兩把手槍，這對於警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如果是死去的那幾個人的同夥的話，他們又為什麼要回來拿走那兩把手槍呢？
第五，警方在勘查現場的時候，沿著許琅滴落在現場的血跡和足跡，一路追蹤下去，只看到了兩個人的足跡，其中一個是許琅的足跡，還有一個是另一個的足跡，根據足跡顯示，和許琅一起離開現場的是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寧嫣然剛才描述的那四個男人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之前挾持許琅的那個人去了哪裡？他是怎麼離開現場的？還有，卜子墨去了哪裡？他是否和那個人在一起呢？
賀永誌重新坐了下來，舊的謎題還沒有解開，新的謎題又出現了，賀永誌原本以為，他今天來醫院看望寧嫣然，可以從寧嫣然這裡得到七月十二號案發當天，現場的具體情況，從而找到案件偵破的突破口，然而，案發當時的情況他是瞭解了，可是，新的一連串的問題又出現了，非但沒有找到突破口，反而使得原本已經開始有些眉目的案件變得愈發的複雜起來。
賀永誌看著重新抬起頭，看著對面牆壁的寧嫣然，欲言又止。
寧嫣然原本好看靈動的眸子，自從712案件發生之後，她的眼神變得一片死寂，由原來的彩色變成了灰色，對於寧嫣然的心情，賀永誌可以理解，畢竟，任誰被自己人從背後打冷槍，心理都不好受，而且，趙華還是為了救寧嫣然而犧牲的，寧嫣然本來就難受的心情更加的難受起來。
病房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而死寂，寧嫣然和賀永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隔了很久，寧嫣然才開口小聲的問道：「找到許琅沒有？」
聽到寧嫣然這麼問，賀永誌臉上的表情愈發的複雜起來，他看著寧嫣然，搖搖頭，說道：「暫時還沒有。」
賀永誌說到這，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加派人手去尋找了，一旦有了結果，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謝謝。」寧嫣然語氣冷淡的說道。
「哎」
賀永誌歎了一口氣，看著寧嫣然，露出一個長輩看待晚輩的表情說道：「你也別想太多，我聽說你自從被調到s市刑偵二隊擔任刑偵二隊隊長以來，就沒有休息過，現在，趁著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一下，其它的事情就交給我們。」
說完這句話，賀永誌又說道：「別讓你的隊員擔心，也別讓你父親擔心。」
寧嫣然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點點頭。
賀永誌站起身來，說道：「那暫時就這樣，你好好休息，如果你還想起什麼了就告訴我們。」
「好的。」寧嫣然終於轉過頭看著賀永誌說道。
賀永誌點點頭，就轉身朝門口走去。
「你說，他還活著嗎？」
就在賀永誌即將走出病房的時候，寧嫣然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賀永誌停頓了一下，他背對著寧嫣然說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他應該還活著。」
「真的還活著嗎？還活著就好。」寧嫣然喃喃自語道。
賀永誌沒有再在病房裡逗留，逕直走出了病房，而朱鬚眉也跟著賀永誌一起離開了病房。
當病房的門再次被關上之後，病房內只剩下寧嫣然一個人了，她倚靠在床頭，把視線從門口收回，轉過頭，看向有一縷陽光灑進來的窗口，也許是陽光太過刺眼，她下意識的瞇了瞇眼睛，然後喃喃自語道：「許琅，如果你真的走上了犯罪的道路的話，我一定要親手逮捕你，一定。」
其實，寧嫣然有一件事沒有告訴賀永誌，在爆炸發生之後，她眼睛暫時失明的時候，好像聽到了許琅的聲音，她感覺許琅當時就在她的身邊看著她，雖然，她不敢確定自己當時的感覺是不是真的，究竟是炸彈爆炸之後造成的後遺症，還是自己當時產生了幻想，但是，她當時真的感覺到了許琅就在自己身邊。
因為，她在思維陷入混亂的時候，好像聽到了許琅在跟一個人說話。
「放過她，我跟你走。」
「你確定？」
「只要你放過她，我就跟你走。」
「好吧。」
這是寧嫣然在失去那段記憶之前，唯一聽到的聲音，但是，她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是否是真的。
賀永誌在離開醫院之後，就帶著朱鬚眉回到了公安總局。
在回去的路上，賀永誌開車，朱鬚眉坐在副駕駛上，朱鬚眉的表情在她走出寧嫣然病房的那一刻，變得格外的凝重起來，其實，她很佩服寧嫣然，一來，寧嫣然和她一樣，都是女人，當她在七月十二那天，看到穿著警察制服，手裡拿著警槍的寧嫣然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她就彷彿看到了偶像一般，她選擇當警察，而是還是一名刑警，除了受到自己父親的影響之外，主要還是因為她也時常幻想，自己穿著警察制服，手裡拿著警槍，親手逮捕罪犯的場景，二來，在她來到s市這個陌生的城市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寧嫣然，自然而然對她有種某種依賴感，可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才來刑偵二隊報道，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了，這和她腦海當中想像的刑警生活不一樣。
在寧嫣然住院的這段時間裡，朱鬚眉被孤立，被無視，被冷落，說不埋怨，心裡沒有一點怨氣是不可能的，她曾經在夜裡咒罵過失蹤的許琅，覺得自己現在這個處境都是許琅害的，她也曾經埋怨過寧嫣然，醫生都說她沒有遭受重傷，還躺在病床上裝病，她覺得寧嫣然太嬌氣了，可是，今天，她在親耳聽到寧嫣然說出的真相之後，她這才知道，寧嫣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雖然，她還不是特別能夠理解寧嫣然的心情，但是，她至少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寧嫣然在這次行動當中，遭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賀隊，你說寧隊說的都是真的嗎？」朱鬚眉終究還是一個才畢業的實習生，心裡藏不住話，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正在開車的賀永誌聽到朱鬚眉的問話，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朱鬚眉，然後繼續回過頭看著前方，一邊把握著方向盤一邊說道：「你指的哪方面？」
「就是寧隊說，卜子墨開槍打傷趙華的事情啊。」朱鬚眉轉過頭，看著賀永誌的側臉問道。
賀永誌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敢肯定，畢竟，你們寧隊才受過打擊，思維還沒有完全恢復，不過，我相信她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可是，我覺得卜子墨不是那樣的人啊。」朱鬚眉想了想，開口為卜子墨辯解道。
賀永誌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笑著問道：「那你覺得卜子墨是什麼樣的人呢？我記得你們以前好像不認識吧。」
「我們是不認識，可是，我們在一起來刑偵二隊報道的時候，我覺得卜子墨是一個很穩重，很熱心的人啊，他還主動幫我搬過行李呢，勞凱歌就不願意幫忙，他只顧著自己。」
聽到朱鬚眉那略帶小孩子口氣的話語，賀永誌苦笑著搖搖頭，心中感慨，終究還是才步入社會的菜鳥啊，他一邊開車，一邊轉過頭，看著朱鬚眉說道：「沒有哪個壞人會把壞人兩個字刻在腦門上，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卜子墨就一定是壞人，我想告訴你的是，幹我們刑偵這一行的，在辦案的時候，不要摻雜太過的個人情感和主觀臆斷，不然，你以後會吃大虧的。」
朱鬚眉撇了撇嘴，對賀永誌的話不置可否，沒太當一回事兒，反正，在她的心理，她覺得卜子墨不像是那種在戰友背後放冷槍的人，可是，她怎麼想是一回事兒，沒有證據證明卜子墨沒有對趙華開槍。
朱鬚眉的表情變化自然沒有逃過老刑警賀永誌的眼睛，他開著車，搖搖頭，不在解釋什麼，有些事情不是他現在說了，朱鬚眉就能懂的，有些事情必須她本人親身經歷之後才會明白，可是，對於這個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實習生，賀永誌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遇到這種事情，畢竟，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一件很傷人的事情。
接下來的時間，朱鬚眉和賀永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回到了公安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