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節
回到家,葉雪菲拿出鑰匙打開門,進了家門,她換好拖鞋之後,就順手把門關上了,拎著蔬菜瓜果來到廚房門口,冰箱就在廚房門口,葉雪菲把買的這些東西,分門別類的放進冰箱裡面。
做完這一切之後,葉雪菲先去衛生間簡單的洗漱了一番,這才來到陽台,把曬在陽台上的衣服都收了進來。
就在葉雪菲從公交車下車之後,去了超市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小區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
在轎車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開車的是個女人,而坐在後排的則是一個披著軍綠色軍大衣的老人,女人雙方默默地放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眼角餘光去看著車內的後視鏡,時刻注意著老人的情緒變化。
「咳咳咳」
一陣沉悶的咳嗽聲打破了車內的寧靜,老人拿出一隻白色的手帕,輕輕地放在嘴邊,隨著咳嗽聲的響起,老人那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臉色顯得愈發的蒼白起來,在蒼白之後透著一股異樣而不詳的紅暈。
咳嗽聲漸漸小了起來,老人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白色手帕,手帕上除了唾液之外,還有一團猩紅的血跡,老人咳血了,看來,他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就在老人默默地把手帕放進懷裡,順手緊了緊身上的軍大衣之後,老人的視線透過貼了反光薄膜的車窗看向外面,葉雪菲正拎著一袋子東西從超市出來,緩緩地走進小區。
葉雪菲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似乎是在確定身後和周圍是否有人在跟蹤她。
「呵呵」
老人看到這一幕,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笑聲猶如夜梟,是那麼的難聽和刺耳,但是,看的出來,老人很開心。
葉雪菲拎著東西走進小區之後,沒多久,就消失在老人的眼裡,老人緩緩收回視線,他沒有讓女人開車,而是抬起頭,看向五單元五樓503房間的陽台上。
不多時,葉雪菲真的出現在了陽台上,開始有條不紊的收拾著衣服。
也許是距離太遠,也許是老人目力有限,也許是外面的陽光太刺眼,老人有些看不清那邊的情形,他下意識的靠近了車窗,瞇起了眼眸,看著陽台上的葉雪菲,老人那渾濁的眼神當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溫柔。
一直坐在駕駛座上的女人,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之後,她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心中卻翻江倒海起來,她跟著這個老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知道了很多不該她知道的秘密,當然,這些秘密都是老人讓她知道的,以往,不管是老人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秘密,老人的表情總是平平淡淡的,似乎在說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般,比如,許埌是許琅的雙胞胎哥哥這件事,老人說的時候就十分的平淡。
似乎,這個老人的表情永遠都是平淡的,永遠都不會有太多的變化的,可是,最近這段時間,每當老人讓她開車跟著葉雪菲的時候,她就會發現,老人那萬年不變的臉上,總是會出現不一樣的神色,就像現在一般,女人不懂,她不明白老人和那個在公安總局當法醫的葉雪菲是什麼關係,她不敢問,也不能問,因為她害怕這個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會死去的老人,那是一種從骨子裡的害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雪菲的身影再也沒有在陽台上出現了,老人也收回了視線,他轉過頭,沒有去看女人,而是目視前方,淡淡的說道:「走吧。」
女人猛地回過神來,她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不去看看她嗎?」
老人微微轉過頭,看著開車的女人,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女人講了一個很可笑的笑話一般。
女人沒有回頭,她身體下意識的緊繃起來,她不敢再多說什麼,直接啟動車子離開了這裡。
就在女人在想著,老人會不會怪責自己剛才多言了的時候,坐在後排的老人開口說話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跟蹤她?」
女人臉上的表情一僵,隨即恢復正常,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點頭。
老人轉過頭,看著窗外,身體慵懶的倚靠在椅子上,他伸出手緊了緊身上的軍大衣,語氣平緩的說道:「當人快要死的時候,總是會想起自己最在意的東西和人,無論這個人擁有著多高的權利,多大的名聲,多麼多的錢財,他們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會害怕,都會恐懼,都會感到不捨和不甘,而我也快要死了。」
「刺啦」
終極罪惡 第271節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突然響起,黑色轎車猛地停在了路邊,女人一臉震驚的看著後視鏡當中的老人,她不敢回頭,只是這麼看著。
女人的表情十分的震驚,十分的驚訝,也十分的複雜,當她聽到老人要死了的時候,她的心情十分的複雜,對於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女人既感到害怕,又感到畏懼,還有幾分崇拜,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絲說不上仇恨的仇恨,在她的心目當中,老人好像是無所不能的,雖然,老人身體不好,雖然老人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死掉,可是,從多年前,她跟著老人的時候,老人就是現在這幅模樣,那時候,她總是在心底裡期待著,詛咒著這個老頭子快點死掉,可是,他沒有死,活的好好地,這讓她在感到絕望的同時,也只好認命了。
她跟著老人這麼多年,見慣了老人那殘忍而血腥的手段,也見識了老人那如妖孽一般的智慧,她總是在想,s市所謂的警探明星許琅,還有華夏國所謂的那些專家,和身後的這個老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學生而已,她從來不認為這個老人會死,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想過這個老人也會有死去的一天,由此可見,這個老人在她心中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
老人的身體隨著剎車的踩下,本來窩在座椅裡的身體下意識的前傾了起來,老人沒有回頭去看女人,而沒有言語責怪這個女人,他只是看著窗外,視線迷離的說道:「放心吧,我暫時還不會死,就算我死了,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也會做到的,這一點你應該可以相信的,你知道我的。」
女人強行壓住內心激烈的情緒波動,她重新啟動車子,緩緩朝前駛去,她的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眼神當中那一抹揮之不去的震驚和迷茫怎麼都掩飾不掉。
許琅在陸曄離開會議室之後,他又在會議室做了一會兒之後,也離開了會議室。
他沒有去刑偵二隊和寧嫣然說什麼,也沒有去其它的地方,而是,逕直離開了公安總局,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開門,關門,換鞋,然後坐在沙發上,透過陽台看著外面的風景,許琅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更多的還是平靜,平靜的猶如一灘死水一般,這種本應該出現在上了年歲的老人身上的表情,卻出現在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的臉上,怎麼看都覺得彆扭和怪異。
沙發前的茶几上,有一個很大的快遞盒子,盒子已經被打開了,盒子裡放著的不是別的東西,全都是藥瓶,而這些藥瓶當中的藥都是以前舒悅開給他吃的藥品。
這個快遞是許琅昨天從孤兒院回來的時候,樓下物業的人交給許琅的,說是快遞公司放在那裡的。
上一次,許埌幫忙寄給許琅的藥品,許琅還沒有吃完,其實,在這段時間裡,許琅已經下意識的在減少藥品的服用了,不知道是因為舒悅不在身邊的緣故,還是因為他已經克服了心中的夢魘了。
自從卜子墨案件發生之後,許琅的身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琅哥偵探事務所已經停業了將近半年之久了,而杜子喬還有廖郿和子車鶴軒三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了,而舒悅也在許埌出現之後,在許琅回來的時候,也選擇了離開了他,而現在,舒悅和許埌兩個和許琅關係最親近的人都離開了,是徹底的離開了,至於他們為什麼離開,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許琅不知道。
卜子墨案件,趙華犧牲了,孤兒院系列案件,張雷辭職了,現在,陸曄也要提前退休了,似乎,許琅曾經在意的很多人,很多東西,都在悄悄的離他遠去,這讓許琅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悲哀和不安,他不知道下一次,離開自己的會是誰,是刑偵二隊當中的哪一個,是才升為刑偵二隊副隊長的李磊,還是那個可愛的it宅男呂星呢?亦或者是寧嫣然,還是那個冷如冰霜的法醫葉雪菲呢?許琅不知道。
許琅覺得自己是一個不詳的人,似乎每一個和自己扯上關係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趙華是如此,舒悅是如此,張雷也是如此,自己的家人更是如此,許琅一直都是一個無神論者,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的存在,也不相信詛咒的存在,可是,現如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許琅有些動搖了,難道這些人的離開和死亡,都是因為自己造成的嗎?
許琅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起來,眉頭緊蹙,額頭上冒出冷汗來,他感覺自己大腦裡面似乎有一把電鑽一般,一直在不停的轉動著,攪動著,讓他痛苦不堪,許琅感覺自己累了,他真的覺得好勒好累,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不那麼執著的追去二十年前父母死亡的真相,不去追查十一年前姐姐死亡的兇手,現在這些人是不是都不會死,不會離開呢?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在那麼執著的追查下去,一切都會回到從前呢?
沒有人給出他答案,諾大的房間裡,只有許琅一個人,他就像是一個被所有人拋棄的孤兒一般,孤零零的坐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許琅,逐漸回過神來,他環顧四周,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環境,許琅皺了皺眉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暗自下定決心,既然自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麼,不管結局是什麼,他都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無論自己付出多麼大的代價,都要查出當年的真相。
想通了這些,許琅那迷茫的眼神再次恢復了清明,他眼神堅毅,緩緩地站起身來,走進衛生間,關上門,擰開花灑的開關,他脫-光身上的衣服,就那麼赤-裸-裸的站在花灑下面,任由冰冷的水柱傾撒在他的皮膚上。
許琅看著衛生間的鏡子,鏡子當中照映出許琅那佈滿傷疤的身體,那些大大小小,縱橫交錯的傷疤,都是這些年裡,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犯罪嫌疑人或者是歹徒留下的,有很多傷疤都是足以致命的,可是,許琅硬是活了下來。
每次當有人想要殺死他的時候,他都堅強而倔強的活了下來,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一般,而每次他活下來了,那麼就有很多人會死去,而這些人的死去不是許琅親手執行的,而是法律給予他們的懲罰而已。
隨著水珠的鋪灑而下,光滑的鏡子上面蒙上了一層水霧,許琅的影子漸漸地消失不見了,他回過神來,開始洗澡。
許琅洗完澡之後,換了一套居家服來到了客廳,他那濕-漉-漉的頭髮還在滴著水珠,許琅沒有在意這些,他來到客廳,看到茶几上的紙箱子,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他不想在服用這些藥物了,他要擺脫這種對藥物的依賴,於是,他蹲下身,把茶几上的紙箱子重新封好,丟在了茶几的下面,看樣子,在短時間內,他不會再選擇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