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瑩兒說完握了握小拳頭,投以他一個鼓勵的小眼神,隨後趕緊快步跟上蘇婉妙,時不時回頭望他一眼。
杜白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來之前他也完全沒有料到過這一茬,心裡還是有一些奇怪的感覺的。
微微搖頭將一些奇怪的念頭都甩出腦袋,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懷著平常心,正式踏足進入這座蘇家傳承了數百年的大門。
穿過堂前庭院,便隱約能聽見前方傳來老人那爽朗的笑聲,似乎交談得非常友好。
走過最後一段距離,杜白終於看清了大堂內的景象。
只見一位白髮蒼蒼,面容間略有幾分憔悴似是大病初癒的老人坐於正座上,腿間蓋著一條厚厚的貂皮以作保暖。不過他的精神卻是不錯,正與客人說說笑笑,頗有一副威風不減當年的模樣。
應該便是那蘇老太爺。
而坐於旁邊的那位客人則是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聲音說話間不自覺便帶著幾分官家的威嚴,其身份也是不用多猜。而此人穿著一身絲綢便服,雖然不似奢華,但若是眼尖瞧見那腰間一塊翡玉,一看便是價值不菲。
這位應該便是那位范大人。
而兩位長輩的兩側各有一位小輩侍奉。
范大人那邊是一位五官分明,面相英俊的青年,身穿一身錦服,遠遠看去便可見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且談吐也是不卑不亢恰到好處,在傾聽兩位長輩的交流時,時而會說出自己的見解,讓兩位長輩皆是滿意點頭,呵呵稱讚。
而另一邊則是一位與蘇婉妙模樣有些相似的少女,同樣容貌出眾引人注目,只是與姐姐的成熟穩重不同,其眉眼間微微上翹的弧度便說明了她的性子必然靜不下來,和以前所聽說的也的確相似。
比如在此時,她雖然很努力端正姿勢露出幾分乖巧的淺笑,但眼神裡卻只有無聊,可能在她的眼中,呆在房間裡睡覺也比在這裡乾坐著有意思。
她應該便是那位小姨子——蘇芷柔。
直到庭院前傳來的腳步聲,她有些欣喜地轉過頭來,待看見姐姐蘇婉妙時,頓時便顧不得其他起了身向這邊快步走來,撒嬌一般地撲入蘇婉妙的懷中蹭了一蹭。
「姐姐……你終於來了!」
她發出類似小貓呼嚕般的撒嬌聲。
杜白見此情景不禁暗笑一聲想道:「這位小姨子果然非同尋常……」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蘇婉妙感覺到堂內幾人的視線均望來,不禁有些臉紅,忙催促她有個正形,不要胡鬧。
「婉妙,你回來了!」蘇老太爺望著她,慈祥笑道,隨後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杜白,似是有幾分欣慰,「都回來了就好。」
「嗯,爺爺。婉妙回來了。」蘇婉妙拗不過任性的妹妹,只得這般答道,「本可早一日到達,只是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些……」
出於禮貌,杜白上前行了禮道:「孫婿杜白見過爺爺。」
只是他話音剛落,便察覺到周圍的視線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無論是婉妙擔憂的眼神,小姨子略有敵意的眼神,還是那范大人略含意味的審視眼神,以及最後其子那溫和之下隱藏著的幾分情緒,都被他一一察覺到。
「看來麻煩要來了。」杜白輕歎一口氣。
不過好在沒有出現什麼突發的情況,蘇老太爺見眾人舟車勞頓難免辛苦,揮了手便讓下僕去準備酒席,邀請了范大人在此留宿一晚,等明日再走也不遲。
第40章 矛盾
席間並無過多的言語,在杜白和蘇婉妙分別送上準備好的禮物之後,慈祥微笑的蘇老太爺也只是簡單地問了幾句元陽城這些日子的情況,以及路上的見聞困難。
范大人另外誇獎了幾句蘇婉妙的為人處世愈發得體,他作為蘇老爺曾經的摯友,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
而一邊無人關注的杜白只是想吃個菜也不知怎的躺了槍。先是屢次夾菜時都被那個小姨子給故意搶了去,當他有些無語地望去時,只見她猶如可愛的倉鼠一般地鼓著腮幫子,挑釁地瞪了他一眼,就像是一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一樣。
隨後又是那位范公子,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對方望向他的眼神裡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得不說杜白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在這兩位的干擾下,他還是先填飽了自己的肚子。
不過等到酒足飯飽散席之後,蘇婉妙被蘇老太爺留下來談話,而他獨自一人來到庭院前賞月時,身後逐漸走近的腳步聲卻是讓他微微皺眉。
「范公子,尋我有事?」
他沒有回頭,淡淡道。
「呵呵,叨擾了。先前一直沒機會自我介紹一番,我叫范毅林,不過我更喜歡別人叫我范副使……」
身後那人輕聲笑道,隨後似有所指道,「杜白先生……我是應該稱呼你為杜秀才,還是蘇家贅婿呢?」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開門見山,對方似乎也沒有要客套幾句的意思,或許在他眼中,也根本沒有必要與一個地位遠低於自己的人客套,此刻這話語裡的火藥味已經不言而喻了。
杜白回頭看了他一眼,果然,先前這傢伙一直不敢在長輩們面前發作,如今只剩自己兩人時,態度卻一改先前,雖然氣質依舊儒雅,但氣勢卻咄咄逼人。
另外他沒想到的是這傢伙竟是一個副使,武職。這種比他還像書生的氣質實在很難讓人想像對方是一個舞刀弄棒的傢伙……
「其實我更喜歡……婉妙的夫君這個稱呼?」杜白笑得很是開心,並不露怯。
「……!」
范毅林猛地抬起頭怒視向他,身上那儒雅的氣質一掃而空,反倒氣血翻湧,這種時候才能看出其武者的威勢來。
「你也是一個讀書人,年紀輕輕便中了秀才,未來大有可為!為何要去做一個贅婿,斷了科舉之路?」對方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只是面色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從容,反而似是咄咄質問一般,「你可知你的爹娘若是泉下有知,還會認你這不肖子孫嗎?」
他似是質問杜白,也似是在質問另一個人。
「科舉也得有命才能走下去啊。」杜白坐在庭前石凳上,輕笑道,「蘇家救了我的命,我便做他們的女婿。至於子孫的姓氏如何,這個真的那麼重要嗎?」
他望向范毅林,卻見對方面色深沉,便已經知曉了答案。
范毅林因為其家世,根本不可能去做一個商賈之家的贅婿,無論兩家之間私交多麼好,無論他是多麼喜歡那個女子。
當年,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不了了之。
他自己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