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她們的玩耍顯然也被正在專心看書的蘇婉妙聽見了,她抬起頭朝著窗邊的方向望了一眼,似有意動,但終於還是沒有動身,而是繼續坐下來看著手裡那些尋常大人也看不懂的書籍。
「為什麼不出去一起玩呢?」
杜白緩緩靠近桌邊,蹲下身看著這個小女孩。
幼童狀態的蘇婉妙稍稍抬起頭來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在奇怪為什麼這裡會出現一個陌生的人,口中還是乖乖地答道:「因為我要讀書呀。」
聲音難免些許孩童的稚氣,但卻格外的認真。
隨後,沒等杜白問,她又一邊低頭看著手中的書,白嫩的小手輕輕磨挲著書頁,一邊似是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對他解答一般,慢慢說著不曾對其他人說過的藏在心底裡的話。
「爺爺說過,爹和娘再也不能保護我和妹妹了,如果我不讀書,不學這些東西,不變得更聰明更厲害,那麼壞人就會來欺負我們,我們蘇家就會破落下去……「
「以後吃不飽,穿不暖……」她一字一句地說著,聲音漸漸低落,「就連爹娘留給我們的東西都會被搶走了……」
隨著她心情的變化,這片夢境似乎也在緩緩發生著變化,周圍不知何時升騰起淡淡的雲霧,外面的玩鬧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悶雷般的轟鳴聲,窗外電光閃爍,一道道驚雷似是劃破天際墜落在地面上!
「啪嗒!」
書籍鬆手落在了地上。
杜白低頭看去,發現她的身體隨著外面的雷聲而輕輕地顫抖著,身子漸漸蜷縮成一團,就像是一隻離了窩的小奶貓一般,可憐又無助,一片黑暗的孤寂之中,只能靠依偎著自己來獲取僅存的溫暖……
「必須要努力……就算我只是女兒身,也不能比他們差……」像是逃避一般,她將小腦袋埋在腿間低聲呢喃著,本就小小的身軀更小了幾分,聲音似是在顫抖,「不能再任性了……要保護好爺爺妹妹和這個家,只能靠我自己……」
「可真的好難好難……」
「那些文章就算我吃飯睡覺都在記著,可背誦的時候總會出現差錯……想了很久的計劃,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我太笨了……」
只是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卻是撫過她的髮絲,讓她不禁一顫,讓她想起了曾經父親那般溫和的手掌。儘管眼前這個人並不是父親,那張臉龐看起來有幾分眼熟卻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但心裡莫名地便對他產生一種久違的依戀感,下意識地便讓她願意相信他。
「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會越來越好的。」
杜白柔聲道,看著女孩僅僅是片刻的遲疑後,便如同貓咪一般輕輕蹭著他的手掌,小臉上一副乖順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
俗話說,夢境是最能體現一個人內心真實念頭的東西。
就如之前那劉義聞的夢境一般,他從小受到劉景泰的欺負,所以做夢也想打個翻身仗將劉景泰給踩在腳底下!
而眼前的蘇婉妙也不例外。小時候便經歷了失去雙親的痛苦,在外敵與嚴厲爺爺的督促之下,不得不強迫自己去學習那些本來不應該是她學習的東西,去學習商場上的交談,拋棄掉一個同齡女孩的天真與愛玩的天性。
這也讓她習慣了佩戴一張在人前展示的近乎完美的面具,而將真正的軟弱孤獨的自己給深深地藏起來,藏在心底裡一個無人可知的角落裡,只有在沒有人會知道的夢境裡才有機會展示出來……
第124章 美夢
沒有人會知道如今的蘇家是她經歷了什麼樣的煎熬才支撐起來的,也沒有人會想要瞭解那個軟弱無能的她,大家包括爺爺,想看到的都是那個戴了最表面的完美的面具的她,也僅需要如此而已。
「所以……」
「來玩吧!」
杜白輕聲說道。
「嗯?」女孩疑惑地望向他。
「你想玩什麼?」他笑著問道,眼神格外柔軟,「至少在這裡,無論什麼我都能幫你實現!」
「我想……」女孩輕輕咬著手指,眼前閃過希冀的光芒怯怯道,「我想逛燈會,想吃糖葫蘆……」
「沒問題。」
杜白抬起頭,心念一動,旋即這片夢境便一片風雲變幻,原本的書閣已經消失不見,天邊的驚雷也早已無影無蹤。
此刻兩人似是身處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之中,人聲喧嚷,張燈結綵,五彩繽紛的花燈用一根根細繩綁在空中,閃爍著點點光芒,像是奪取了星星的璀璨煞是好看。
而街市兩旁則是一個個的小攤子,攤主正賣力吆喝著,售賣著各種香噴噴的美食小吃。
「怎麼樣?」
「嗯嗯!」
小婉妙呆呆地望著周圍的一片美景,眼睛裡倒映著五彩的光輝,目不暇接,只顧得連連點頭。
「給你糖葫蘆。」
杜白隨手從路過的小販手中拿過兩支糖葫蘆,一支遞給了她,看她小心翼翼地含著冰糖葫蘆,小臉上頓時露出一副嘗到世間頂好的美味的高興神情,嘴角也不禁微微翹起。
他隨手將剩下那支冰糖葫蘆放入嘴中,嘗到的卻只有乏味,如同在咀嚼一塊脆木一般。
「畢竟只是夢境嘛……」
其實若是仔細看去,可以看見周圍路過的人雖然很多熙熙攘攘,但大多是千篇一律,面孔也是同一張大眾臉且神情呆滯如木偶。
畢竟這是她的夢境,除非天賦異稟能有意識地控制,不然這些細節永遠都會是這麼模糊,似是隔了一層雲霧而看不通透。
正如那冰糖葫蘆,也是以她想像中最美味的東西來替代的味道,放在他嘴中便是味同嚼蠟。
即便如此,這裡的一切也是她的夢想!
可以這麼說,這裡的一切都是她最美好的想像。
而他所做的僅僅是將這份想像給引導出來。
看小婉妙如今一副欣喜歡快的模樣,他心中也不免幾分憐惜。
忙於蘇家生意的她,或許很久沒有這樣自由自在地逛過燈會,才會將它看做一個難以實現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