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節
「你看。」我指了指遠處:「這塊地的南側是一個外凸隆起的地形,而用眼睛稍微目測一下就能發現,埋在古屍的地方卻是整個山谷地勢最低的地方,和山體形成了一個較窄的夾角,其間多出一些參差錯落的山石深入地下。這種情況很有可能便是墓葬風水中的一種俗稱『狗腦殼『穴』』的養屍地。」
「養屍地?」考古的人大多數都聽過這個名詞,所以她也不覺得唐突,只是也微微皺了下眉頭:「你的意思是,養屍地才是造成了古屍五百年也不腐爛的主要原因?」
「不只是如此。」我用手在空中丈量了一番:「王紫瞳小姐,你相信殭屍嗎?」
她搖頭:「不信。」
「其實我以前也不信的。」我笑起來。
「你現在相信?」她因為好奇,終於忘記害羞,看了我的臉一眼,然後又迅速底下了頭:「我,我是說,你以前遇到過殭屍?」
這『女』孩雖然有些靦腆,但絕對不笨,一下就抓住了話中的重點。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淡淡講述道:「如果你學過民俗的話,就知道永安貢川等地,至今都還廣泛流傳一則有關「養屍地」鬧鬼的故事。據說是清代時候,有一孕『婦』因難產而死亡。家人悲痛之餘,草草將其下葬。一日,某人行至鄉間路旁小飯店。
店家一把拉住他高聲索要欠債,告稱曰:其妻在店中賒欠飯錢已多年,舊債未還又添新債!兩人拉扯爭執起來,某回應說其妻已死多年,何來欠錢?最後,店家要求他躲在店中簾後等候。果然不久,有一『婦』人持碗自稱某某妻又來賒欠。某見『婦』人容貌長相確實是結髮之妻,便悄悄尾隨而行。山路蜿蜒幽深待至其妻葬地前時,又見一小兒奔跑前來相迎並『欲』一同進入墓室。某情急之下,大呼妻名。只見其妻撲通仰面倒地頓時已無氣息,小兒跪地喊娘放聲痛哭。某始知小兒為難產遺腹子是也!」
「我知道,類似的事情我以前也看過文獻資料。」王紫瞳用手扶了扶眼鏡:「據前不久的考古發現,我國仰韶文化時期就有二次葬俗。所謂『二次葬』,也是永安客家民系最普遍採用的葬俗。本地舊習是「入土為安,厚葬為孝」。古人認為人之血『肉』屬於人間,必須待其腐朽之後再作正式埋葬,死者靈魂才能脫離屍身進入『陰』間後投胎轉世。
永安「土工」遇到「養屍地」中的殭屍,墓主給付的工錢須加倍。在處理時,都要讓屍體置於棺外讓其充分氧化。還不時用口將烈酒噴灑周邊以驅除惡臭,然後在油紙陽傘下用成卷粗紙(草紙)將分解屍體手腳黏附的腐『肉』一塊一塊擦去。最後將基本『弄』乾淨的骨骸,先放髖骨、尾椎骨,接著把骶骨、腰椎、『胸』椎依次豎著往上排列,再接著用幾根帶竹芯的線把所有的脊椎骨串起來以免散『亂』。然後,再把腳趾骨、脛骨、『腿』骨和手指骨、橈骨、尺骨等依次放入,再把頭顱放在最上面。如此,整副骨架就清清楚楚地分段壘放裝入了小小的「黃金甕」。屍體內臟部分則劈碎棺木,生火將內臟、衣帽、穢紙等物一併焚燒。當濃濃的黑煙從青翠的山林像巨大的柱子一樣高高昇起來,油脂撲鼻的惡臭連鳥獸都避之猶恐不及!」
我欣賞的看了她一眼,也拿出了個例子:「那你知不知道上世紀八十年代,有個叫羅坊鎮的地方也曾發掘出過一具和現在類似的古屍。在做本地民間葬俗社會田野調查時,當時的公社幹部某某告稱:當時,該公社後山有一處古墓。周邊農民經常前來燒香祭拜,被鄉幹部斥之『亂』搞「封建『迷』信」。於是,叫來武裝基幹民兵,一干人馬揮鋤頭舞棍『棒』幹勁沖天地將墳墓搗毀,並把棺木掘出強行撬開。只見棺內一具『女』屍兩頰溫潤擦著鮮紅的胭脂,白生生的青面獠牙暴突在外,衣冠等飾物完好如新。從繡『花』罩被下『露』出修長的雙『腿』,腳上尖細的趾甲長短不齊地穿透三寸金蓮。大家驚呼嚇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後來,還是農民將屍體回葬,並燒了好些紙錢。如今講起來,尚心有餘悸令人後怕。
福建電視台「發現檔案」攝制組曾在永安拍攝懸棺時,一位自稱膽大的年輕『女』編導在含笑賓館在聽取介紹永安「土工」和「養屍地」及殭屍等情況時,當場嚇得失態大聲驚叫。可憐紅顏一個晚上盯著晃來晃去的天『花』板,小心肝撲通撲通地『亂』跳了一夜,天亮時還不敢閉眼睛。在中國「養屍地」和殭屍的傳聞,顯然有誇大其詞的成份。究其原因這裡面有深刻的歷史因素和『迷』信『色』彩,當然,也有一定的事實基礎在其中。」
王紫瞳不置可否,又扶了扶眼鏡,好半天才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挖出來的那具古屍會屍變?」「聽過一句風水學上的順口溜沒有?」我沒有正面回答她:「『死牛肚『穴』』出紫『毛』,『狗腦殼『穴』』出白『毛』,『破面文曲』出不化骨,『鯉脊砂『穴』』出伏游。你看,這個墓『穴』剛好葬在傳說中的狗腦殼『穴』上,而且古屍身上還好死不死的長出了白『毛』,你說,這究竟是巧合,還是……」王紫瞳沒有多說什麼,她被眼鏡遮蓋了大半的臉孔居然『陰』晴不定的變了變,許久才結巴的道:「有,有件事情不知道我該不該說。」
第五百四十一章 養屍地 中
「說來聽聽,我可不像夜教授那麼古板。-」我衝她笑笑。
「嗯,最近那具古屍的牙齒確實有長長的跡象,頂的古屍雙頰都漸漸鼓起來了。而且,我還在古屍的脖子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痕跡。」她猶豫了一下,沒有將後邊的話說出來。
將她吞吞吐吐的,我不禁急了:「還有呢,那是什麼樣的痕跡?」
「古屍的脖子上有兩個小孔,很有可能就是它生前死亡的原因。」
「兩個孔?」我疑『惑』的自言自語。
「不錯,是兩個不太顯眼的小孔,看起來就像是被狗的犬齒咬到的。」
聽到這番話,我頓時渾身一震,一把拉住她發瘋似的朝車上跑去:「快,馬上回博物館,勸夜赫教授將古屍給燒掉。媽的,希望還來的及!」
「怎麼,會發生什麼?」手猛地被抓住,王紫瞳有些不知所措。
「笨蛋,你沒學過民俗,至少也看過香港的殭屍電影嘛。恐怕,古屍就要屍變了!」說完上車,開著車飛快的朝博物館的方向駛去。
『希望還來得及!』我在心裡默念著,一路無語的疾馳,好不容易才在半個小時後趕到博物館。可還沒進『門』,就看到博物館中整個都『亂』了套。警察進進出出的,對每一個人進行盤查,博物館四周也拉起了警戒線。
二伯父夜軒正狀若瘋癲的對著那個胖子警局局長指手畫腳,臉『色』十分不好看。『肥』腸般的警局局長不斷點頭哈腰,像是在承諾什麼。
我走了過去急忙道:「二伯父,我有話要對你說。」
二伯父搶先的說:「小夜,你回來的正好,我也有話對你說。」
他的臉黑沉沉的,脾氣幾乎要到了爆發的邊緣:「那具古屍,被盜了。」
「怎麼可能!」我和王紫瞳同時喊出聲來。
來不及想太多,我慌張的問:「究竟是怎麼被偷走的?」
該死,古屍有可能就要屍變了,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被盜走?還有,那股古屍除了有考古價值以外,絲毫沒有任何貨幣價值,小偷偷回去當燃料嗎?況且擺放古屍的研究室我也看過,除了『門』和結實的牆壁以外,就連窗戶也沒有一扇,要偷就只能從『門』走。而『門』外的走廊人來人往的,又不是萬物寂寥的夜晚,怎麼可能無聲無息的被偷走?
二伯父歎了口氣,向裡邊指了指:「至於怎麼被偷走的,我也不清楚。你自己進去看看吧,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
我點點頭便向裡走去,王紫瞳輕輕拉了拉我的衣擺。
「好吧,一起進去,不過不准給我添麻煩。」我道。她立刻笑起來,但眼神一接觸到我的視線,頓時又深深將頭低了下去。不過她笑起來的那一瞬間的樣子卻被我看在了眼中,說實話,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嗯,那個,很美。
這個小小的地方博物館內的人已經被清空了,據說警方已經勘察完了現場,全都到了外邊做筆錄。不大的地方一旦沒了人氣後,突然也似乎大了很多。走廊空『蕩』『蕩』的,只有我和王紫瞳孤寂的腳步聲回『蕩』在四周。
沒人的地方就會顯得壓抑,何況是博物館這種本來就像拍靈異電影場景的地方。說實話,越是往裡邊走,約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突然感覺王紫瞳用力抓住了我的衣擺,似乎有些害怕。
我奇怪道:「這不是你的地盤嗎?你也會怕?」
王紫瞳輕聲細氣的說:「我在這裡快一年了,晚上也常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老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說實話,我也有。」我笑起來:「沒關係,『女』孩子會害怕是正常的。有什麼事情,本帥哥保護你。」
「嗯。」她輕輕『嗯』了一聲,臉頰又紅了:「謝,謝謝。」
通往研究室的走廊說長不長,但也好了好幾分鐘才走到。研究室的『門』大開著,『門』口照例拉出了警戒線。我和王紫瞳挑起那根黃『色』帶子走了進去,順手將燈打開。
白織燈的光線閃爍了幾下,這才徹底亮了起來。昏黃的燈光夾雜著一股陳舊的感覺迎面撲來,我不禁閉了閉眼睛。
睜開後,王紫瞳已經走到房間中央的木板『床』前。我也走了過去,視線飄移的打量起四周來。研究室的陳設並沒有遭到過任何破壞,裡邊的東西也整齊的擺放著,就連我兩個小時前進來時,無意間注意到的切割刀也好好的擺放在木板『床』不遠處。
沒有任何破壞痕跡、沒有特備奇怪的地方、更沒有特殊之處。種種的平常,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有內部人員通過某種方法出於某種目的將屍體偷運走了。
警方和二伯父都不是笨蛋,顯然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才對,只是隱隱的,為什麼老是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王紫瞳似乎發現了什麼,她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繩子遞給我。
我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這是用來固定古屍的繩子,現在已經被扯斷了。說是扯,或許還有描述不準確的地方,但看斷裂之處,確實不是用利器割開的。斷口有些『毛』躁,只有用力扯才能造成這種痕跡。
我試著用力扯了扯繩子,只聽見『啪』的一聲空響,繩子完全沒有會拉斷的跡象,反倒是我的手被勒的十分的痛。
王紫瞳也有些驚訝,語氣也因為驚訝而大了一些:「誰有那麼大的力氣可以把這種特製的繩子扯斷的?」
「我不知道,不過那個扯繩子的人一定不太聰明!」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切割刀:「明明用刀就能輕易割斷的,他偏偏要用扯的,這人肯定不正常,不是神經病就是『精』神有問題。」正說著,我的視線突然接觸到了地上的某些東西,頓時『咦』的一聲蹲了下來。地上有一灘鮮紅的液體,恐怕是由於滴在地上沒多久的原因,暫時還沒有完全凝固。我用手沾了一點,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是血。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人血還是其它動物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