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節
我沒有看他,仍舊裝著朦朧的病態。似乎對他的話完全沒有反應。
「我知道你不太信任我,畢竟你的主治醫師寫著我的名字。夜大,這是個陷阱,是陰謀。」穿著醫生裝的易古自顧自說道:「七樓這個地方很不一般,你自己小心一點。進來了,我也沒辦法隨便把你弄出去。只有一樣一樣的來了,夜大,你千萬要耐心。我的時間不多,來久了會被人懷疑。」
我的精神依然保持著渙散的神態,沒有理會他。我不敢相信他,現在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兩個易古,我也無法判斷。空口白話,那什麼證明,他就是來機場接我的那個委託人,而不是將我誣陷為精神病患者,扔到七樓來的易古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易古繼續說道:「但你被別一個我誣陷,確實是板子上訂了釘子的事。我好不容易才拿到來七樓的通行證,七樓,在整個療養院裡都非常特殊。據說是院長直接管轄。夜大,絕對要保持清醒,小心戒備。聽說來到七樓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死掉了。被悄無聲息的埋在樓下的黑土裡。」
他看了看表:「這裡有監控,我只能在它的死角跟你說幾句話。我最近收集了許多你需要的資料,把它們用油布包著,乘人不備塞在活動室男廁所第二個隔間的馬桶裡。你看看,說不定對你有幫助。還有」
還沒等易古說完,門外已經傳來了敲門聲。他連忙收斂好神態,將口罩扶正,然後把手中的手術刀悄悄的塞進了我後背的衣服裡。
護士走進來後,他罵罵咧咧的抱怨道:「這裡的手術設備不齊,手術刀老早前就少了一把,叫你們補上,你們怎麼還沒弄好都長大的嗎」
四個護士突然被罵了,面面相窺,但又不敢回嘴,只好低著頭賠禮道歉。
「不做手術了,這個病人精神渙散的厲害,根本就沒有拿來做手術的資格。將他給我養好點,最近幾個月都用不著他了。」易古扯了扯口罩,一臉氣憤的離開了。護士不聲不響的檢查了手術設備,見果然少了一把手術刀,相互埋怨推諉了一番,別一個女孩連忙去器材房間將其補上。
我被其中一個護士退回了病房裡。她的態度有些惡劣,手術服也懶得給我更換,直接把我甩房間中後就離開了。由於我最近表現良好,絲毫沒有自殘傾向,所以就算回病房後也不會再穿束縛衣。
默默地,我伸展了一下手腳,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然後整個人都蜷縮在角落中,暗暗把那把鋒利的手術刀藏起來。雖然自己很文弱,但這幾年在老男人楊俊飛手裡幹活時,確實學到了不少。人的身體很奧秘,悄無聲息的藏一把水果刀大小的東西,自己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暗自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暗道逃過一劫的我吃了午飯後,很快就到了放風的時間。
這一次又只有白顏一個人,呃,確切的說,是白珊。陽光很刺眼,她默默的坐在窗戶的陰影下,看著右手發呆。每次看到她我都很驚歎,兩個人格實在是分工合作太順當了,隔一天出來一種性格,而且還那麼極端。
「你在幹嘛」我坐過去輕聲問。
第一千兩百八十五章 詭惑 2
「沒幹嘛,你看這隻手,很白很漂亮吧?」她將手舉起來,放在陽光裡。無色的光芒將她的照耀的晶瑩剔透。光線在她的指縫間流瀉,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纖長的手印。
「哪有人自己誇自己的,王婆賣瓜。」我無語了。
「我是神經病,自己誇自己也沒人在乎。」白珊挑起眉頭,看了我一眼:「你今天的心,有點亂。」
我撓了撓頭:「這都看得出來?」
「嗯,我從小就多人的情緒很敏感。」她陰笑起來:「去過那間手術室了?」
「去了。」
「你運氣真好,能活著出來。」她似乎笑的很開心。
「你也去過?」我好奇道。
「當然去過,被關進七樓的病人,基本上都會有那麼一天。但是進去的人,很少有活著出來的。」白珊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我被送進去過五次。」
「但你還活得好好地。」我越發覺得這個陝西深山裡的療養院更加神秘了。
「其實也不算活得好好地,因為每次進手術室都會看到人死。」白珊眨巴著眼:「替我做手術的醫生,無一例外,不知為什麼都死了。有些搞笑吧?」
這完全沒有笑點的話似乎真的令女孩覺得很有趣,她笑的花枝招展。我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他們都是怎麼死的?」
「誰知道,我又不在乎。」白珊打量著我,從頭到腳:「從第一眼看到你,就感到你跟這座療養院格格不入。怎麼,想逃?」
我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勸你死了這條心吧,七樓不是那麼容易離開得了的。送病人進來輕鬆,各個科室的主管都有權利。可是要接病人出去,沒經過院長的同意,沒人能出去的了。」女孩滿是戲謔的表情。
「你怎麼這麼清楚?」我沒有質疑,只是單純的說了這個疑問句。
「少年,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呆久了,自然會清楚裡邊的規則。」白珊用力拍著我的肩膀:「大難不死未必有後福,要想逃的話,趁現在還沒真瘋掉有力氣的時候,努力折騰吧。」
「是嗎?我看,你也想逃出去吧?」我冷哼了一聲:「又或者,你已經找到了逃出去的辦法,只是在不斷的實驗罷了。」
白珊嘲笑道:「少年,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如果真的有逃出去的門路,你以為我還想繼續無奈的呆在這兒?」
「果然,你確實想逃。」我笑了。
「你詐我!」女孩瞬間變臉,凶神惡煞的露出可怕的表情。
「別做那副模樣,我知道你是裝的。你有想利用我的地方,很巧,我也想利用你。」我笑得很淡然:「我們就別拐彎抹角,大家開誠佈公一點吧。」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白珊將大大的眼睛瞇起來:「誰知道你是不是跟他們一夥的?」
「這句話,我也同樣想問你。」我揚了揚腦袋:「在活動室好幾天了,每次你出現的時候,都會坐在這個靠窗戶最近的角落中。每個人都以為你喜歡曬太陽,又不喜歡曬到臉。不過,據我觀察,只有這個位置才是死角。不但監視器看不到這兒的影像,就連佈置在附近的竊聽器也早就壞了。」
說到『竊聽器』這個名詞,我往窗台下一個隱蔽的位置看了看,標示自己很清楚監聽儀器的分佈狀況。
「嗯哼,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要多得多。」白珊收斂起自己全部的表情,繞著我轉了兩圈,然後猛地抓住了我的領口:「你究竟是誰?」
「很巧,我也正想這麼問你。」我撥開她的手:「你究竟是誰?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半個月前,碰巧在員工宿舍樓附近一個荷花池邊上,碰到了某個和你長相一模一樣的美女。她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弄得一池錦鯉紛紛死掉。那些魚屍體上還滿是尖銳的齒痕……」
「別說了!」白珊大聲打斷了我,她的呼吸急促,顯得自己的心緒極為不平穩。這女孩沒有再理會我,而是轉身離開:「我要回病房了。」
說完就匆匆離開,給我留了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背影。
我滿腦子疑惑,搞不清楚她的反應為什麼有那麼大。想了片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再加上放風時間還留了蠻長一段時間,乾脆走進休息室的衛生間,在易古提及的馬桶抽水箱中順利的找到了一大摞用保鮮袋嚴嚴實實包裹起來的東西。
入手有些沉,我將厚厚的保鮮袋拆開,居然是一個小巧的掌上電腦。
打開電源,屏幕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兩個程序。一個裡邊有大量的ppt,而別一個卻是一張輪迴精神病院的平面圖。ppt裡圖文並茂的講述了輪迴精神病院中的大量事情,有許多都是醫療記錄,記載著許多病人的情況。其中便有昨天見到過的穆茹。
病歷上說她殺了前男友和前男友的新女友兩人,因精神障礙被判無罪,最後關入了精神病院。但是由於她的病情太多嚴重,在家人徵求了警局的意見後,轉入了這家療養院。與世隔絕有一年左右了。
再看關於七樓的介紹,我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所處的七樓,並不在住院部。而是行政樓的第七樓。屬於重症病人以及瀕死病人治療的地方,關入其中的病人親友是無法探視的。只有絕望的人才會被療養院放進來,親屬也破罐子破摔,基本上也放棄了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