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4節
沈科有些迷信,他很少說這種重話。我本能地從他的語氣裡嗅出了強烈的不祥氣息,感覺事態嚴重。自己立刻放下手裡的事,當天下午就趕去了他說的地址。
雨下個不停,猶如預感到了什麼般,露出了個大洞。瓢潑大雨從漏洞裡撲下來,將整個城市都淹沒了。
春城,淹沒在一股陰冷中。我抬頭,看到的全是黑壓壓的雲層,以及無處可逃的暴雨。
雨水一刷,城市終於,涼了。
自己到了沈科一家租住的位置,看了幾眼,很是詫異。因為這地方,我熟。在上一個事件解決前,我曾經陷入六月十五日無限輪迴的一天當中。為了探索時間為什麼會重置,我透過中介租了一間破破爛爛看起來就像是鬼屋的屋子。
無巧不成書,沈科租的地方,就跟那間我認為是鬼屋的房子同社區。
這社區裡所有房子的屋齡,比沈科家更老。斑駁的牆皮半脫落的垂掉在外牆上,牆壁不時能看到修補的痕跡。幾乎沒有物業管理,社區的幾個大門只聘請了兩個七老八十的老頭。老頭坐在警衛室,低著腦袋正在睡覺。
我在這個社區裡雖然只住過一天,但是那一天,重複了超過二十次。所以對社區裡的一切,自己清楚得很。
熟門熟路地看著樓牌號,自己敲響了六棟606房的門。
「來了。」沒敲幾下,裡邊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對外喊著。在開門前還用貓眼確認了一下:「老夜,你可來了。」
沈科激動地眼淚汪汪,想要給我一個熊抱。被我毫不領情地躲開了。
「進來,快進來。我們一家子好幾天沒有睡過安穩覺,太難受了。」他臉上的黑眼圈很濃,看來失眠確實很嚴重。
我環顧了四周幾眼。這間出租房和他家的格局差不多,也是三房兩廳。但是擺設很簡陋,白色的牆面發黑,甚至有些地方因為長期漏水而出現了霉斑。
見我在打量房間,沈科尷尬地笑了笑:「住的有些差,讓你見笑了。我們一家子逃得太急了,什麼也沒有拿。現金和金融卡都放在那個家。現在不敢回去,只能找朋友借點錢,租了這間便宜的房子臨時住著。換洗衣服都還沒買呢。」
「你什麼時候搬來的?」我問。
沈科點燃一根香菸。客廳沒有茶几,只有幾張廉價的塑膠板凳。他在其中一個塑膠板凳上放了一個菸灰缸,菸灰缸中全是抽過的煙頭。
他抽菸的手,在發抖。顯然前幾日的經歷,讓他至今心有餘款,嚇得不輕。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又問。
他歎了口氣:「哎,一言難盡啊。」
沈科和徐露高中時就開始「狼狽為奸」,公然挑釁學校和家庭禁止戀愛的規定混在了一起,當了一對姦夫**。二十一歲不到,在大學四年級的時候就有了小孩。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倆是真正意義上的人生贏家。
現在我的博物學博士論文答辯快完了,人家小孩也已經在今年讀小學一年級了。人生如白馬過隙,快得令人懷疑人生。
沈科大學畢業後就到一家普通的公司上班,薪水也很普通。作為沈家大宅的繼承人,他卻無法將沈家的宅子賣了變現。這位隱藏的大地主,至今也仍舊財力平平,時不時在還繳房貸的時陷入財務困境。
而徐露因為要就近帶小孩,所以選擇在臨近社區工作。最近工作加重了,徐露的上司要她在工作之餘,還要當一名社區的網格員。
而一切的開端,壞就壞在徐露當網格員的這件事上!
至少沈科兩夫妻怎麼想,都認為自己一不偷二不盜,只是一家三口平凡的善良城市居民罷了。還遠離那個災頭星夜不語那麼遠,這輩子不可能再遇到詭異的事情。
直到,七月十五日那一天!
徐露工作的社區是爛棺社區。而所謂的社區網格員,是指在一個社區的社區網格化管理組織中承擔具體任務的工作人員。他們可以是領導幹部、社區負責人、社區一般工作人員、教師、醫生、警察等。
城市網格化管理,是將城市管理轄區按照一定的標準劃分成為單元網格。通過加強對單元網格的巡查,建立一種監督和處置互相分離的管理與服務模式。為了達到能夠主動發現問題,及時處理問題,加強政府對城市的管理能力和處理速度,將問題解決在居民投訴之前。
所以,徐露為了能夠與自己管理的網格中的居民保持聯繫,經常會去拜訪附近的孤寡老人以及困難家庭。
她管轄的區域,大約有一平方公里。聽起來挺大的,其實也就只有三個相連的老小區而已。共六百二十四戶,一千多人。
網格員的工作非常繁瑣,而且徐露每天要等自己的本份工作做完後才能去幹網格員的額外工作。所以工作量很大,但是兩份工作得到的津貼很少。徐露剛開始還有些不太願意,可幹著幹著,也熱心起來。
畢竟,社區工作同樣繁瑣細碎,接觸的人也參差不齊。她可以借口網格員需要每天巡邏,臨時走出去透透氣。
那一天,徐露險些跟一個來社區辦事的男子吵起來。男子凶巴巴的,明明跟他解釋了許多次,他根本就不聽,非得要徐露跟她走一趟。她當然不敢離開,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面都快要被拍爛了。
同事見情況不對,連忙叫了社區保安過來將罵罵咧咧不停的男子拖走。委屈的徐露眼淚一直在眼眶裡轉個不停。她從小到大可從沒有受過這種氣。於是徐露帶著網格員的牌子,換了衣服,走出社區辦公室透氣去了。
「真夠氣的。」徐露想罵髒話,她在街道上深呼吸著:「真想辭職算了,受這種氣,錢又不多。」
類似的話,她在一年多的社區工作裡不知道說了多少次。
第2128章 徐露是個網格員(3)
最終她都留了下來。不是什麼偉大的夢想或者為人們服務啥的崇高精神。只因為兒子的學校就在附近,社區工作彈性時間很多,最差也能按時下班去接孩子。
現在的春城可不景氣,能找到盡量可以照顧孩子的工作,很不容易。對於大多數普通人而言,生活沒有詩和遠方,只有苟且。
再轟轟烈烈的愛情,在生活的苟且、孩子的苦惱以及柴米油鹽中,都僅會剩下妥協一途。
徐露擦著眼淚,眼眶紅紅的。當她來到爛棺社區前,便已經將自己的情緒整理好了。人都是堅強的,特別是有了孩子後。內心的堅韌會成倍的增長,至少徐露一路走來,早就覺得自己成了鐵娘子,誰都打不倒。
不過這位鐵娘子絕對沒有想到,從今天開始,那一件足夠打垮她、打垮她的丈夫、打垮他們全家的詭異事情,將會發生!
進入爛棺社區不久,徐露一如往常地巡視。網格員的工作說起來簡單,可辦起來很麻煩。需要工作人員有一定的敏感度、會發現尋常中的不尋常、盤查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以及一些推測能力。
從高中時代就跟我一起混過來的徐露,是個細心的人。
她一邊巡查,一邊檢查路燈、垃圾桶等等公共設施,還有衛生的維護情況。走沒多久,徐露突然停下腳步。
只見不遠處,爛棺社區二棟一樓的徐婆婆正在樓前的綠化帶上轉來轉去。徐婆早年喪偶,只有一個兒子,遠在國外。附近沒什麼親戚,許多年都是獨自一個人過活。最愛幹的事情就是將周圍的公共綠化帶用撿來的樹枝和繩子圍起來,種蔬菜。
徐露說過她好幾次,還好徐婆每次被說了都會將圍欄拆掉。
「徐婆婆,妳在幹嘛?」徐露走上前問。
徐婆頭沒有抬一下,也不看她。仍舊踩在綠化帶的草坪上,腦袋低下去,一邊轉圈,一邊做出正在仔細聽什麼的模樣。
「徐婆婆!」徐露大聲了一些。對這個徐婆,作為同樣是徐姓,這幾百年前的本家孤獨老人,她很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