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楊瀚想到這裡,一顆心已是激動的砰砰亂跳。這要是老楊家當年傳下那「風如意」的那位老祖宗看到兒孫如此不肖,只怕要活活氣死,再氣到炸屍,氣個死去活來。他家祖上那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現如今居然會為了能去做個協警開心得要死,這可真是一蟹不如一蟹了。

第039章 生死關頭

船繼續東行,已經過了湖州,再下一站就是杭州。

終點站要到了,船上所有的人都一下子輕鬆下來,這難熬的日子終於快結束了。馬上就要到臨安,皇帝所在的城市,應該萬邪不侵的吧?大家都在心裡想著,祈禱著一路平安。

許宣和白素、小青兩姐妹明顯地熟絡起來,白素的內傷需要調理,而許宣是船上唯一的醫師,這是白素姑娘的理由,說得很是光明正大,說的時候,她還虛弱地咳了半天,小青便也不好阻攔了。

楊瀚沒有對李公甫說出青白二女燒了自家宅院潛逃至船上的事情,如果他說出這件事來,李公甫這樣的老公門,一定會產生疑心,把青白二女也列為疑犯進行調查。

楊瀚在說出陶景然和死掉的裘有才的關聯時,原打算交代青白二女的可疑的,可正當他想合盤托出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小青姑娘撞得鼻頭兒都酸了,捂著鼻子,眼淚汪汪的,一根青蔥玉指在他胸口戳了幾戳,欲惱還羞的俏模樣兒,便鬼使神差地住了口。

天下最黑暗處,莫過於牢獄。曾經在街道司做事的楊瀚,也算是半個公門中人,知道一些獄中情形,如果這樣一對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兒真被送進那個地方……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他知道青白二女即便與這個案子有關,也不可能是自己想抓的人,所以他隱瞞了這一部分的訊息,他要自己查。

李公甫決定盯著陶景然,如果陶景然的鬼面人夥伴來聯繫他,就一網打盡,如果不來,那便到了臨安府,再把陶景然拿下盤問。這件事他告訴了楊瀚,但並沒要求楊瀚配合去做這件事。

盯一個人的梢,有他三個得力部下就足夠了。楊瀚雖然答應做他的幫閒,但畢竟還沒稟報主簿老爺,沒有入職,沒有薪水,現在就支使他替自己做事,尚嫌早了些,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楊瀚表示他們盯著陶景然的時候,自己可以滿船的遊走,看看船上是否還有可疑的人。李公甫欣然答應,在他轉身離開後,便對徐震等三個捕快道:「瞧瞧,這小子不但伶俐、精明,有一副好身手,而且還勤快,這樣的人,值得重用。」

徐震三人都是正式的捕快,聞言只是笑笑,不以為然。在人類社會的鄙視鏈中,雖然捕快們已經是相當低的階層,但他們的幫閒,那種臨時工,他們也是不放在眼裡的。

「藥晾好了,小娘子……」

許宣早用紗布把藥汁瀝出來一盅,晾到正宜入口,便端到白素面前,柔聲提醒。白素一直托著下巴,甜甜地看他煎藥,這小郎中煎藥時神情好專注,那深邃的眼神兒,翹挺的鼻樑兒,英俊的臉蛋兒,真是越看越愛。

昨兒個正看一個話本兒,講的是春秋時期的一個愛情故事,以抱柱而死的尾生為原型的。真羨慕那時的女兒家,敢愛敢恨,遇到心儀的男子,就能馬上大膽示愛,拖著他去草叢中野合,白素姑娘覺得自己還是不夠膽大,雖然嘴巴花花的,沒有男人在的時候尤其口無遮攔,可真等他到了身邊,居然情怯的很,不太敢說話呢。

一見許宣把藥端來,白素立即皺起了臉兒:「好苦啊。」

許宣道:「良藥苦口嘛,快喝吧,一會兒涼了,可就更難入口了。」

「我不要,許郎中,你想想辦法麼。」白素趁機牽起許宣的衣袖,撒嬌地央求。

許宣遲疑道:「這樣的話……那放一勺飴糖?」

「三勺!」

「糖加三勺,太多了吧?就一盅藥。」

「拜託嘛,許郎中……」

「好吧,虧得飴糖(麥芽糖)不影響這藥性。」

得了大夫允許,白素馬上歡天喜地的取出一罐飴糖,放到第三勺時狠狠剜了一大塊,結果連手指都沾上了。白素就把沾了飴糖的手指放進嘴巴,吮著手指,睇著許宣,眼波盈盈欲流,那股子風情……

小青差點兒化身姜太公,大吼一聲「妖孽!」祭起打神鞭,就活活抽死了她。

小青實在受不了她那風騷勁兒,氣鼓鼓地就出了門,撅著小嘴兒,可剛往欄杆邊一站,目光一撩,就看到楊瀚正站在下層甲板上向她望來。

小青嘴巴甚小,撅著小嘴兒的樣子頗為可愛。楊瀚見了心中歡喜,便把嘴巴一嘟,遠遠向她遞了個親嘴兒的動作。

「天吶!艙中一個騷浪賤,艙外一個賤浪騷,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小青站在那兒,走……未免示弱。不走……那嘟起的小嘴巴終究是抿了抿,不再撅著了,否則,真像是要接住他遞來的飛吻似的。

「這登徒子,虧得快到杭州了。不然,再這般撩騷下去,老娘一定打斷他的狗腿。」青婷心中恨恨地想。

最後一個夜,楊瀚回了自己客艙,把燈點亮,捱了一陣,就掀開舷窗看看,從舷窗爬了出去。舷窗之下就是舷板,再往下兩三丈處就是滔滔河水。幸好上沿有一道稜子可以借力,楊瀚全憑指力,攀著這道稜子,小心翼翼地向外移動著。

鬼面人一定擔心離開這條船後,不好查找這青白二女下落,所以,她一定還會來,楊瀚決定再守上一夜。這一次,他決定出手!之前,他也偷偷藏下了一小葫蘆黑狗血,此刻葫蘆就掛在腰間。他也不清楚那鬼面女所用的異能是不是妖術,有備無患吧。

這一次,他沒有從甲板上過去,因為船老大也怕出事,已經安排了水手們輪流值夜,巡視上下甲板,楊瀚仗著自己的身手矯健,從外沿一直爬上去,貼附在白素和小青的艙房頂上,守株待兔。

楊瀚很是費了一番周折,才爬上船的最高處,找到白素和青婷臥艙位置,在上面平躺下來。他腰間掛著一葫蘆黑狗血,腰帶上插著一柄匕首,就躺在那兒,仰望著星空。

星河璀璨。

那上邊,有什麼?星星上真的住得有人麼?月亮裡邊,真的有一個嫦娥麼?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妖怪,那麼有神仙,也不稀奇吧?楊瀚胡思亂想著,隱約聽到白素和青婷房中搬翻東西的聲音。

楊瀚聽了不禁收了神,心中暗笑。女人就是麻煩,此時船正夜泊,要明日晌午才到杭州,這時便開始收拾東西了麼?她們帶的零碎也是真……

不對!楊瀚突然心中一凜,白素慣見的大小姐作派,小青又不是那麼細緻的女人,她們既帶得有丫環,會夜中不睡,只她二人自己收拾東西麼?難道……

艙中,鬼面人翻找一陣,把青白二女所攜物品都查了個遍,依舊不見水火二如意,不禁大怒,走到青白二女身邊,把那蒼老的手,輕輕摸索著小青吹彈得破的肌膚,目中露出又嫉又恨的神色。

「水火二如意,究竟在哪裡?交出來,饒你們不死!不然的話……」鬼面人陰惻惻地說著,蒼老的手漸漸用力,把小青嬌嫩的肌膚按出了一道白印兒:「我就劃花你們的臉。」

白素聽得一驚,可她根本無力掙扎。她和小青都中了「酥筋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著的道兒,待發現時,已經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割了。小青卻是夷然不懼,淡定地道:「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要劃便劃,小姐!」

她這一聲小姐,叫得鬼面人身子一顫,那聲「小姐」,分明滿含譏誚,此時的她,光是那手,就瘦如老樹枯乾,模樣兒還能看麼?世上哪有這樣其容如鬼的老小姐?

蘇窈窈怒聲道:「賤婢!你居然敢羞辱我?好,我就先劃花你的臉!」

蘇窈窈五指箕張,就要向小青面上抓去,小青連一句示弱的話都不肯說,更不要說討饒了,她把臉兒一仰,閉上了眼睛。

「呼~」就在這時,楊瀚團身從艙室小窗鑽了進來,燭火被氣流擾動,搖曳了一下。

艙室的窗兒不大,但頭能鑽出去,楊瀚跟著那些下九流的朋友們學了很多雜七雜八的雞鳴狗盜之術,多少還是有些軟骨功底子的,因此鑽得甚是順利。

他雙腿先著了地,上身後仰,緊跟著鑽了進來,腰桿兒一挺,正看到青白二女各自軟軟癱在床上,一個黑衣鬼面、身材枯瘦的女子正五指箕張,抓向小青的臉。

楊瀚吃了一驚,失聲叫道:「住手!」

鬼面人霍然扭頭,看到楊瀚,左手立即一拂,桌上茶壺中一道水流馬上像有了生命似的,倏然鑽了出來,靈蛇般疾射向楊瀚的嘴巴。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