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楊瀚歪著頭想想,似在斟酌措辭,然後說道:「這有助於幫你擺正你的位置,以後你會更清楚,你該持什麼樣的立場。不然……」
楊瀚笑笑:「我怕我們兩個,以後會有不愉快!」
小談定定地看著楊瀚,其實在她心裡,她一直以為自己最終還是要回到唐詩身邊的。只是不知道那是三年後還是十年後,亦或是幾十年後,未免有些彷徨。
但是現在楊瀚明確地告訴了她,她再仔細想想,便明白楊瀚這不是恫嚇。如果楊瀚確定要這麼做,那麼小姐一定不會討她回去,又或者給她一個「功成身退」的機會的。
她知道,小姐雖然在上將軍面前很得寵,可得寵並不意味著上將軍就會把基業傳給她。
很多單純的人,以為這世間就只有黑白兩種顏色,黑就是白,白就是白,感情也是如此。所以,如果一個人重男輕女,他就一定寵兒子超過寵女兒,他若是寵女兒超過兒子,也是虛偽的。
其實真未必是這樣,有些父母更疼女兒,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年邁以後,把更多的財產甚至全部的家業都傳給兒子。
這未必是因為他們愛兒子超過女兒,有時候僅僅是因為傳統如此、傳承如此,世情如此,又或者是因為這市俗中叫男人承受的責任太多,所以哪怕是在掌心掌背都是肉的情況下,他們也覺得要傳承給兒子更多,才能幫他扛起他所承擔的責任。
世人都知道唐大將軍寵唐詩這個女兒更甚於他的幾個兒子。小時候,幾個兄弟誰要是惹哭了唐詩,不管是何理由,不管是非對錯,挨揍的一定是兒子。
孩子都長大後,唐大將軍對這個女兒也是一樣的寵愛,唐大將軍能夠記在心頭並且肯張羅給辦生日宴的,只有這個女兒。在家教甚嚴的唐大將軍府上,有資格與大將軍本人同席的,也只有她一個人。
但是,如果說到基業的傳承,即便唐詩和唐大將軍的兒子表現的一樣優異甚而更優異,唐大將軍也未必就會把基業傳給她。
這裡邊需要他考慮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從廣泛的角度,他需要考慮傳統、世俗、世情、觀念,這些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在生活的各個方面發揮著作用。
從橫的方面,他還需要考慮周圍錯綜複雜的各種人際關係,各種勢力派系的傾向;從縱的角度,他還要考慮到女兒的丈夫,考慮到孫輩、重孫輩的延續,所有這些考慮,都與他疼愛唐詩與否無關。
所以,唐詩既然也想一爭,她很需要盟友。她要締結盟友,即便是她的表現優越於她的兄弟,也比她的兄弟們招攬班底更難,這就是世情,這就是她的父親考慮傳承時必須要綜合考慮諸多因素的原因。
因此,楊瀚對唐詩來說,很重要。當然,前提是楊瀚得強大起來,擁有力量
小談想完了這些,便又想回了自己。儘管唐詩一向視她如姊妹,可是涉及大業,就如唐詩的父親考慮傳承時絕不會感情用事一樣,小姐也不會對她感情用事的。
換而言之,楊瀚不是恫嚇,只要他開這個口,不要說一個譚小談,便是十個、百個譚小談,小姐也捨得送給他。
於是,譚小談黯然了。想通這件事,終究是叫人不愉快的。她雖然只是一個下人,可她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她不是一台只會機械聽命的傀儡。
當初小姐留下她時,其實就已體現了無情的一面。小姐從不在乎、也沒考慮過她的一生幸福,那是她的父母和她自己才會考慮的事。
所以,當時小姐甚至暗示,她要主動親近楊瀚,爭取成為他的枕邊人。至於在此之後她如何嫁人,是否就得孤苦一生,小姐不會考慮。她說和自己情同姊妹,但終究只是主與僕,主人是把僕人視作自己的私有財產的。
正因因此,她有點心寒,所以她當時就暗暗嚇了一個決定:如果楊瀚真能成大事,人品且還不錯的話,或許她會將計就計,真的從此留在他身邊。
但是,這只是她對未來的一種考慮。可現在楊瀚這番話等於提前告訴她,你對我的考察期已經結束了,不管你怎麼打算,你現在也好、將來也罷,都只能是我的人!所以,你不妨好好想想你未來打算怎麼做?
小談從床上滑下去,心裡有點空,腳下便有點虛,雙腳踩在地板上,膝微微地彎了一下。她怔怔地站在那裡,心思就像絞起來的一團亂麻,只看一眼,就連理個清楚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本有自己的打算,她本想好好觀察一下這個男人,然後再從容地做出選擇,可現在楊瀚直接把她的退路堵死了,很無恥地告訴她:姑娘,別想了,你沒有第二條路走的,還是把楊瀚路走到黑吧。
楊瀚也一樣,他一開始就知道譚小談為何留在自己身邊,不只他知道,其實當時在場的三山諸部首領大部分都看出來了。
問題妙就妙在大家雖然都看出來了,但沒有人說破。唐詩走這麼個過場,其實不是為了要瞞過誰,只是要有這麼一個形式,使大家有一個能夠接受的理由。
不然怎麼辦呢?總不能叫唐詩很直白地告訴大家:我需要安排一個人在你身邊,以便給我通風報信,以便我能隨時瞭解你的動向;不然,我不會因為信任而與你合作?
所以,楊瀚順水推舟地接收了譚小談。
所以,褚女官調開了其他部落試圖接近楊瀚的所有人,唯獨沒動譚小談。
日子本來可以就這麼心照不宣地過下去的。
不過,咸陽宮中柳下慧的一場挑戰,讓「求才若渴」已經到了極點,連大殿簷上築巢的燕子,他都會幻想一下是否可以招募來為自己所用的楊瀚忽然靈光一閃!
他發現,這個女孩兒不只生得漂亮,不只會話嘮地幫人解悶,不只會鋪床疊被,不只會做好吃的臊子面,不只會搗消腫的綠藥膏,不只會做金牌小秘探,她殺人也殺得很漂亮。
於是楊瀚就放棄了正在築巢的燕子,轉而思考,自己有無可能把譚小談變成自己的人?反正,即便失敗也沒損失。她就算告訴唐詩自己想招攬她,唐詩也不會發怒,說不定還會命她順水推舟。
唐詩在意的,是楊瀚是否會背叛彼此的盟約,其他的,都不在意。楊瀚表現的越有心機、越有野心,唐詩只會越滿意,因為沒人願意跟一個沒志向、沒智慧的廢物合作。
楊瀚走過去,他覺得身高優勢也許可以給小談增加一點心理壓力。
譚小談沒來由地一陣心慌,膝彎一碰床邊,一下子站立不穩,倒在榻上。
她趕緊抱住胸,緊張地道:「你想幹什麼?你別亂來!你不要以為這麼幾句話,就能讓我從了你!你……你敢碰我試試,我一刀就叫你天王變天後!」
楊瀚怔了一怔,啼笑皆非地道:「我當然不會碰你,我知道在你心裡,可能還在把我看成一個笑話。我會給你一些時間,只是想要你快些做出決定,不要讓我等得太久。不然,等我成為神話的那一天,你就別無用處,只能做個女人了!」
第246章 等待收穫的季節
第246章 等待收穫的季節
那一晚之後,小談似乎就有了心事,她的話忽然變少了。
她依然是楊瀚的影子,楊瀚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她跟在楊瀚身後,不管楊瀚做什麼,她都只是顰著眉兒,若有所思地出神。
楊瀚覺得這種時候的譚小談,就像一個整天喜歡聒躁的小女孩,忽然出落成了一個嫻靜溫柔的大姑娘,雖說有時候她的這種過於沉默讓他有些不適應,進而開始懷念起曾經整天呱呱的那個丫頭。
女人們的直覺就像無孔不入的雷達,九天十地的變化都逃不出她們的一雙慧眼,更何況是小談如此明顯的變化。於是,咸陽宮裡五百多個宮娥,都認為小談姑娘被楊瀚睡了。
是的,咸陽宮裡的宮娥數量如今已經擴充了三倍,而太監卻一個也沒有增加。
究其原因,是因為各個部落遷出山之後都需要人手。他們發現,把犯了罪的人充作奴隸幹活比送進宮裡划算。何況要送進宮裡,閹割這一關就要折損五成,不划算。
而女孩子呢?在剛剛出山的這段時間裡,舊的穩定的生活狀態不復存在,新的更先進的生活狀態尚未形成,這個時候家裡多一個吃閒飯的便多一份負擔,入宮無疑是個好選擇,反正她們不用挨那一刀。
於是,楊瀚現如今宮廷不大,但宮娥的配置卻是超豪華的。
如此一來,宮裡的陰氣就太重了些,不過楊瀚並不在乎,徐家的海盜船即將遠行,徐家已經聽說東山那邊居然採取了同樣的辦法,且已經得到了巨額回報,所以他們對於奉旨搶劫的積極性尤其的大。
楊瀚相信不久後的將來,就會有大批的太監送過來,不過估計其中不會有成年勞力,應該都是些半大孩子,這個年紀的他們活兒幹不了多少,卻特別能吃。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們是不吝於把這些人送進宮來以示忠心的。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