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節

更何況小青所知道的消息也多來自於月老,因而能夠告訴楊瀚的不多。但她在信件中,曾經提到白素如今流落蓬萊,但處境還不錯。
今天,是第一次遇到和白素在蓬萊有過接觸的人。
楊瀚大喜,連忙問道:「她在蓬萊可好,如今處境如何?」
宋詞把白素的情況一說,楊瀚的表情登時五彩繽紛,異常地精彩。
白素……瞧瞧人家,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忙斷腸啊!
三人自祖地而來,居然各有奇遇,沒有一個流於平庸。
可是,小青的青女王,那是刀山火海裡殺出來的。
自已這邊,雖然不如小青真刀真槍殺的辛苦,卻是置於重重監控之下,努力拓展生存空間,殫精竭慮地使盡了渾身解數,歷時三年,方有今日局面。
一雙翅膀,時至今日,才有機會掙脫牢籠,得以舒展。
可……你瞧瞧人家白素。
在祖地的時候,就整天沒心沒肺的,生得比誰都快活。哪怕是被蘇窈窈追殺了五百年,哪怕是被摯愛背叛,甚而要吸光她的血,可她,始終是最光鮮、最快活的。
五百年,她愛過、恨過,大部分時光都是快樂的。交往過的人,不是帝王將相,就是風流才子,混得開著呢。
結果到了三山世界,才做了兩天階下囚,人家就迷迷糊糊登上一條機遇之船去了蓬萊,離開了紛亂不休的三山洲。
那船本是六曲樓為宋詞準備的,結果白素成了絕對的主角。
到了蓬萊,身世來歷,有人幫她設計、偽造了一套天衣無縫的證據,硬是把她捧成了公主,且是皇室第四順位繼續人。
皇室和元老院爭權,人腦子打成了狗腦子。自有人把新興的工商階級聚攏到她的麾下,讓她漁翁得利,成為如今和皇帝分庭抗禮的大長公主,共治天下。
方壺的教宗陛下意圖控制諸王大公,以神權凌駕於王權之上,急需盟友。蓬萊這邊政治權力重新洗牌,急需外援。便有人不惜代價,從中穿針引線。
楊瀚想想自已和小青的努力,真想號啕大哭一場。
人比人,氣死人吶!
宋詞詳細地敘說著,楊瀚聽得心懷大暢,好啊,好啊!白素竟有如此機遇,總算不用為她擔心了。
如今她是蓬萊帝國兩大至尊之一,待我一統三山,那時彼此聯繫,便要容易許多。
宋詞方才敘說時,就已鋪陳了六曲樓的存在。這時更是直接說到了自已與六曲樓的聯繫。
他把只對六曲樓說過,以此換取性命的秘密,告訴了楊瀚。
楊瀚聽了,倒沒有任何的意外、驚訝。
三山世界承平太久了,穩定了足足五百年,出點前所未有的事兒,就能叫人震驚了。皇族之中傾軋、角逐的把戲,在祖地可是司空見慣了。
遠了不說,光是大宋一朝,什麼黃袍加身啊,斧影搖紅啊,金匱之盟啊,狸貓換太子啊……
民間廣為流傳,十分津津樂道。哪一個拎出來,不比這三山世界的狗血爭霸戲更具傳奇色彩?
宋詞楊瀚神情淡定,倒是暗暗欽佩,果然不愧是一方之雄,我記得六曲主人聽說這件事時,也是兩眼一亮,偏他毫無反應。
楊瀚摸著下巴,那蓬萊便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他現在連三山都還沒擺平,也懶得理會。只不過……
楊瀚仔細一想,這個大殺器,明顯對白素十分有利啊。
只要消息公佈出去,有確鑿證據的話,那個熬了大半輩子,終於爬上皇位,卻還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大長公主搶去了一半權力的新皇帝,也許就要眾叛親離了。
之前六曲樓隱而不發,卻積極扶持白素上位,顯然是時機未到。那時就算揭發了當時這位皇太子弒父,也只能造成皇孫、太子妃和阿侖親王爭權。
那時元老院實力猶在,皇族這邊一旦變成一盤散沙,很可能就會被元老院各個擊破,白素毫無機會。所以,六曲樓選擇了扶持白素,而不揭發皇太子。
皇太子那時還未登基,皇太孫和太子妃、阿侖親王尚未意識到爭奪皇位繼承權的重要性,這時白素異軍突起,迅速發展自已的勢力,最為有利。
可如今,白素已經具備與皇帝分庭抗禮的力量,那麼六曲樓……
楊瀚想了想,徐徐道:「你這個秘密,恐怕很快就要被公諸與眾,也就不再成其為秘密,那時,你就不必東躲西藏了。」
宋詞道:「我明白。只是,如果我還在六曲樓手中,他們將秘密公諸於眾的時候,我一定會成為重要的人證,在這個過程中,我很可能會死,皇太子……不會坐以待斃的。」
皇太子昆圖斯,如今已經登基,但宋詞仍然如此稱呼他。在他還是皇太子的時候,宋詞就已逃出蓬萊,不再是蓬萊子民了。
楊瀚道:「你要投靠我?沒有人,願意養一個閒人,你有什麼本領,可以為我所用?」
宋詞道:「草民走南闖北,見識,總還是有一些的,而且識文斷字,算數也精通。大王若叫草民記個賬、做一個書記,這等事務,我都做得來的。」
楊瀚的眉毛挑了挑,道:「你能逃得了追殺,一身武藝,應該不差,若要從武,如今三山少不了征伐,只要你能建功立業,無需幾年,便能成功戰功彪炳的大將軍。
你如今已周遊了蓬萊、方壺、瀛州、三山四地,若是為本王料理海務貿易,也是只需幾年功夫,就該能成為如你蓬萊財務大臣一般位高權重的重臣。
可你費盡心機,來見本王,需要本王給你庇護。可你能給予本王的,卻是寡人隨隨便便就能找到幾十上百人都能勝任的事情?「
宋詞大概也有點兒不好意思,訕訕地:「大王,草民,就是這麼一個胸無大志的人吶!」
楊瀚………
貌似,小談說過,黃袍加身的那個趙恆,也是這麼一個人?
宋詞道:「草民以前,是一個修繕角鬥武器的匠人。我不需要同多少人打交道,我只需要把那破損的盾牌修的堅固,把那砍出豁口的刀劍磨得鋒利,把那護體的鎧甲修得更靈活、更輕便,草民不怕吃苦,只是不喜與人打交道,太累了。」
楊瀚聽了心有慼慼焉,要說心累,能有人比他更累麼?
這三年,他一直在被人算計,也一直在算計別人,就算他自已身邊的人,除了那些太監他能信任不疑,其他人也是提著小心,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和瞭解,才敢漸漸放開自已的真面目,小心翼翼地接觸、拉攏。
與人打交道,太累了啊!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