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節
於是眾人便徒步前行,前兩天剛下過一場雨,很多原本只是潮濕,但並無水積存的地方這時也都是泥濘的,眾人走著走著,靴子沾了泥巴,再加上與地上泥土的粘合力,便使得雙腳似乎一下子沉了幾十斤,走得眾人氣喘吁吁。
胡可兒回頭看看眾人,終是下定了決心,將靴子脫了,又脫去襪兒,將褲腿一撕,反著一綁,如此一來,果然一下子輕便了許多。
這沼澤中一粒石子兒都沒有,這年代更沒有玻璃碴子什麼的鋒利之物陷在泥中,赤著腳兒踏去,腳下只是細軟的泥土,踩到稀泥時,便啪嘰一聲,那黑泥便從趾縫中鑽了過來,倒是沒什麼危險。
楊瀚等人本不瞭解這些事情,一見胡可兒等幾個南疆人這樣做了,馬上紛紛照做,身子果然輕快了許多。
楊瀚追上胡可兒,胡可兒腳下一陷,身子正好一歪,楊瀚忙伸手扶住,向前方瘦臉漢子問道:「人在哪裡?」
那瘦臉漢子急忙站住,道:「再往前走,還有半里地,繞過那片葦叢就是了。」
羊皓尖聲道:「你那主子也是這麼過去的?」
瘦臉漢子道:「不,從那邊走,有一段路是乾的,只是要繞遠兒。」
羊皓哼了一聲,便不說話了。眼見這道路如此難行,羊皓自然起疑,只是人家解釋了理由,也說得通,便沒話講了。
在眾人經過處,最外沿的泥地中,一個人影慢慢爬了起來,他幾乎全身都被泥漿塗上了,此時也只是露出一雙眼睛,才看得出是個人。
楊瀚等人已經進了陷阱了,只可惜這片蘆葦叢沒有封鎖整個沿岸,他們是挨著蘆葦叢走的,要不然……
泥人獰笑了一下,臉上的濕泥漿,感受到了絲絲涼意,有風,而且是從蘆葦的方向吹過來的。
他馬上爬起來,從懷中掏出了油布包裹著的火石和油捻兒。
楊瀚等人自從脫了鞋襪,綁了褲腿兒,動作就快多了,眼看就要到了那片灘涂,甚至已經看到了遠處小汀上五六個人,還在揮舞著刀似乎在逼退什麼。
忽然,楊瀚站住了,霍然轉過身來。
胡可兒此時已經落在他後邊,正在急急往前趕,一時站立不穩,撞在楊瀚身上,楊瀚腳下一滑,急忙抬腿想再踏穩,結果卻已仰面摔在地上。
楊瀚還沒爬起,胡可兒兩手舞得風車兒一般,可最終還是沒站立,而且因為雙手正在舞風車,結結實實地拍向楊瀚。
楊瀚急忙伸手去撐,觸手一陣豐盈綿軟,於是又急急縮手。
「嗯!」
兩人都是悶哼一聲,幸虧胡可兒在關鍵時刻急急仰頭,卸了些力道,否則兩人的嘴唇都要磕出血來。
唇,是相交了,但這樣暴力,實無什麼旖旎,要說羞窘難堪,也只是心理上了。
楊瀚無暇去計較這些小事,抱住胡可兒肩膀,把她往旁邊輕輕一掀,便一撐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看向前方,臉色陰沉的可怕。
滾滾濃煙、熊熊烈火、蘆葦易燃,如今新綠方抽,乾枯的老莖尚未倒伏,火勢一起,火星子漫天飛舞,縱是白日裡看去,也是蔚為壯觀。
羊皓業已變色尖叫起來:「保護大王,有刺客!」
野火?怎麼可能!
這是什麼年代?這種荒無人煙的所在,又沒有烈日如焚,亦或是晴天打雷,只能是有人故意縱火。
如果是有人故意縱火,那能是為了何人?
眾侍衛立即拔出隨身暗藏的兵器,將楊瀚團團圍在了中央。
「王超,怎麼回事?」
胡可兒快要氣瘋了,眼下這一幕……就算跟他們胡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也要說不清了,引他們來的人可是胡家的家將。
楊瀚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胡家就不要活了,必然會被憤怒的瀚軍殺個精光。
胡可兒大喊,卻未衝向那個青衣瘦臉的漢子,因為這時,羊皓手下已經有四名侍衛,將鋒利的兵刃抵在了她的身上,凶相畢露。
就在這時,幾枝冷箭颯然從葦叢中射出,幾個猝不及防的隨從侍衛慘叫一聲,登時中箭,好在只有一人中了要害,當場斃命,其他幾人都是倒地慘呼。
「趴下!」
楊瀚一聲大叫,眾人急急伏了下去。
胡可兒手腳冰涼,呆呆在站在那兒,心中只想:完了!胡家,這回完了。大王不死,必滅胡家。大王若死,胡家必滅!我們胡家上上下下千餘口人,全要死了。
眼見又是一箭,直奔胡可兒射來,胡可兒神思恍惚的,竟是根本沒有發覺。
楊瀚趴下向前一望,就見蘆葦叢中又是幾箭射來,好在趙恆等人人手不多,弓弩箭矢更少,都是當初從秦人草原逃回來時帶的,他縱然聯絡了一些舊部,那些人手中也是沒有弓弩這種管制武器的,所以射的稀稀疏疏。
可楊瀚一扭頭,卻見面前一雙小腿,沾了泥巴,所以顯得白皙處格外白嫩。
一抬頭,就見胡可兒臉色慘白,兩眼迷茫,呆呆站在那兒發怔。
楊瀚伸手一扯,用力一扯,胡可兒便仰面摔了下去,一枝利箭緊貼著她的鼻尖飛了過去。若非楊瀚扯的及時,這一箭便正中她的面門。
而這一下倒的雖然結實,好在地面都是濕泥,倒也沒有多痛。
楊瀚還當她是女人家沒見過這場面,被嚇住了,沉聲安慰道:「不用怕,我來此處,城中已知。但見煙火起,蘇燦必來救駕!」
不用怕!不用怕!他叫我不用怕……
他沒懷疑我!他還救了我,他叫我不用怕……
楊瀚這隨口一句話,可把身心如浸冰窖,想到嚴重後果,整個人兒都僵了的胡可兒給救了。
胡可兒可不懂得什麼叫腎上腺素,她只覺腰眼兒發熱,一股奇異的暖流倏然升起,心跳加快,雙臂動脈搏動賁張的感覺幾乎要把血管兒掙開。
楊瀚只覺眼前人影一閃,腰間的劍就被人閃電般地抽了出去,然後他就看見一雙纖秀可愛的腳丫在面前一蹬,那力道,竟爾掀起一灘稀泥,糊了他一臉。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