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節

胡可兒趕緊急邁兩步,脫離了他的摟抱,他這人皮厚,自己可還是要臉的。
錦繡城的秋天,大約只是空氣中多了一絲清新的感覺,余此,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這裡沒有北方的蕭瑟,沒有滿地的落葉,風也是清爽怡人的,天總是那麼藍。
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如同一匹藍綢子,是那麼的亮麗、純淨。五彩斑斕的花,便似一隻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隨處可見。鳥兒不知藏身何處,只把歡快的鳴叫傳到人的耳邊。
但這一切大家司空見慣的場景,今年秋天是見不到了。
天是灰濛濛的,不是陰天,卻比陰天還要灰濛濛的,從早到晚。
湛藍的天是見不到了,花草上邊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偶爾下點小雨,不但沒有把那黑灰洗淨,反而顯得更髒了。
至於歡快悅耳的鳥鳴,更是早就不見了蹤影。天空中盤旋著的,是原本藏身山林,很少在人類城市出現的種種大鳥,生得醜陋,叫的難聽,你走在街上,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有一灘鳥屎落下來,砸到你的帽子上。
彭太師為此很鬱悶,他連每天赤足在後花園的鵝卵石小路上散步健身的固定規矩都改了,這幾天一直在內室中閒居。
從大澤逃來的崔文,如今就是被引到彭太師的內室中參見的。
能登堂入室,直入他們內室寢居之地的,只有可能是兩種人。一種,是絕對的心腹,完全不需要見外。另一種,是他根本就沒把你當個人。
崔文不知道自己在彭太師眼中,究竟是自己人,還是不是人,但他有信心,就算現在不是自己人,早晚,他也能成為彭太師眼中的自己人。
彭太師不知道是不把他當人,還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在他進來後,仍然躺在榻上,大剌剌地沒有起身。
他頭髮也沒有挽,披散著,穿著一件燕居的舒適長袍,卻是咧著懷,只在腰間淺淺繫了一條絲帶,躺在一個美人兒的大腿上。
兩個美人兒一個給他按摩著頭頂,一個給他輕揉著大腿。崔文只掃了二女一眼,都是金髮碧眼的方壺妞兒,身材倒是火辣的很。
「來了,坐!」
彭峰懶洋洋地哼了一聲,道:「百麗兒,奉茶!」
給他捶腿的金髮白妞兒嬌聲答應,起身去給崔文斟了杯茶。
這兩位佳人,就是百麗兒和伊娃了,兜兜轉轉的,現在竟成了彭太師的禁臠,而為她們惹出偌大風波的文韜公子,此時卻在天牢裡受罪。
彭太師道:「崔文吶,近來京中,傳言四起,人心不定。楊瀚在忘川河一把火兒,又燒了林仁全的水師大營,現在這山火一路蔓延,撲之不滅,如今火頭距錦繡城還有兩百多里,你看看這天,灰撲撲的,咳咳。」
彭太師瞇縫著眼瞟了崔文一眼,道:「你自大澤來,這個楊瀚,彷彿從天而降似的,我們都不甚熟悉,對他的情報,瞭解的都不多。你告訴我,此人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他,可有機會打進南孟?」
崔文早知彭太師請他來,問的必是瀚軍之事,心中早已有了準備,聞聲一聲朗笑,道:「楊瀚,虛聲恫嚇,實則外強中乾,打進南孟?絕無可能,太師何必擔憂。」
「哦?」
彭太師揮了一下手,制止了伊娃按摩的動作,向上挪了挪身子,炯炯有神地道:「說下去。」
崔文道:「楊瀚立國,才多久?縱是瀛州那樣的地方,積蓄數百年的豪強,連連用兵,可承擔得起?楊瀚,先是分兵參戰於瀛州,繼而內耗於巴、徐,再滅宋國、秦國,窮兵黷武,千里奔波,如今早已是強弩之末,哪有餘力再征南孟?
況且,南孟有天塹在手,易守難攻,楊瀚也是自知難以攻下南孟,這才虛張聲勢,如果崔某猜的不錯,不日,這楊瀚必有國書抵京,恫嚇陛下,索取好處,那時,太師便知他色厲內荏了。」
「哦?」
彭太師撫鬚自語道:「林仁全把忘川水師之事,說的凶險之極,莫非是……」
他聲音雖小,崔文還是聽見了,不過,這將相之爭,他卻是不便輕易置言了,因此只是裝聾作啞。
彭太師徐徐道:「如今,前軍吃緊啊,急報入京,京畿震動。劍南關守將張狂惹怒陛下,被下了大獄,本應嚴懲,如今卻因前敵之事,陛下投鼠忌器,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我朝還須倚重這些將領,竟爾連陛下也不得不看他們的眼色,老夫深為之不平啊。」
崔文被他問起,這才道:「太師,我南孟軍力如何?」
彭太師道:「不及秦人勇猛,不及宋人善戰。」
崔文道:「這就是了,我南孟軍隊,倚仗的是忘川、劍南這樣的天塹,和軍紀嚴明、敢於為國捐軀的軍士,所謂軍將,能起幾分作用?不過是約束軍紀、指揮調度而已,這等事,文臣一樣做得來!」
這句話甚合彭太師脾味,彭太師不禁連連點頭。
崔文道:「更何況,能為太師所用的,也不乏軍將啊!荼太尉、文大帥、林都督這些人是在做什麼?其實就是四個字:養敵自重!」
彭太師目中精芒一閃,這句話,正是他想說的,他心中一直有些懷疑,而且疑慮頗深,只是擔心一旦誤判的嚴重後果,而不曾說出去了。想不到旁觀者清,這崔文竟也看出來了。
彭太師沉聲道:「然則瀚軍擅用火,先是一場火,毀了南秦鐵騎,又一場火,燒得……哎,如今十餘日了,仍是火勢不息,聽說瀚軍還有飛龍猛禽……」
崔文微笑道:「太師應該知道,崔某的小女,乃是前周洪皇帝的妃子,而胡太后降了楊瀚,所以,小女在胡家,也聽到了許多關於瀚軍的事情。」
彭太師道:「說來聽聽。」
崔文道:「那飛龍猛獸,一樣過不了劍南關,而且,整個南疆氣候,都不適宜那等猛獸生存。這千百年來,南疆罕見此等猛獸,便是這個原因。楊瀚通鳥獸之語,能馭鳥獸為戰,但是,他卻改不了此等猛禽的習性,因此,在我孟國,他馭使不了這些猛禽。」
彭太師想想,恍然道:「不錯,正是如此。但那火攻之術……」
崔文冷笑道:「他的火攻之術,若真能奏效,他也就不會只是摧毀忘川水寨那麼簡單了。現在山火連綿,能被他燒到的,已經燒光了,下一次,他的火油,還能投向何方呢?難道他能燒乾了忘川河?」
崔文向前傾了傾身子,道:「太師若想知道楊瀚虛實,只管再靜候幾日,只要楊瀚遣使索要好處,那就證明他已黔驢技窮,只想索些好處,體面歸國。那時,太師便可對藉機勒索的軍將大膽施為,而不必擔心受其挾制了!」
彭太師憬然道:「不錯!很有見識!好,陛下已經急了,想要釋放張狂,對文韜贖金代罪。既如此,老夫便把這些處置再壓一壓,只要楊瀚遣使談判,哼!」
彭太師嘴角,露出一絲陰險冷酷的笑容。
第395章 位面之子的初誕生
第395章 位面之子的初誕生
進入秋天以後,雨水明顯少了,偶爾下一場雨,也少有瓢潑大雨,滅不了那火。所以,只能任由那火燒著。
孟國採取的辦法就是派出禁軍,搶在大火襲來的道路上,提前砍伐出了一道三十多丈寬的隔離帶,避免火勢向京城繼續蔓延。
但是,孟國又沒有足夠的兵力去對整個火場進行全面隔離,是否會再向兩側蔓延,現在也不盡可知。
瀚王的使者,果然過了忘川河。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