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節
小青說完,就扶著肚子,微微蹙眉道:「這小王八蛋,這麼維護他爹呀,我才說了一句,他就不高興了,還踢我。」
小談關切地道:「姐姐,你沒事兒吧?」
小青無所謂地擺擺手,道:「自然無事,來,我們……哎喲……」
小青又是一聲輕呼,黛眉兒顰著,提著嗓子輕輕兒地道:「我好像……不對了……怕是,怕是要生……」
楊瀚一聽大驚失色,嚇得一轉身就扯開嗓子叫:「快傳……」
兩字出口,楊瀚的聲音又猛地一下子壓了下來,生怕嗓門太大了驚著了小青,急急向二狗子揮手道:「快快快,快傳御醫,快傳穩婆,快去,快去!」
青女王和千尋貴妃臨盆在即,何善光遍尋三生,早就選了八個家裡多子多孫、自己身體康健、接生的本事高明、而且在她接生過的孩子裡男孩居多的穩婆,重金養在宮中。
隨著楊瀚的一聲令下,宮中頓時雞飛狗跳,一通大亂。
……
荼單是騎馬來的,而荼狐是乘車來的,回去時依舊是老子騎馬,女兒乘車,但是路上無人時,荼單還是免不了訓斥。
荼狐年方二八,又是自小嬌慣慣了,剛才怯生生的,倒有八成是因為怕了楊瀚,這時對老爹的訓斥卻不甘忍受,忍不住掀起了窗簾兒,趴在車窗上和老爹互懟。
小姑娘在外邊溫柔和善,跟自己老爹卻是牙尖嘴利,一路說下去,反倒是荼單先沒了脾氣。
到了人多的地方,荼單就更不想說話了,免得被人聽去成了笑話,偏生荼狐卻不肯善罷甘休,一張小嘴吧吧吧個沒完。
只一下了山,人就多起來了。
因為高初高相國親自負責環山四十七鎮的改建和重新規劃,以後這兒就是皇城範圍,這四十七鎮的百姓都要鳥槍換炮,大不相同。
再往前去,就是京城,原西山豪門,有錢沒處花的東山酋長、從南秦、南澤、南孟遷來的權貴與豪紳、在楊瀚一朝新晉的士大夫官員們,還有利用這改朝換代之機,通過商賈行為積累了大量財富的巨商們,人人都看出了這京城現在雖是一片荒地,將來必是寸土寸金,因此不但不惜投入地造宅子,更有人開始大肆購買無主土地,擴建商舖、修整街道。
人力是不用愁的,原本東山遷來的百姓,原本都是打獵的或者出海的,現在一部分務農了,一部分充斥入茶樓酒肆服務行業,一部分經商,一部分從軍,剩下的全都投入了建築行業。
草原來遷來的牧民更是如是,高級建築人才、那些大匠也不必擔心匱乏,南澤和南孟的匠人早已識得機遇,紛紛趕來,而瀛州一直在打仗,唐傲和木下親王動輒交手,互有勝負,看起來戰事綿綿無期,所以,有點手藝的人都跑了。
手藝人走到哪兒都不用擔心沒飯吃,這也是他們果斷、大膽地離開故鄉的主要原因。
而瀛州帝國繼承、延續了五百年前天聖帝國的種種文化,比三山洲繼承、發展的還要完整,在這些大匠師的共同努力下……
千尋有一日站在咸陽宮前向山下一望,看那輪廓兒,還以為回了瀛州帝京呢。
眼見前方勘址的、定宅的、挖地基的、運建材的,人流如潮,熙熙攘攘,荼單不由瞪了女兒一眼,低聲嗔道:「你這膽大妄為的丫頭,荒唐事兒做的還少了?趕緊閉嘴,不然晚上沒飯吃。」
荼狐也是說的累了,這才氣鼓鼓地閉了嘴巴。
但她沒有縮回頭去,也沒放下簾兒,目光一轉,瞧見路邊一位只以黑白兩色布實裁衣,卻是搭配甚為賞心悅目的男子,看起來最多二十出頭,面似冠玉,目若朗星,不由得暗讚一聲:「這男子真漂亮,鼻子比瀚王還好看些,只是嘴巴不如瀚王好看。」
那以黑白兩色布料簡單裁衣,卻是丰神如玉,翩翩不俗的年輕人此時負著雙手,正向面前那位大腹便便的老員外道:「有人說,選陰宅更複雜些,要尋龍點穴、四靈山訣,其實陽宅一樣的重要,同樣需三元九運,天星定風。」
楊三壽道:「誒!」
胖員外期期地道:「呃,是是是,白藏大師說的,呃……老夫也不甚明白。我只是看白大師您堪輿風水,羅盤都不用,有些納悶兒。」
白藏曬然一笑道:「龐員外,這裡尚是一片空曠,地勢會變、河流也會變,現在堪輿地理,那不是唬人麼?正所謂一流看星斗,三流滿山走,無論這人間如何變化,可這天上星斗的方位卻是不會變的的,以三元九運,天星定風,才能選定一處可以子子孫孫受用無窮的好宅子啊。」
楊三壽道:「就是!」
龐員外身邊最得寵的八姨太、九姨太、十三姨太瞪著白藏那張俊臉,恨不得和一口水,一口把他吞了下去的樣子,聽他一說,立即小雞啄米似地點起頭來。
「是啊是啊,小白先生說的真好看……堪的也好!」
「老爺啊,小白先生那是世外高人,你不懂就不要多問了,就讓小白先生大顯神通吧。」
街對面,玄月蹲在面前的卦攤兒後邊,一臉的鬱悶。
在內陸大秦帝國也算神使中一個風流人物的她,本以為要在憶祖山下落腳,就近觀察瀚王很容易,可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找不到活兒干。
宗伯大人給的錢,在順舟而下,掙扎上岸時,早掉進忘川河了。結果,楊三壽那個沒義氣的,為了有飯吃,居然屁顛屁顛地給白藏打下手去了,拋下她一人……
玄月可不想跟著白藏吃白飯,左右宗伯,也是存在競爭關係的。她若跟著人家討飯吃,還有什麼資格成為右宗伯門下正式下了玉諜的女巫師?
現如今,太多豪門權貴、富紳巨賈在蓋房子,誰要動土,都得找堪輿師選址選方位定門戶,她本以為,憑著自己一身所學,還不被這些有錢人奉若神明?就如在大秦時一般?
結果……一瞧她是女人,而且還這般年輕,根本就沒人問津。
再瞧白藏,明明也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年紀,偏偏也有人請,真是氣煞人了,這一遭,我右宗伯一脈,可是叫他左宗伯一脈比下去了。
這時,卻有一對四旬上下的男女乘著輕車,馳到面前時那男子忽然驚咦一聲,喝住了車伕,跳下馬車,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一眼,露出親和的微笑道:「姑娘,會看風水?」
玄月一瞧生意上門,登時精神一振,忙站起身來,故作矜持地一撣衣袖:「正是!」
那四旬婦人目光閃爍了一下,笑問道:「姑娘是哪裡人,師承哪位大師啊?」
玄月遲疑了一下,道:「我來自極遠方,家師名號,說來你們也不曾聽說過的。不過他老人家一身本領,學究天人,這世上少有人及的。」
明知此時要給人信心,才有被僱傭的可能,但是因為她堅定的信仰,還是不願編瞎話兒,此時一答,心中便先涼了一堆,肚子咕咕叫了已經,莫非還是要沒飯吃?
不想,那旬人一聽,卻是笑靨如花,咯咯咯的跟只剛下了蛋的老母雞似的:「哎呀,那敢情好,我們兩夫妻,在鳳求城中開了一家『蒔花館』,近來生意不是太好,可否請小仙師給看一看風水呢?」
玄月道:「啊?這『蒔花館』好風雅的名字,是個什麼所在呢?」
婦人剛要搭話,她那男人用胳膊肘兒輕輕拐了她一下,道:「如今這望龍城和鳳求城,人口稠密,百業待興。只是,奔波忙碌者,不是為了功名,就是為了求財。
所以,我夫妻二人便開了這家『蒔花館』,環境雅致,有茶有酒,素手調箏,歌舞娛人,為的是讓身心俱疲的人們,能夠在這樣的所在靜下心來,花前月下,深入交流……」
玄月自幼入太卜寺,學成後便以太卜寺神使的身份行走各方,誰人見了都是敬若神明,許多地方她不但見都不曾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此時一聽,頗為神往,不由欣然道:「好所在啊,人,豈可一味追求功名利祿,心的寧靜,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們信得過,我願意幫你們好好勘一勘這『蒔花館』的風水。」